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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有八九我们爱上谁 （九）
大厅里久久寂静，我低头看季修亦拉着我的手。
“我不敢去问你心里对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心，能否给我一点点时间？能否迟一些再做决定？”季修亦琥珀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像望不到尽头的海。我咬着下唇不说话，他握着我手腕的手隐约有些松动。
“我大你七岁。”好半天，我哑着嗓子说。
季修亦浅浅笑，像溶在舌尖的糖果，“七岁又怎样？”
我蹙眉，“我老了，可你还年轻。”
季修亦的手又加重了力度，“如果没有战胜年岁的勇气的话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我只是晚了七年而已，还好赶上了这一世。”
我望着他，视野模糊起来，分不清眼前的景象，依稀忆起两年前那个在夕阳西下时向我告白的少年，那天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是否也是有着战胜年岁的勇气，而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逃避，不顾一切地逃避，以为错过了七年就是错过了这一世。
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我的手臂上缓缓流向季修亦紧紧拉着我的手，蜿蜒出曲折的轨迹。
我抬头看向卿逸，他眼中的光彩像深夜里孤独的一盏烛火，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压抑得黯淡摇曳不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低下头，“对不起，一时间心里很乱，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整个大厅里回响着我低沉沙哑的声音，每一字都沉重无比，我逼着自己说完，之后垂下脑袋不敢再看任何人。
手上传来一个力量，我跟随着迈开脚步，季修亦拉着我向大门跑去，踩着殷红的地毯，踏碎娇美的百合花，穿过众多的宾客，我不敢回头去看，跟着季修亦一直跑一直跑，跑出酒店，季修亦将我塞入一辆轿车，他坐上驾驶席，车子迅速离开。
我将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街道的景色飞速向后离去，看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快速掠过，就像看着一幅繁世的画卷，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张复杂的网，包罗万象丝丝牵扯，道不明说不清。每个人心里都住着很多人，这些人是那一张网的各个结点，可能是一对一，也有可能是多对一、一对多，很多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才造就了人类最复杂最难以说明的情感。
刚才迈出第一步时，听到身边的卿逸轻柔深沉的话语，“我等你。”
那一瞬间，我差点回头。
这些年来，我不知道该抓住什么该放弃什么，心像是蒙上了灰尘，看不透彻，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就像蒙着双眼行走于世间，别人说向左便向左，别人说右边是错的就因此而深信不已。越是顺应着一切，心里莫名的空洞感越是强烈，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就像这样照着设计好的路线一直走下去直至死亡？总会有种不甘心，就像一件明明很喜欢的东西却因为所有人的一句而放弃购买，因为大家都觉得不正确所以它就是不对的。
我闭上眼深呼吸，对不起，卿逸，请允许我任性一次。
车子驶入新城区的一个小区，跟着季修亦上了公寓的三楼，他拿出钥匙打开门，说：“这是以我名义买下的房子，只有我和我爸妈知道地址。”顿了一会，又说：“还有池妄溪也知道。”
屋子是跃层式的，分上下两层，家具样样俱全，宽敞明亮，地上是我喜欢的木质地板，客厅里是大大的落地窗，沙发四周的地上铺着毛绒绒的毯子。
季修亦从冰箱里拿出饮料递给我，说：“坐。”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季修亦淡淡笑，如柔嫩的白色荷花花瓣小心地呵护着娇弱花蕊一般，“对不起，谢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我看着他，“是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想再好好想一想。”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一口一口喝着饮料。我突然想起什么，说：“刚才在酒店隐约听到，你好像是什么集团的继承人？”
季修亦点点头，“是，家族产业。”
我手里把玩着凉凉的饮料瓶子，“卿逸认识你？”
季修亦点点头，“认识，我们公司之间都有着很多的合作。”
我小声问：“是你家的产业大一些还是卿逸家的产业大一些？”
季修亦低头一笑，“应该是我家的。”
我这才拍拍胸口，季修亦靠着沙发笑得弯起了眉，“放心，我们还是公私分明的。”
坐了一会，季修亦摸摸肚子，“饿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想起为了不影响穿礼服的效果，我就没吃晚饭，摸着扁扁的肚子，说：“我也饿了。”
季修亦起身，“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因为现在是上学期间，这里没人冰箱里就没准备什么菜。”
我尴尬地坐在原位，季修亦奇怪地看着我，我指指身上的裙子，他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走进卧室，出来时递给我一件衬衫和短裤。
折腾了这么久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和季修亦找了家烧烤店大吃特吃。我埋头就是一阵风卷残云，抬头看见季修亦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舔了舔嘴角的油渍，问：“怎么了？”
季修亦浅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看你不像是刚刚从订婚宴上逃出来的。”
我咬了口牛肉串，“那什么样子才像是刚刚从订婚宴上逃出来的？”
他咬着筷子，“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想，我们真是闯了个天大的祸啊！”
我朝他摇摇食指，“错，是你闯了个天大的祸，不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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