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道破

　　L村，河边。
　　跟在苏启阳身边的是小吴以及一辆三轮车（村长江大川友情赞助），两个人一大早便来到了当地人所说的河边。
　　乍一眼看上去这条河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由于整个地区气候湿润，雨水充沛，这里千百年来都被称为华国的鱼米之乡。因为此处河网密布，特别适合水稻生长，大部分当地人都是依靠种植水稻谋生的。
　　眼前这条河就跟他们一路上看到的其他河流没什么区别。
　　苏启阳蹲在岸边，细细查看水里的情况。
　　这里水质看起来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看到有什么鱼类生存（如今在华国能看到水里生活的鱼也只有在人工饲养的鱼塘、水池和饭店里了），但是闻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苏启阳于水质方面没有什么研究，他用随身携带的瓶子装了一瓶河水取样，准备回到S市后到水质监测中心进行检测。
　　苏启阳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他的感觉一向很准，但是他从不依靠自己的第六感进行判断。他喜欢不断地进行求证：检测中心、法律条文或者什么权威机构，如果求证结果与自己的判断吻合，他能从中得到极大的满足感。就像偷偷告老师同桌上课玩手机结果他被当场抓包一样酸爽（……），所以尽管本能地觉得河水有问题，他也没有轻易地下结论，而是取样之后准备去有关部门进行下一步检测。
　　站在河边也看不出来什么了，苏启阳请小吴带自己去那个工厂看看。
　　全程小吴都是用一种谜の期待的眼光看着苏启阳，好像他只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看透物质本质追本溯源战胜敌人一样（……），搞得他浑身上下不自在，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此刻听到苏律师有吩咐，他忙屁颠屁颠地载着苏律师往工厂去了。
　　这个村子离工厂还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的。苏启阳坐在三轮车的车厢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如果没有这条河的话这个距离倒是挺合适的，就算有什么烟尘也吹不到别人头上去。苏启阳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连烟气排放的距离都计算好了，结果遗漏了排水的因素。这家工厂当初选址的时候是有多不走心。
　　不过这也进一步引起了苏启阳的好奇心：其中必有隐情！
　　绕过了一座小山丘，两个人看到了工厂的大门。
　　这是一座工业化气息颇为浓厚的工厂：厂房、办公区、员工宿舍、餐厅等区域分工明确；职员身穿统一工作服，来来往往，偶尔交谈；现代化的建筑风格跟此处的自然风光格格不入，这是一家颇有规模的现代化化学加工厂。
　　苏启阳站在门口对工厂进行了一番点评，在保安人员过来驱赶他们之前来到了门口的保安处。
　　“您好，我是启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走出来的是一个年轻的保安小伙子，苏启阳率先向对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由于诉讼的需要，我想见一下这家工厂的负责人，您能代为转告一下吗？”
　　或许是慑于苏启阳一身精英范儿的穿着，保安小伙并没有立刻驱赶他们，他有点狐疑地说：“先生，不好意思。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这里没有什么案子。”他礼貌而不失强硬地对苏启阳说道。
　　苏启阳呆了一下，继而扯出了一抹冷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有点生气了。“麻烦您跟工厂的负责人说一下吧，不然出了任何后果您可负责不起。”
　　那保安有点踟蹰，最后还是打了电话。不知道跟对方说了什么，最后还是放苏启阳和小吴进了工厂。
　　“哎呀您好苏律师！久仰大名！我是这家工厂的执行经理，您叫我一声小王就行。”进工厂没走几步路，迎面走来了一个微微发福的男子。他大概四十岁左右，面色红润，一对招风耳配上笑眯眯的眯眯眼，宛若一个招财童子（……）。
　　苏启阳脚步顿了顿，忽略了一个比自己打了十岁左右的人让自己叫他小王的不适感，他向王经理微微点头：“您好王经理，我是律师苏启阳。不知道关于贵工厂废水排放一案能跟您进一步聊聊吗？”他直接问。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一进来就把问题给挑明了，王经理呆愣了几秒，随即他爽朗的笑了：“哈哈当然可以，我们会尽量配合的，请您跟我来。”
　　对方的态度出奇的好，苏启阳十分满意。他跟着对方走进了经理办公室，小吴也跟着进去了，三人加上王经理的助理一共四人围坐在待客厅里，倒是有那么几分架势。
　　“王经理，十分感谢您的配合，十分冒昧地问一句，我能了解一下贵厂排放的废水的检测结果吗？”每一家工厂的废水、废气等排放物都应当事先经过当地检测中心的检验，检测结果合格之后才准予排放，不过苏启阳没打算这样一句话就能拿到。说实话这样的行为实在有些冒昧了，不过他也只是在试探王经理的态度，苏启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啊？哦好的好的！”出乎苏启阳的意料，王经理一份成竹在胸、毫不在意的样子，立刻吩咐身边的助理将检验报告拿了出来。他笑眯眯地对苏启阳说：“苏律师啊！实不相瞒，一开始接到法院的传单的时候，我们全厂上下都非常紧张以及诧异。不是我自吹，我们的废水排放是绝对符合国家排放标准的，甚至超过了全国排放的平均水平。请您务必明察秋毫，找到事实的真相，还我们清白。”
　　王经理的演技是影帝级的，他在苏启阳和小吴面前态度诚恳，说话时眼睛直视苏启阳的双眼，表现出一副“我说的是真的请务必相信我”的样子。
　　苏启阳面上不显，他对王经理微微笑了一下，接过了助理递给他的检验报告。他不疾不徐地慢慢翻动着，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一条条名称与数据。说实话，苏启阳最讨厌的就是化学，他的高中老师是个大龄愤青，讲课的时候讲着讲着就开始拍桌怒斥历史上外国对华国的侵略，有时候还对各个国家历任或者现任领导人进行一番评头论足。苏启阳本来化学基础就不是很扎实，往往上课上着上着等他好不容易理解了这个知识点，欣喜地抬头看黑板上老师讲解的内容时就发现他已经讲到如今的国际局势上去了orz。
　　面对着昔日的噩梦，苏启阳不动如山，他大致上扫了报告一遍，并没有仔细研究的欲望。他礼貌地询问了一下对方能否将其带回去研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施施然将其装进了公文包，一派精英气质尽显，仿佛上面所有的符号字母他都能看得懂一样（……）。他从王经理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神色，可见这份检验报告不论其内容还是权威性都是没有问题的。苏启阳不禁有些好奇：对方是哪来的自信我们找不到漏洞呢？可惜他不是专家，具体的进一步分析他还是需要借助专业人士的力量。
　　简单地跟王经理攀谈了一会儿，了解了对方关于案件的基本看法，苏启阳对这场诉讼有了大概的把握。跟王经理告别后，他带着小吴回到了L村。
　　在房间整理了一下本次出行的收获，联系了事务所，第二天苏启阳便踏上了返程的道路。这几天虽然看上去他离开了S市，实际上事务所的重要事情赵律师还是会通过电话等方式汇报给他，他着实有点累了。瘫坐在返程巴士的座位上，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总觉得有些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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