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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久不见
“楚疯子,入赘是什么意思?”
沈桑盛轻靠身后的桃树,看着坐在树下大口饮酒的楚疯子,踌躇了许久,才喃喃说出这么一句话。
楚疯子放下手中清酒壶,懒懒地向后倚去,轻声道:“入赘就是你把人家新郎官娶回家里头,而不是你嫁到新郎官家里去。”
声音清朗,而他目光微涟,好似回忆起了什么,最后笑得十分苦涩:“这对那个男人无疑是变相的束缚,女子当相夫教子,以夫为纲,可这入赘的男人当真要相反着过日子了,时刻都要在意着女家所有人的眼色,就算小心过活了,背地里也不知人们怎么数落他的无能呢。”
沈桑盛一愣,扑闪了下眼眸,看着楚疯子不由疑惑:“你还蛮清楚的嘛……”
楚疯子轻晃着手中酒壶,低眉顺眼的模样,嘴角扬着一抹浅笑,轻声询问:“小丫头今日又是为何前来,莫不是又断了纸鸢?”
“不是。”
沈桑盛直直看着楚疯子,目光微灼,小声道:“我是来找你玩的。”
楚疯子闻言倒是一怔,诧异地看向沈桑盛,随后不甚在意地将酒壶搁在了地上,慢慢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就朝沈桑盛走去。
双手撑在了沈桑盛身侧,看着分明因为他突然地靠近而分明局促和羞赧了的她硬是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楚疯子觉得好笑,微低头,发丝轻滑过脸颊,映着他一半如玉的脸庞,眼眸迷离水泽轻漾,颇有几分勾人的媚态。
他如是调笑着。
“小丫头明知桃花坞里住着个不受人待见的楚疯子却还特意来寻楚疯子,怎的,小丫头可是瞧上楚疯子这副皮囊了?”
“你喝了很多酒。”
沈桑盛不过微扬下巴,直视着楚疯子,端的一副不受蛊惑的模样。可是她的手背在身后紧紧握着,泄露了她的紧张。
“答非所问。”
楚疯子轻笑了一声,倒也不甚在意:“胆大的小丫头,你若是想尝尝初欢的滋味楚疯子倒也无所谓,反正这桃坞只你我二人,他人是不会知晓的,小丫头也别怕丢了脸面去。”
如此轻挑的话,沈桑盛却听得迷迷糊糊,困惑地看向笑得邪魅的楚疯子:“初欢?什么初欢?你在说些什么?”
楚疯子闻言倒是错愕了几分,看着沈桑盛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不由失笑,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而忽生逗弄之心,微俯身,缓缓凑近沈桑盛,低喃着:“连初欢都不懂?瞧你也不小了,你的长辈没有教过你情爱之事么?那这样好了,我来告诉你初欢是什么……”
沈桑盛愣愣看着愈发凑近的俊颜,此刻她却是幡然醒悟那所谓的初欢,赶忙伸手大力推开了楚疯子,逃到了另一旁,脸颊通红,斥责着:“呸,耍流氓!”
楚疯子被推得一个踉跄,而后竟是直接跌倒在地,不再起身。
沈桑盛心里忐忑了许久,本想撒腿就跑,再也不来这桃花坞见这个楚疯子!可是瞧着楚疯子倒地好一会儿了也不见反应,不由心里一个秃噜――不会是摔到哪儿了吧?
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果见楚疯子双目紧闭,俨然一副昏迷的模样,当下着了急。
“喂,楚疯子!楚疯子!你醒醒啊!”
――――――
楚疯子悠悠转醒,瞧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恍惚着回过神来。
喔,想起来了,他今天喝多了,昨日那个小丫头却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找他,说是――找他玩?
后来,他似乎调戏了那小丫头,小丫头却是恼羞成怒了去,再然后他便醉倒了……
想至此,楚疯子不由低笑出声。
当真丢人得很呢。
而后无奈轻摇头,想着小丫头往后是不会再来了,这样也好,还他个清净,倒也有几分落寞――他是有好些个年头没见着活人了呢。
楚疯子回神,环视着四周,不由一怔。
这儿是哪?
喔,是他那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茅草屋。
可是不对呀!
楚疯子下了床榻,走出茅屋,而入目的果然还是那片桃花似锦,溪水粼粼。
回首望去,篱笆簇簇,一小茅屋坐过在桃坞之中,绿水之前――这的确是他那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茅草物啊!
楚疯子又再次进屋瞧去――而里面却是干干净净,不着灰尘,窗棂大开着,阵阵桃花香扑鼻而来。
楚疯子轻倚柴扉,感觉有些无力,而那双明媚的桃花眼中满满的都是无奈的笑意。
这小丫头啊……
――――――
“德建名立,行端表正。空谷传声,虚堂习听。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壁非宝,寸阴是竞……”
方盛轻叹一口气,望着纸张上晦涩的文字些许犯愁――当真枯燥得很,很是乏味,若是来些乐趣也好过自个儿独自呆在书房中。
心头这么念想着,窗棂那头便传来了些许声响,方盛一愣,闻声望去,便是瞧见某个青衣小丫头正推开了窗棂打算悄悄爬进来,呆了半晌,方盛嘴角扬起轻柔的笑意,唤了一声:“桑儿?”
沈桑盛闻言一惊,险些从窗棂上摔倒,见自己被发现了也就不再抱着逗弄之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从窗棂上爬下来,落到屋中,笔直地站着,睨了方盛一眼。
“是我。”
“桑……”
“原因呢?”
方盛正想说什么,沈桑盛已是扬声打断,没头没脑便问缘由,让他困惑不已:“原因?什么原因?”
沈桑盛见方盛装傻,嗔视了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的荷包搁在了方盛的书桌上。
方盛微皱眉头:“这是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东西。
“银两呀!”
沈桑盛轻叹了一声,怜悯地瞅向方盛:“我知道的,我都打听过了,也难怪你难以启齿,但你别怕,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方盛奇怪地瞅着沈桑盛,不明其意。
“桑儿,你在说什么?”
“你定要节哀顺变,方家现在也就剩你这个独苗苗,你好生努力长些志气,拿着这些银两当盘缠,不够跟我说!最好考个功名,谋个一官半职给你方家长长脸,也不枉方奶奶养你这些年……”
方盛愣了半晌,看着说得委婉的沈桑盛,也算是明白了小丫头是来安慰他的呢,心下一暖,浅笑着摇头道:“奶奶年事已高,这是早晚的事儿,倒是突然的春寒让我们猝不及防……我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独自将我拉扯大也着实不容易,突然的离去是让我难过了些时日,不过想着也是人之常情,太过哀恸也是枉了老人家的心思,不如读些书去图个名立。”
沈桑盛轻叹着,心下也算松了口气:“你小子倒也看得通透……”
方盛苦笑着轻摇头,不置可否,而瞧着眼前之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一亮,刚要开口,而见沈桑盛忽皱眉头,似在苦恼着什么,一时噤言,不由也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她开口,定不是什么好事!
“桑儿来我家沈奶奶可知晓?”
“呀!奶奶午休快结束了,我得赶在奶奶醒之前回去!”
沈桑盛猛然间回神,快步走到窗棂前就打算翻窗出去。
“桑儿!”
方盛忽地急忙喊住她,沈桑盛不解,回头看向他,只见得眼前少年清浅一笑,干干净净,纯粹道了一声:“好久不见。”
沈桑盛恍惚了片刻,莞尔一笑,轻颔首:“啊,好久不见。”
――――――
方盛望着再次被阖上的窗棂,有些回不过神来,后知后觉才无奈一笑:“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专挑窗户爬进屋,倒是和小时候一般模样……”
目光又落到桌案上那绣着桑叶图案月牙色的荷包――鼓鼓囊囊的,小丫头莫不是将全部家当都给了他?
思至此,不由伸手轻抚上荷包那桑叶图案,嘴角轻扬,眼中满满地都是柔柔的笑意。
这可算私相授受?嗯,他喜欢。
――――――
沈桑盛懊恼地采摘着手头的桑叶,满脑子都在纠结怎的没有开口说清楚。
若不是爱哭鬼突然提起沈奶奶,她才不会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白失良机当真可惜!
爱哭鬼?
沈桑盛恍惚回忆着。
她是许久不见方盛了不错,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十年前,后来他就随着姑姑去了天都城过活,从此再也不曾见。
方盛是个苦命的,母亲难产,生下他后便咽气了,他的父亲因为妻子的离世而郁郁寡欢,本就身子不好,后来在方盛三岁的那年冬天也死去了,此后便是与自家奶奶相依为命。
方盛的姑姑运气好,嫁了个天都城的富商,生活得不错,后来听说自家弟弟离世,方盛又与自家老母形影相吊,怪可怜的,便在方盛十岁那年接了他与方奶奶去城里住,后来杳无音讯,前些时日才陪着方奶奶又回到了满桑村,可是凛冬一过方奶奶还是熬不住了,如今又只剩下方盛一人。
怪可怜的。
沈桑盛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桑叶放入竹篮中,转身朝蚕屋走去,心下继续忖度着。
她第一次见方盛是在她四岁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方盛被一帮孩子围着,孩子们在不断起哄,而方盛哭得稀里哗啦,一时打抱不平便仗着奶奶的威风吓跑了他们,本来不甚在意,如今一想,方盛那个爱哭鬼似乎是从那时起一直粘着她的……
她本就乖张,狐假虎威,若是如此能护了个爱哭鬼倒也功德一件,所以她倒是由着方盛总是跟着自己了。
爱哭鬼,跟屁虫――附近的小孩子总这般说方盛,倒也不错,方盛小时候总是容易哭得稀里哗啦,还喜欢拉着她的衣角,她走到哪里都要跟着,有时候还真是不胜其烦。
沈桑盛将新鲜的桑叶搁到蚕宝宝面前,看蚕宝宝飞快地啃食着那些桑叶,又再次发起呆来。
爱哭鬼,跟屁虫。
她本仗着相识便不甚在意,如今再想就觉哪里不对了。十年未见,那家伙好似变得很不一样。模样有些变了,性子似乎也有些变了。或许是她多想了,爱哭鬼还是那个爱哭鬼,可是小时候那份孱弱劲儿,她刚才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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