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若是不成功便就此作罢
“反常即妖,事出必有因。”
“你一个人在那儿嘟嘟喃喃什么呢。”
“啊,没什么。”
向锦摇了摇头,快步追上前方提着菜篮子的方盛――他们刚从集市上回来。
“说来向郡主当真是娇生惯养,竟是个莴苣都不识得。”
“嗯。”
向锦也不辩驳,老老实实跟在一旁,一个劲儿盯着方盛空出来的那只手。
方盛目光微闪,也不再言什么,纵然他明显感觉到向锦变乖顺了许多,尤其是自打他求娶她以后。
反常即妖。
他心里头萦绕着奇怪的感觉,像是愧疚。
向锦当然不知方盛心头所想,她一个劲儿地都在纠结该怎么牵上去,太主动会不会被嫌弃,诸如此类。而忽地,那只被自己一个劲儿盯着的手动了,她清楚地看到那只手朝她伸过来,直接拽着她往方盛怀里扑。
向锦怔愣了,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呆呆抬头看向方盛,他却是冷冷地瞅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向锦忽然就觉得悲凉了。
“阿锦,方盛!”
沈桑盛欢快地小跑至他们面前,笑容灿烂,犹如桃花:“真巧,原来你们也在这儿呐。”
“是呀,真巧。”
方盛嘴角轻扬,而目光却牢牢盯着沈桑盛身后的楚疯子,满是冰冷与挑衅,转眼又看向沈桑盛,目光柔和:“桑儿这是要去哪儿?”
“去隔壁村儿转转嘞。”
“去那儿做什么?”
沈桑盛闻言浅笑,仄着头儿瞧向身旁的楚疯子:“当然是瞧楚师爷断案子咯。”
楚疯子无奈一笑,伸手轻揉了揉沈桑盛的发顶,轻声道:“走吧,再晚些就误时辰了。”
“对呀,那阿锦、方盛,改天聊!”
“嗯,改天聊。”
方盛笑着应声,视线落在径自前行的沈桑盛的背影上,恍惚出神。
“方盛,你胆子真大。”
楚疯子轻笑着,听不出是调侃还是讽刺。
“你说什么!”
方盛转首怒瞪向并未跟着沈桑盛一起走了的楚疯子。
“当着未婚妻的面盯着别人的女人,你胆子难道还不大?”
楚疯子轻扬眉,也没见因方盛对沈桑盛的目光而恼火,不过轻声细语着,瞧着极是温和与随意。
方盛闻言语噎,下意识地竟是瞧向了怀中一直沉默的向锦——她低着头,小手攥着他的衣襟,依旧沉默着。
“向锦,不像你呢。”
楚疯子似感慨着什么,轻摇头,言罢便不再多说什么,径自越过他们往前走了——他听到前方不远处小果子在唤他了。
向锦眼中满是阴霾,脸色也阴沉地可怕,而最后不过化成一抹苦笑,表情也随之淡去,抬头看向正低首看着她的方盛,他眉头紧皱,似在担忧着什么。向锦一愣,继而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现在是回家?”
语调轻快,当真听不出任何异样。
方盛瞧着仿佛毫不在意的向锦,心中那抹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沉默了片刻,终是松开了向锦,轻声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回你家去。”
说罢就撇下了向锦径自离开,不曾回头。
向锦静静呆在原地,目送着方盛越行越远,终是消失在了巷口也不曾回头瞧瞧她。
她的笑颜瞬间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戾气纵生,她捏紧了拳头,贝齿紧咬下唇,惨白亦如脸色。
她静静站着,站了许久,那暴戾之气才慢慢平复了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吐纳了浊气,这才觉得自己的神色已不像刚才那般吓人了。转身往东巷的方向行去。
她今日心情不佳,想来之后几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回去就回去,想来之后几日也不会到处溜达了。
——————
五日。
方盛瞧着只有风吹过的窗棂,不由皱起眉头。
自打那天起,向锦已是有五日不曾再来缠着他,他也没在集市上见过她。
反常即妖,出事了么?
方盛一怔,随即就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可笑不已。
向锦可是明贤王的掌上明珠,大墉尊贵的郡主,能出什么事?
十日。
方盛望着大开的窗棂,恍惚出神。
他记得小时候沈桑盛最喜从窗棂爬进来的,自打上次以后沈桑盛不再来过,倒是向锦那烦人的家伙老是偷偷溜进来,就是从这窗户里爬进来,亦如沈桑盛的模样。
初时以为是沈桑盛的惊喜,然后不是沈桑盛的失落与恼怒,最后已是习惯,见怪不怪了。
方盛一怔,皱起眉头,他觉得他今日特别奇怪,分明坐在书房里,心思却不在读书上,平时念着的分明是沈桑盛,今日倒是念起了那个刁蛮的家伙。
沈桑盛爱上别人了的事实他还尚未缓解,怎能又因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而纠结?
而思及此事,方盛不由落寞了――那日他分明抱着向锦,沈桑盛笑着走来,不过是打招呼,不见得半分吃醋嫉妒的模样,那时候他就该明确了的,沈桑盛对他从来没有儿女情长,从来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啊……
那日他心情很不好,他不甘心,十分不甘心,凭什么?他与沈桑盛是青梅竹马,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算哪根葱?凭什么有资格与他争抢!
方盛轻叹了口气,合起那本并未看一眼的书卷,自椅上起来,在屋内走圈,心思飘远。
他记得那次楚疯子好像同向锦说了什么,因为沉浸在悲愤中他并未细听,如今也忘干净了,之前那不甘嫉妒的心思倒也平静了许多。让向锦回去也是常有之事,定不是能成为向锦生气的理由,莫非真的出事了?
方盛蓦然停住脚步,心头一跳。
不会真的是出什么事了吧?
――――――
“茶水寡淡,方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向允温和笑着,方盛只觉受宠若惊:“这等闲杂小事哪能让您亲手操办!”
“话也不能这般说,我现在不过一个空名王爷,和常人有何区别?方公子不必拘束。”
方盛沉默,朝堂之事他现在不好评论什么,惶恐说了些不该说的而无端招致祸害――他现在可惜命了呢。
“方公子,你怎能真的就答应了小女呢?”
向允忽然言,方盛一愣,不明其意。
“小女向来好胜,却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之人,方公子若真是无心于小女就不该答应了求娶小女一事啊。”
方盛敛眸,轻声道:“是草民的莽撞,向郡主金枝玉叶,方某自是配不得向郡主的,不过口头之约,他人并不知晓,所以……”
“不知晓?”
向允苦笑着轻摇头,无奈道:“现在不仅是怡台县,整个大墉都知晓了呀……”
方盛惊愕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我那侄儿自小便与我说要娶锦儿小丫头为妻,要让锦儿做大墉的皇后呢,我那母亲也是极疼爱这唯一的孙女,倒是养出了锦儿这娇惯的毛病,我本有愧于小丫头,她如何便由着,不好多管束什么。有一天她突然跑过来告诉我说什么要嫁给一个姓方的小子,我不过当她开玩笑,哪曾想竟是当真铁了心。”
向允无奈地轻摇头,带着些许悲凉:“她从小便如此性子,凡是看中的无论用何种手段她都要去得到它。前些日子我从未见过笑得这般灿烂的锦儿,当真宛如个女孩子家,想来是因为方公子吧?”
方盛如今内心是复杂的,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仿佛架着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随地都能砍下他的头颅一般。
他只晓得向锦是郡主,是明贤王的掌上明珠,哪曾想这个丫头竟是如此受宠爱的主,偏偏他一个都惹不起啊!
向允轻抿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小丫头可是兴奋坏了,那天回来就跟我谈及此事,还直接飞鸽传书回去告知了母亲,算算日子可不就是整个大墉都该知晓了么。”
不快不慢地说着,声音轻缓,语调轻柔,从始至终皆是如此,当真是个温和得平易近人的人呐。
方盛从未这般后悔过,他有做好同向允商量此事的准备,想着向允贵为明贤王当不会为难他才是,哪知道向锦这家伙动作这般快!这口头婚约该如何毁约?
如今他可是腹背受敌,就算真顺水推舟娶了向锦,可是无形之中惹了个他完全不能惹的人――他一个小秀才要和大墉天子争抢女人……怎么想怎么滑稽啊!
早知当初就不该因吃醋嫉妒而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王爷,向锦……向郡主现在何处?”
就似早知方盛会这般询问一般,向允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回去了。”
“回去?回哪……”
“大墉天都。”
――――――
方盛起身告退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向允抬眸瞅了眼方盛消失的方向,嘴角扬起一抹玩味不明的笑意,忽然扬声道。
“满意了吧?”
“嘁,谁让你自作主张说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女子声音娇俏,带着不可一世的顽劣。
女子自一旁隔间缓缓出来,目光落在方盛离去的方向,神色起伏不定――可不就是向锦!
“哼,臭小子不知好歹,不说那些他怎么知道锦儿你的骄傲!”
“你说了那些他只会觉得我是个烫手的山芋。”
向锦仄着脑袋暼了向允一眼,不掩饰的嫌弃与鄙视。
向允语噎,委屈地瞅着自家闺女:“我就是觉得这小子当真可恶,锦儿你干嘛非得只守着这个榆木脑袋,比他好千倍万倍的家伙多了去了,没了这个为父给你物色更好的!”
向锦撇了撇嘴,对向允所说的置若罔闻,而思至方盛,长长的睫毛轻垂,她神色落寞,轻轻喃语着:“你不会懂的……”
向允无奈轻叹,轻抿茶水,算是默认由着向锦去了。
当真女大不中留,可怜他这老父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把闺女拉扯到大啊,想想也是心酸。
“父亲。”
向锦忽然唤道,吓得向允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下,惊愕的表情出现在他向来温和浅淡神色的脸上。
“锦、锦儿……”
向允只觉眼眶湿润。
说来可笑,他这个做父亲的呀,已是十多年来不曾听过向锦这般唤他父亲,好似从向锦记事起她就开始自动地疏远他,哪怕他们是相依为命的父女,向锦却在无形中与他划清界线,当真心酸,可是他又能如何?
他能说向锦不孝么?不,他始终相信着,向锦比谁都孝顺,她是他唯一的亲骨肉,那份融于骨血的感情是不会欺骗他的。
也无怪向锦对他这般冷漠,是他有愧于她们母女,他对不起向锦的母亲,也对不起向锦这个女儿啊……
往事依稀,如今回忆也皆是感慨,唏嘘不已,念着再多的早知当初也是无济于事。
“若是不成功便就此作罢,若是不成功……我也懒得再跑这偏僻小地来了。”
向锦自动无视向允那压抑的激动,平静说着,轻扬下巴,眼中尽是桀骜。
她本就是个骄傲的人,从来都是。
“我走了。”
说罢便是离去,向允摇头感慨,心头念着。
丫头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可真是像极了她母亲呀……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