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

　　这天半夜里林衍迷迷糊糊做了好几个有关黑猫的梦，被黑猫追的几乎要跳崖自尽的时候，终于被闹铃给救了。
　　眯着眼洗漱完，穿上人模狗样的正经白衬衫，林衍扫了眼昨晚买的荞麦面，选择性忽视了它，抓起一瓶旺仔小牛奶就出了门。
　　到学校正好七点零四，临着H大的H大附中正举行升旗仪式，几百号唱国歌的声音顺着风传了过来，让林衍觉得非常舒服，忍不住跟着哼哼了两声。
　　“林老师早。”少有的路过的几个早起的学生跟林衍打招呼。
　　“早。”林衍笑着回答。
　　走过了，身后那个女学生偷偷朝身边压着声音吼：“看见没，看见没，就是他，我们院最年轻最帅的老师……”
　　第一节课早上八点，林衍慢慢悠悠围着小树林转了一圈，晃进教室时已经七点五十五了。
　　这个点儿人流量最多，学生一股脑儿往教室赶，几乎都是抓着一袋包子油条，一杯豆浆准备上课偷偷搞定的。林衍暗搓搓对着学生的包子流口水，为学生能光明正大在课堂吃包子老师不能而怒骂学校三百遍，明面儿上一副一本正经地样子打开多媒体，拿出教案和点名册。
　　“好，现在点一下名。孔黎。”
　　“到。”
　　“杜荷娜”
　　“到”
　　……
　　“夏腿·买买提”
　　“到。”
　　林衍抬头，巡视了一遍全班。
　　“夏腿·买买提”
　　“到。”
　　诡异的熟悉感，林衍朝声音传来的最后排角落看去，果然。

　　林衍讲课有一种很特别的风格，自顾自地讲得很开心，想到什么就天马行空地讲开去了，岔开一条路闲话说足了想起了又不露山不露水地圆回到了正题。
　　按说他这种不爱搭理学生只管自己舒坦的讲课风格，放高中学生肯定不买账，可是放大学那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儿小姑娘们都巴不得听他扯蛋，扯得越远越好，导致每次林衍从外太空重新回到课本都会听到下边遗憾的叹气声。
　　好不容易下课铃响了，“夏腿留一下”，说完林衍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叽”叫了一声，暗自骂了声操，顺手从公文包里将旺仔牛奶拿了出来。
　　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林衍向最后一排走去。角落里，戴着鸭舌帽盖住大半张脸的男孩儿刚刚抽出一个快餐盒，缩着脑袋准备吃，“咕叽~”林衍肚子没撑住，宋阳脸有没绷住，捂着肚子乐半天停不下来，手里一次性筷子差点抖地上。
　　林衍盯着这小孩拿筷子的手，怕他再笑不小心戳自己眼珠子了。
　　宋阳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恶作剧地打开快餐盒盖，一股鸡蛋加猪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来一点？”
　　林衍饿得肠子都快打结了，扫视了一下教室，人走光了，接下来这间教室没课。但他还是坚持先解决完前一个问题，皱了皱眉：“你这算怎么回事？
　　“帮别人代课呗，还能咋回事。”宋阳也挺吃惊，没想到会遇见林衍，就知道他是个老师，没想到居然是H大的老师。
　　“逃自己的高中课程给一大学生代课，真够牛逼的啊，你老师不得抽死你。”
　　“我逃的是自习，就我们班星期一第一节课体育课还给改成自习了，都一群疯子在里边闹腾，要学习也学习不了啊，还不如找点兼职挣点钱呢。”宋阳说得理所当然。
　　他们班是普通班，闹腾点学校也不会怎么管，加上学校的传统自从上高中变相地改体育课为自习课，奥赛班把它当赶作业学习时间，普通班就完全把它当自娱自乐的课余了。
　　“夏腿呢？”
　　“不能暴露雇主信息。”
　　“你不说我也知道，寝室睡大觉呢吧，这个新疆腿，我算是记住他了。”
　　“别啊，你记住他我还怎么做生意啊。”宋阳一边说一直盯着快餐盒，再不吃就彻底凉了估计，他也挺饿的，上课光顾着听林衍讲课了，不，应该说扯蛋加讲课。
　　林衍讲课和他所见过的老师都不同，是不是大学的老师都这样呢，和高中老师差太多了吧。不，宋阳很快否定了，林衍讲课就是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味道，总之就是非常舒服，不是花花老师的那种好，是让人都忘了偷偷吃早餐的好。
　　“那个……早点，要不要一起吃？”
　　“就一份早点一双筷子你好意思请我吃？”林衍瞄了眼被打开的快餐盒，里边是加蛋加肉的肠粉，淋上了香喷喷的酱料，看着宋衍同样盯着早点亮晶晶的眼神，他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想和一小孩抢食的想法了。
　　内心狠狠吐槽了一把自己后他拿出他的旺仔小牛奶：“我喝牛奶就行。”
　　“咔！”宋阳把筷子折成两半。
　　“拿着啊。”见林衍没反应过来呆愣的样子，宋阳把快餐盒往桌子之间推了推，示意林衍做桌子对面的椅子上，“难不成你有洁癖？”
　　“没有。”林衍跨步做在椅子上，抓着俩掰折成半长不短的筷子埋头开吃。
　　“哪家买的啊？”林衍擦了擦嘴，戳了旺仔开始喝牛奶。
　　“我家楼下李伯母家的，她家油条更好吃。”宋阳其实没吃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份早点都不够，还分了林衍一半，剩那一半还不够他塞牙缝呢，琢磨着待会去小卖部买桶泡面得了。
　　林衍一心一意地在吸牛奶，宋阳就坐旁边听着牛奶盒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想着事。
　　“你最近缺钱吗？”林衍吸完最后一口突然问。
　　宋阳听着盒子发出“咻”的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你最近缺钱吗？”林衍将盒子一个远投抛进了教室前面垃圾桶里，发出干脆利落的一声响。
　　真是……聪明，还是该说他关注点真是奇怪？宋阳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隐瞒：“没有缺钱，只是想用自己挣的钱罢了。就算是父母也没有义务无条件给你钱的，不是吗？”
　　林衍皱了皱眉，宋阳的思维方式与绝大多数同龄人有点不同。不能说他对或不对，也不能贸然对此作出评价，这不是一句两句朋友的话就能改变的，更何况，他们算朋友吗？自己吃了别人的东西，应该是了。想到自己居然和一未成年小男孩成了朋友，他不禁有点想笑。
　　“我请你吃饭。”林衍收拾收拾电脑包，准备走。
　　“啊？你不是刚吃完？”宋阳几步跳过椅子，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差点撞上前面突然转头停下的人：“我以为你没有吃饱。”
　　“诶？这你也知道啊，那我们就去学校外面那家永和豆浆店吧……”
　　就这样，吃过第二顿早饭后宋衍和林衍算是正式成了好朋友了。介于宋阳还要上课，林衍把他家地址给他叫他自己来取自行车后就以一个大学老师的威严将宋阳赶回学校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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