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

　　宋阳跑回林衍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在脑海中算了算，今天大概跑了有十几个五千米了，运动会没差了，他按了门铃，不意外地等了两分钟后见到了穿着百变小樱家居服的林衍。
　　换鞋，扔包，进厨房，宋阳感觉自己对林衍家厨房的熟悉度已经快超过自己家了。
　　林衍靠在出门口，歪着身子，“小阳……好饿……”
　　“不是说煮了饺子垫肚子吗？”宋阳一边淘米一边思考做什么菜。
　　“煮了啊，一袋12只饺子，全被炸弹包这个大坏蛋吃掉了，吃完就开开心心地睡了，也没有分我一点……”林衍作掩泣状。
　　宋阳摇了摇头，他发现林衍越来越小孩子了。
　　时间有点晚，宋阳好歹在食堂吃了点东西，林衍则一直空腹到现在，在旁边嗷嗷待哺，宋阳打开冰箱，就着里面的食材火速做了几个菜，有点急，最后一道稍微有点烧焦。他懊恼的想把菜倒掉重做的时候，林衍已经一个健步端起菜碟放到了餐桌上，用手拈了一块吃进嘴里：“能吃，香！”
　　两个人在餐桌上吃得挺拼命，不说话仍然很热闹的感觉，林衍是饿狠了，宋阳看他吃得那么香，也勾起了食欲。两个大小伙子解决掉四菜一汤后摊在沙发上看电视消食。
　　“小阳，我们这样会胖吧。”林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发愁。
　　“你会，我不会。我每天跑步呢，长竖的，你没发现我长个了吗？”宋阳说到这有点小兴奋，站了起来。
　　林衍懒懒地摊在沙发上，勾着嘴笑，目光上下逡巡，“确实好像长个儿了。”他慢悠悠地也站了起来，低头和宋阳脸对脸，贴近，一把轻轻按下宋阳微仰的头，平着手掌比着宋阳头顶儿一撮黑色的毛定在自己眉头处，退开，露出一个大大地笑。
　　“小阳，你这是抽笋儿吧，一个月前才到我鼻子这呢，”林衍拇指与食指量了量自己鼻子到眉毛的距离，“得长了至少六七厘米吧……”
　　宋阳也没想到自己最近长身体这么夸张，虽然老做跳楼啊，骑自行车从楼顶往下蹦这类让自己腿抽筋的梦，可是一个月六七厘米也太夸张了吧，他想了想：“初一的时候我是我们班倒数第六矮来着，到初三就成倒数第二矮了，同班男生初中都疯狂长身体，好像只有我一直黄豆芽一样停在那，没长几厘米，到了高中才开始长，最近长势好像越来越猛了，难道是因为每天跑步的原因……”
　　林衍听见“长势”这个词就想到新闻联播里经常出现的“今年大白菜长势喜人”之类的农业新闻，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阳，你什么时候第一次遗精？”
　　宋阳闻言满脸僵硬，且瞬间通红，红彤彤的面无表情僵尸脸真是……反差萌萌死人啊，林衍忍住上手揪一把的冲动，又重复了一遍。
　　“干嘛问这个啊？”宋阳低头，转身，“我去切点水果。”
　　林衍朝厨房的方向大声科普：“你知道女生第一次大姨妈的时间越晚说明发育得越迟吗？据说发育比较迟的女生长个子也比较迟，但是很大可能性也更高哦，因为一旦来大姨妈就不会怎么长了呢……”
　　宋阳把切好的哈密瓜替给林衍：“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女生。”
　　“所以我在想，你第一次遗精应该是在高中吧？”林衍一脸你别害羞嘛告诉哥哥哥哥好好奇哦哥哥说得对不对哥哥是不是天才的笑让宋阳忍不住有点想揍他。
　　“不是。”宋阳低声说。
　　“哎哟，说实话哥哥不会笑你的啦哈哈哈哈哈哈……唔！”宋阳忍不住塞了一块哈密瓜堵住了林衍的嘴。林衍开心地几口啃掉小声嘟囔：“不说就不说……”
　　吃瓜看电视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林衍突然想起什么，拉起宋阳往墙上推：“你站这啊，别动，等我。”
　　一会儿，林衍从书房里拿出一只马克笔一卷软尺。仔仔细细比着把宋阳的身高刻在了墙上，画上一个小横杠，旁边用马克笔写上“小阳，10月11日，176CM。写完满意得对着宋阳勾了勾眼角，宋阳反手抓着林衍的手臂把他推到了墙面：“我来。”宋阳踮起脚尖，用手比着在自己的印记旁边画上了属于林衍身高的小横杠，用软尺量了后认真地写下了“林衍，185CM”。
　　林衍仔细地观摩了一下，觉得宋阳的字真漂亮，骨架舒展均匀，只是：“为什么我的不写日期啊？”
　　“你觉得你还会长？”
　　“……”
　　“过几个月我一定会长超过你的。”
　　“诶诶，话不要说太满……”
　　身高事件就此结束，两人又回到了沙发上，此刻正在播一档法律节目，右上角显示12点整点报时。林衍推了一把宋阳：“快去洗澡。”
　　宋阳目不转睛一动不动：“我没带睡衣。”
　　林衍脖子枕在沙发扶手上完全被案情吸引了：“你去我卧室柜子里右边第三格随便找件能穿的，”感觉身边还是没动静，凭着感觉用脚丫子轻轻踹了踹，顺便用指头隔着衣服夹了一点肉，“快去快去，明儿还上课呢。”
　　宋阳现在完全回过神了，因为林衍的脚丫子就踹在他小腹上，本来挠痒似的踹加上一记林衍夹差点让宋阳跳起来，他本来就极怕痒，吓得马上跑到林衍房间找睡衣去了。
　　林衍的卧室很整洁，银色缎面的双人床被套，奶白色的窗帘，衣柜旁边一个小书架，七七八八竖着几本书，武侠小说，文学史，插画书，童话书什么的混在一起，大概是睡前看的。
　　“右边第三格……”宋阳打开最右边的衣柜门，一排各种季节的睡衣，家居服挂在眼前，夏天的纯白棉质短袖短裤，春秋的灰色运动系长裤，冬季的毛茸茸熊猫睡衣，还有好几套猫和老鼠，海绵宝宝和柯南的卡通睡衣。宋阳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随手将夏天的纯棉白色短袖取了下来，又将春秋灰色运动长裤取了下来，比了比，有点长。把衣服裤子搭在手腕上，拉开第三格抽屉。
　　满满一格内裤出现在眼前。黑白灰三色系，整整齐齐码在里边，宋阳呆了两秒，认真回忆，他是叫我打开第三格吧？
　　最终宋阳抓着手腕上的衣服裤子就进了浴室。浴室很大很宽敞，应该说看起来大得吓人，因为四面墙都是镜子，林衍不会别扭吗？宋阳脱衣服的时候想。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镜子，镜子里的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花。晃了晃脑袋，把裤子也脱了，赤身裸体地站着，眼睛无论往哪儿看，都是自己白花花的身体。以前没有仔细看过，自己好像不仅长高了，宋阳看着自己变得宽阔的肩膀，开始出现漂亮肌肉线条的小腹，更加修长结实的大腿，最后转移到有些稍长的头发时候，发现自己的脸好像有点不对劲，有点陌生，很奇怪的感觉，像自己又不像自己。抱着奇怪的感觉打开淋浴头，打上泡沫洗头洗一半的时候宋阳突然明白过来了，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娃娃脸好像开始出现棱角了，不再是肉肉的了，他摸着自己的下颌骨想，自己这一个月身体好像无形无影地长大好多啊，难道自己真的是发育慢且集中？脑子里突然出现林衍带着痞笑的提问，宋阳有些羞恼地使劲把泡泡都冲走了。
　　“你这个澡洗得有点慢啊……”林衍听见声音，把视线从电视上转了过去，就看见一个刚刚出浴还冒着水汽的白白嫩嫩少年，头发被全部随手扫到脑后，还在滴滴淌水，从额头下颌耳朵往衣领里边钻，把本来就宽松的纯白色棉T恤的领子沾得透明，粘在锁骨上，浅灰色长裤后面被踩住一截，露出白色的脚背和几个整体圆润的脚趾甲，林衍感觉自己突然说不出话了。
　　宋阳走了两步，发现头发滴水滴得厉害，怕打湿地板，他只得立在原地叫林衍：“哥，我不知道用那条毛巾，所以没擦头发……”
　　林衍帮宋阳吹头发的时候法律节目刚好结束，林衍一边玩宋阳的头发一边向宋阳将案情发展是怎样的狗血淋漓。他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轻轻插过有些略长的发丝，心里再一次感叹，发质真好，柔软顺滑的发丝划过手心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他的声音在吹风机的热气和嗡嗡震动里传进宋阳的耳朵，带着一种从远方飘过的虚幻感，宋阳有点莫名其妙地感动，不过只是一瞬间。
　　因为下一秒，“小阳，你是不是没穿内裤啊？”
　　“谁说的？”
　　“你看你坐着都没有内裤的痕迹！”林衍一脸“你看你看”的表情指着宋阳的屁股。
　　宋阳简直想把上一秒的自己掐死，“我没带换洗衣裤。”
　　“小阳可以穿我的啊，柜子第三格，没看到吗？”
　　“我还以为你记错了……我怕你介意。”宋阳呐呐开口。
　　“光蛋穿长裤你就不怕我介意了？”
　　宋阳反应过来，顿时百口莫辩，怕别人介意贴身内裤被借用，却直接贴身到运动长裤去了……
　　林衍看宋阳一副即将脸红的尴尬样，不急不忙地添了一把火：“小阳……其实我很好奇，不穿内裤会不会卡着……啊？”
　　“林衍！！！”
　　“别别别，等下吵醒炸弹包了……我本来还想问你偏哪边呢！”
　　“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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