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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姜黄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徐家坳一次。给他们带来草药、生活用品、食物。
也会带走九公子近期救治病患的方法心得。
除此之外,姜黄还带来外界的消息。
这一次,他来的时候告诉九公子,百草峪的后山神女已经苏醒了,应该快就能像上次一样降下祥雨化解这次危机了。
这晚,徐家坳又有一名老妪因为寒症去世了。
几名村子里的小伙子去墓地安葬她,人入土以后,几名小伙子都没离开。
他们埋伏在墓地旁边,静静地等候着那个总是来墓地偷走尸体的人。
后半夜的时候,果然来了!
就着当晚明亮的月光,几名小伙子看到几个灰布衣服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三俩下刨出尸体,将尸体四肢绑在一根木棍上,木棍前后各有两个人扛着,悄无声息地走了。整套动作非常娴熟。
小伙子们一拥而上,打算抓住他们,谁知却被他们打了。抬起老太太的尸体就想跑。
这时候,九公子来拦住他们,三两下就打的他们哭爹喊娘。
一看打不过,灰衣人便扔下尸体,冲破村民包围一溜烟跑了。跑的时候还说着他们一定要回来。
这天以后徐家坳的村民如临大敌,每日白天黑夜派人守在村子四周。
九公子则日夜守望着弥烛所在的院子,让她没有特殊情况最好不要出门。
这一日中午村子里一位年轻的女子死去,黄昏的时候,便有十几个灰衣人来到了村口。
他们是来抢人的,更确切地说,是来抢尸体的。
村民们带着武器与灰衣人在村口对峙。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只是幸存的村民也都已经感染了寒症,虽然在九公子的救治下控制的还算是不错,可相较正常人的体力也差了很多。
灰衣人一共来了二十多个,带头的两个便是之前来徐家坳偷老太太尸体未遂的人其中两个。
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手持武器,气势嚣张。这么看应该也是摸清了徐家坳的情况。
若是硬拼,徐家坳的村民胜算其实不大。
两拨人正在僵持之际,九公子走了出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灰衣人就有些慌了。
他说:“你们都病了,你们不知道吗?”
九公子这一说,村民们才注意到灰衣人的脸色都像他们的衣服一样,灰扑扑的。
这确实是病入膏肓的表征之一。
打头的灰衣人却浑然不觉,嗤笑一声:“你们该担心的是你们自己!我们受天神的保护,是不会病也不会死的!我们来你们这里也是受天神的指派……”
说来也巧,这名灰衣人话音落下,突然就喷出了一口血。
然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地不起,开始抽搐起来。
众人还在面面相觑之际,九公子已经上前一步开始对那人进行抢救。
几番救治之后,那人终于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九公子随手擦了头上的汗,刚要转身回去,却冷不防被几个灰衣人抱住了大腿。
“这位官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吧,我们来偷尸体都是被迫的,只要你能救我们,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几名灰衣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九公子:“……”
因为之前那件事的原因,村民对这些灰衣人很是抵触。
九公子也不强求,取了一些草药交给这些灰衣人,告诉他们服用的方法。
又问了他们为何要来偷尸体。
他们却并不知道实情,只知道是上面有人要这些尸体。
也是意料之中。
九公子送走他们,告诉他们远离芜郎,按时吃药。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名村中的青年和九公子一起送走了灰衣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就快了,”九公子抬头看天,“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应该都得救了……”
三天后的早上,天空降下了雨水。
雨滴不似以往的透明,而是一种纯净的淡蓝色,每一滴都像包着一整片海洋。
这天早上,弥烛很早醒来,不知为何一直泪流不止。
徐家坳的众人都很开心,有两位幸存的老人也老泪纵横,他们经历过十几年前的那一次大疫。那一次便是天降祥雨以后,整个世界才清明了起来。
这场雨一直下到午后,弥烛的眼泪在雨停的时候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想出门看看,却被守在不远处的九公子制止了。
“再观察一下吧!现在村子里还有人的症状没有消除。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九公子对弥烛说。
弥烛叹口气,回到小院里,挥起铁锹继续挖地。
之前她无意中在自己荷包里发现了一些幽莲的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进荷包的。
她打算在院子的一角挖一个小池子,种下这些幽莲。
已经挖了五天了,小池子已经有了雏形。
弥烛用石头把池壁砌好,又从院子的那口井里打来水,弄好了池子,种下了幽莲种子。
傍晚时分,弥烛听见小院围墙外有人声飘过。
语气甚是欣喜,是村民们在奔走相告,所有人都已经痊愈的消息。
她一跃而起,朝着院门跑去。
谁知道院门却打不开了。
她从门缝里往外看去,鼻子差点气歪——门上不知道被谁锁了一条大铁链子。
这谁干的?几个意思?
“开门呀!我要出去!”弥烛生气了,把木门拽的咯吱咯吱响。
“你还不能出去。”
一个声音从门外飘来。
弥烛从门缝里看出去,九公子正长身玉立于她的门外。
“为什么?大家不是都好了吗?为什么只把我一个人关起来?”弥烛噘着嘴道。
“把你一个人关起来不是为了保护你吗?”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等能出去的时候就放你出去。”
九公子说完就被一名满脸喜悦的村民拉走了。
弥烛听见那名村民好像是去叫九公子去谁家喝酒。
狠狠一脚踢在门上,弥烛疼的“嘶”了一声。
你们去狂欢喝酒,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关禁闭?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弥烛打算翻墙出去。
翻到一半,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头还跟着有点晕乎。
她这才想起来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这节奏怕不是低血糖?
弥烛想了想还是从墙上下来,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随手在菜畦里摘了几片新鲜的小菜叶放在面里。
一碗青菜面下肚,弥烛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
她翻过墙头,径直走进九公子的院子。
房间里烛火亮着,人不在。
应该是去某处喝酒还未归。
弥烛在九公子房间的那张大大的书桌前坐了片刻。
书桌上堆满了各种医书。
弥烛想起每晚她睡前都会眺望一下九公子这边,他从未在子夜之前熄灯休息过。
太用功了。
弥烛随手翻开一本书,里面有字有画,弥烛看了半天也不太懂那些术语,只看那图是一座山,周围还有六座小山,形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书下面是一个本子,好像是九公子的行医日记。
详细记录了每一天村民病情的发展与消退的情况。
她惊奇地发现,每天的最后一行写的都关于她:弥烛,今日,安。
每一天都是如此。
虽然只是寥寥几字,弥烛却看的心里暖暖的。
九公子的字也写的好,一笔小楷又苍劲又飘逸,真是见字如见人。
弥烛正欣赏着九公子的字,突然听得院子里一阵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像是九公子和谁一起回来了。
糟了,如果让他看到自己在这里,他一定会生气的。
弥烛慌忙起身,在房间里四下打转。现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症状确实消失了,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寒症已经被遏制了,我今天再给大家开些药,再继续服用三天看看。”九公子说话的时候,眼睛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好的,我去把药拿给大家。”
和九公子一起回来的人是村中目前的管事人阿曾。刚才找九公子去喝酒的也是他。
九公子走进他的桌案前,只扫了一眼就轻轻皱起了眉头。
等他把十几份药按照每个人的身体情况精心调配好,让阿曾带走,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九公子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帕子,围在脸上,掩住口鼻,走到墙边的衣柜跟前,轻轻拉开门……
门一开,九公子之前冷下来的脸却变的柔和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藏到柜子里,还不小心露出裙摆一角的姑娘竟然在这里睡着了。
想了想,九公子便没有出声,回到书桌前继续开始阅研医书。
弥烛并没有睡的太实,没多久就悠然转醒。
第一眼,她便看到面前的衣柜门大敞着。
她的心倏地一紧。
“醒了?”
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的九公子似有所感,转过身笑着看她。
“嗯……”弥烛用手揉了揉被自己压乱的头发。
“不是不让你跑出来吗?”九公子起身,他脸上还围着帕子,并不靠近弥烛这边。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弥烛看着九公子,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他的脸被捂的那么严实,看都看不清楚。
“那现在回去吧?”九公子指了指房门。
“哦。”弥烛窸窸窣窣地从衣柜里出来,低垂着头朝门口走去。
走过九公子身边的时候,她突然转身,一下子扑到他身上。
九公子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弥烛的腰。
“你……”九公子刚要把弥烛推开,却惊愕地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
“怎么哭了?”他伸手擦掉弥烛脸上的泪水。
他微微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拂过弥烛的脸颊。
弥烛突然绷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出来只有我不能?”她伏在九公子肩膀上,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身上。
“因为村中所有的人包括我都被这寒症给侵染了,我只想你好好的,不要染上这寒症……唔……”
九公子还没说完,就觉得嘴唇一热。
是弥烛!突然吻住了他的嘴唇。
“不行……”九公子用力推开弥烛。
谁知道弥烛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紧紧地箍着九公子的脖子。
“我不怕得病,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咫尺之间,弥烛看着九公子说。
尽管有那么多的不舍,九公子还是把弥烛送回了她的院子。
还和她约定明天以后,只要情况没有变化,就同意她出来。过两天一起回百草峪。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躺到床上,弥烛唇间还留着从九公子那里带来的温热。
她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过了明天就能和九公子在一起了。
随后在那一丝温热的熨帖下安然睡去。
那一声尖叫是在破晓前响彻整个徐家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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