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的日子

　　贾欣和王世雄早已在办公室待了许久，看到董阳从门口进来，脸色稍有不对。
　　“怎么了，哥们？是不是听到隔壁赖文峰跟陈部长的言语了？”王世雄开口问道。
　　“嗯？你们也听到了？那个赖文峰什么来头啊，我怎么感觉咱们部长有点怕他？”
　　“这个不是很清楚，只是看起来那老家伙资历很老，跟谁讲话都那个样子。迎新酒那晚你喝醉了，后来的事你不清楚。酒喝多了，那老家伙就开始胡说，说的话让咱们领导和陈总脸上都挂不住呢。”
　　“是么，那真是可以。那晚酒喝的太猛了，我去，我酒量开始感觉还可以，现在看来远远的不行了。爷们你还可以啊，那么喝都坚持到最后了，佩服佩服。”
　　“呵呵，我也喝不了多少，只是领导在场么，不喝又不行，没办法也。”
　　“刚刚我听到说陈部长晚上要请赖文峰吃饭，让咱们三个去陪。晚上看来又得喝多，我的这个胃啊，着实有点罩不住啊。”
　　“晚上又跟那个老家伙吃饭啊，真是不想去，唉。。。”两个年轻人倒是有说不完的话，靠里面坐着的贾欣倒是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那里听两人言语。又聊了几句之后，董阳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百无聊赖的打开网页，漫无目的的浏览着新闻。
　　“兄弟们，班上的怎么样了，这几天哥几个都还适应的吧，几天都没见兄弟们连坐上线了，都忙的很嘛。”兄弟群里的消息弹了出来，董阳瞅了一眼，是王陆山。
　　“六子，好久不见你小子，你班上的咋样啊。我这刚来几天，已经给给撂倒一次了，今晚估计又要□□倒，想想都头疼。”
　　“哈哈，我啊，没屁事到处乱晃呗，公司让熟悉熟悉环境，熟悉熟悉公司产品。像我们这做渠道，做销售的不就是到处瞅瞅，到处看看么。我说阳子，你那酒量被放倒不容易啊，特么的要真喝起来，你能喝我这样的喝一双。”
　　“你说这个我不跟你吹牛B，就你我还真能喝一个半个的，到这边真心的就不行了，急速被放倒。没二话。”
　　“你们国企尼玛整天就是吃喝玩乐混日子，你要习惯啊，三天两头喝酒这是家常，酒局越多，说明你们业务越好，生意越兴旺，你懂个屁。”
　　“那老子跟你换换，你他妈来试试，天天醉酒，我真担心我这生机勃勃的胃给他妈酒精干倒了。”
　　“爷们，别抱怨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就是吃好喝好么。吃饱喝足不想家，管他了，有的吃就吃有的喝就喝，其它的不讲，把自己照顾好。周末了没事过来转转，兄弟们几个聚聚。”
　　听王陆山提到家，董阳才想起来，貌似是许久没跟家里联系过了，出来上班，家里的牵挂自是不用说的。第一时间给家里说说情况，报报平安是应该的。想到这里，董阳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估摸着是父母在忙碌，也就没有再拨。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人影映着门外射进来的日光。眼前一明一暗的变色，董阳知道有人进来了，抬头望，来人真是赖文峰。连续的侧面言语，让董阳对眼前的这位老家伙有了基本的认知。此人应该大老粗一个，没什么文化，但因身份特殊，早年的时候进了集团公司。因没什么出色的技能，也没有相应的知识，作为有着多年工龄的他被边缘在公司。人事部开除不得，只能养着，另外因资历问题，领导们对此人都有着几分忌惮。对于这种人，董阳的判断就是好吃懒做，无恶不作，自视身高，自以为是，很拿自己当回事，却不拿别人当回事。这种人，董阳骨子里是极度厌恶的，厌恶到了极致。抬眼看到赖文峰进来，董阳并没有搭话，低头摆弄着手机。
　　“嗯哼”赖文峰故意发出一道声音，转了身朝门外吐了口痰。伸手从兜里掏出火机和香烟，“啪”点燃了一支。“哟，赖公来了啊，今儿这么悠闲，来我们这转悠转悠。”
　　王世雄站起身，“来，坐下喝杯水。”
　　“嗯，还是小王懂事。小伙子有前途，好好干哪可得，不能辜负领导的期望和公司的培养。”
　　“是的是的，赖师傅您坐，这我们初来乍到，刚从学校来到社会，以后有事还得靠您多提携，多指导。”
　　“小伙子很会说话啊，我们现在都老了。年轻的时候为公司为共产党奋斗了青春，现在虽然年纪大了，还得还得发挥余热。你们年轻一代虽然上来了，也不能立马就把我们给赶走了。我们活了这么大年纪，这行干了这么久，接触的人也不计其数。就现在我们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只要用我这双眼咔这么一看，什么样的产品，什么样的品质，值多少钱，我们能赚多少钱，心里就有个大差不差，不会出什么漏子。”话说着，赖文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稍稍弯曲朝着自己的眼睛比划了一下，又迅速的伸出去斜着往右前方比划一下。
　　董阳听了赖文峰这段话感觉有点刺耳，想起身出去可又感觉不合适，坐在椅子上的他转了转身子，背对着赖文峰。
　　“小王你这个年轻人不错，你舅舅蒋长风现在可是集团公司的名人啊，领导面前的红人。以前我们在一起都称兄道弟，按这层关系，你喊我声大伯都是应该的。咱们这个单位啊，属于集团公司下面的分支，说待遇多好多好只能说是一般，跟集团公司还是没办法比的。在这里待两年，赶明儿找你舅舅说说，给你提到集团总部去，那你就吃喝不愁，万事无忧了。到时候，可得记得你这个伯伯还在下面的小单位吃不饱，睡不好，得惦记着我。”
　　显然王世雄的脸色有了变化，可又不能发作，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跟着笑了笑。
　　“你们年轻人是公司的未来，是祖国的未来。我们曾经也年轻过，年轻的时候打江山，现在坐江山的都是你们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说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现在舒服了。舒服归舒服，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我们，你们也没这份工作，也没这个机会到这里来。”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赖文峰站起身来，围着三个人的办公桌转了一圈。
　　“你看看你看看，这陈总真是照顾你们，给你们新电脑，新桌子，什么都是新的，我们就可怜咯。用的都是些老家伙，没办法哟，领导们都是喜新厌旧，看到年轻的就把我们老家伙给抛弃掉了。可怜呐可怜。”嘴里嘟囔着这一串言语，赖文峰走了出去。
　　看到门给关上，停了一会儿。董阳深深的喘了一口粗气，“这老小子，尼玛嘟嘟囔囔一大堆，真他娘的嘴碎，说的老子耳朵都疼了。”赖文峰的离去似是一片乌云散开，日光重现。本来安安静静的三个人，都挪了挪身子。
　　“呵呵，这爷们，这一通说教真够劲儿。他都走了一会儿了，我这耳朵还嗡嗡的响。”董阳念叨着。
　　“可不是咋地，真是受不了。跟我舅舅认识的事这么短的时间都说了两遍了，真拿他没办法。搞的我他跟我舅舅一样，一会儿一个后辈一口一个年轻，他这年纪到了老年痴呆的时候了么？”
　　“你们俩不知道哦，这个老头在公司可算是厉害的了，就他，根本不把公司的任何人放在眼里，想说谁说谁。没来之前我就听我爸爸说过了，说我要来的这个单位，有个老头特别的喜欢说喜欢讲，还喜欢贪小便宜。外面的人都喊他赖狗头。”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贾欣出奇的说了一句。
　　“赖狗头？哈哈哈，还不如叫赖狗，我看他真是狗一样的，盯着谁都能叫上一天半晌的。”因为有了同一个话题和观点，三个本不是很熟悉的人倒是热热闹闹的聊的挺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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