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不在侧

　　第四十章 今非昨，人成各

　　阿白来看音音，本来准备了红包，姜羽不肯要，她便送了个鱼戏荷花的翡翠挂件。姜羽见玉质细腻，雕工精美，估计价格不菲，有点犹豫。阿白说：“我这是给音音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推辞什么。”姜羽只得收下。

　　阿白很喜欢音音，抱着她亲了又亲，“咱们音音长得真好看。”评价说：“只有眼睛像你，其他地方都像宋一鸣，尤其是嘴巴，一模一样。”

　　“大家都这么说，外貌像他也就罢了，可别遗传到他木讷寡言的性子。”

　　阿白见她神情严肃，知道她担心的是阿斯伯格综合征，宽慰她说：“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多数跟父母家庭、所处环境以及个人经历有关。宋一鸣单亲家庭，小时候父母估计没少吵架，性格有问题很正常。音音不一样，父母恩爱，家庭幸福，还有外公外婆舅舅阿姨这么多人疼她，性格怎么会有缺陷呢？”

　　姜羽淡淡说：“我妈总说她比我小时候好带多了，除了饿了尿了会哭，其他时候总是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大人一时不在眼前也不要紧，只要放音乐给她听就行，只有长时间看不到人，她才会哭。这才三个月，已经看得出性子不是个活泼的。”

　　阿白一时语塞，好半天说：“女孩子性情贞静也没什么不好。我小时候掏个蚂蚁窝都要被大人骂没女孩样儿。”

　　姜羽没接话。

　　阿白干脆说：“宋一鸣都有人要，音音这么漂亮可爱，你还担心她长大嫁不出去啊？”

　　说的姜羽笑了，也是，且愁不到那么远。

　　阿白见状忙扯到别的话上去，“你知道吗，李明光结婚了。”

　　姜羽很惊讶，“什么时候结的？怎么没收到请帖？”请帖没有，电话总得打一个吧？

　　“元宵节的时候，据说婚礼办的很盛大。”

　　“本地办的？他不是本地人啊。”

　　“女方是土著。”

　　姜羽长长“哦”了一声，问：“你也去了？”

　　“当然没有。他都没有邀请你，怎么会邀请我。”

　　“那你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消息这么灵通了？”

　　“还不是胡璇，她竟然真的揣着五千块钱来我家看货。”

　　“最后买了没？”

　　阿白嗤笑一声，“她看中一个一万多的钻戒，问我能不能赊账。”

　　姜羽忙问：“你赊了？”

　　“我有病才赊给她，谁知道她会不会还，我都不知道她住哪儿在哪儿上班，大学时她蹭吃蹭喝的事又不是没听你说过。”

　　姜羽拍了拍胸口，“没赊就好。不还钱倒不至于，都是有工作的人，很有可能拖你个三五年，被逼急了就躲着你，你也拿她没办法。”

　　“碰上这种人就一个字，滚。”

　　阿白吃完姜妈妈做的午饭就走了，宋一鸣加班，姜妈妈带着音音在午睡。姜羽拿着手机犹豫好半天，还是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李明光的声音一如往昔那般有活力，“哟，姜羽啊，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

　　姜羽刚才那点顾虑犹豫在他的轻笑调侃中全都消失不见了，“听说你结婚了，打个电话恭喜你啊。”

　　李明光立即明白她为什么打电话了，“恭喜收到了，至于礼金就算了，也没请你吃酒。”怕她多心，加了句：“同学一个都没请。”

　　姜羽不明白了，“你这闹的是哪一出？”

　　李明光含糊过去，没解释。

　　姜羽猜婚礼可能是女方办的，他大概觉得没面子，说：“吃不吃酒没关系，红包是一定要送的。”收了人家四千四的礼金，不能不回礼。

　　李明光不想要，“听说你生孩子了？”

　　“嗯，是个女孩。”

　　“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姜羽不答应，“哪有这么重的见面礼。”

　　李明光突然说：“姜羽，我们一定要这么见外吗？你非得跟我论斤称两的算清楚？”

　　姜羽说不出话来。

　　李明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说：“你要觉得过意不去，请我吃顿饭好了。”

　　姜羽忙说好啊，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我现在在云南这边玩，估计得过个把月才能回去，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五月天气正好，大概在度蜜月，姜羽忙说好。

　　七月初的时候接到李明光电话，要姜羽请他吃日料。姜羽问他想吃哪家的。

　　“学校附近那家就很好，自助，东西又多又便宜。记得那时候是158一位，舍得去吃的都是款爷，赠的小食是炒白果，又香又糯，还有甜点，我可喜欢他家的冰淇淋了，每次都是扶着墙进扶着墙出，不知道现在涨价没。”

　　学生时代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那时候大家最想去吃的就是这家日料自助餐厅，姜羽不由笑道：“物价涨这么快，要还158一位，老板都要关门了。”

　　周六傍晚姜羽喂过奶，跟姜妈妈说晚上不在家吃，跑到卫生间化妆。宋一鸣很少见她打扮，问她去哪儿，她跟阿白吃饭看电影才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姜羽对着镜子涂睫毛膏，说：“李明光结婚，不收礼金，只好请他吃饭。”

　　一听她要跟李明光吃饭，宋一鸣炸毛了，说不出不许去这样的话，只好姜羽走到哪他跟到哪儿。
　　姜羽换衣服，见他也不出去，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只好说：“你干嘛？我只是跟他吃饭，又不是跟他私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宋一鸣拉着她衣服不让她走。

　　姜羽从包里翻出一个礼盒，打开给他看，“我们结婚，人家送了重礼，人家结婚，我们也得回礼不是？你看，这个银制笔筒就是送他的，我得拿给他啊。”

　　“不可以快递吗？”

　　姜羽无语，“送人结婚礼物，还是同城，用快递？你能不能有点诚意啊？”

　　宋一鸣还是不高兴。

　　姜羽亲了亲他，“乖，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陪宝宝。”拿了包走了。

　　宋一鸣闷闷不乐。

　　姜羽坐地铁去的，到的时候有点晚。李明光已经来了，站在门口吹风，见到她上下瞟了一眼，“不是生孩子都会胖吗？你怎么瘦了？”

　　自从音音出生以来，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又要上班又要喂奶，不瘦才怪，不过瘦了倒是正中她意，回击他：“晒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去非洲了。”

　　“非洲倒没去，去了趟东南亚，差点没晒伤。”

　　两人边说话边推门进去，上楼的时候姜羽突然说：“以前觉得这里环境清幽装修豪华，是所谓的高档餐厅，现在看来也不怎么样，墙纸都旧了，楼梯这么逼仄。”姜羽还记得第一次和李明光来这里时的情景，大厅里播放的日语歌曲，精致小巧的日式餐具，碟子里的芥末和醋，无不让她感到新奇兴奋，现在只觉得不过尔尔，暑假人少，勉强算得上清净自在。

　　李明光倒很惊喜，指着入口处的青花瓷盆说：“看，炒白果！”抓了一把慢慢剥着吃，闭着眼睛说：“还是这个味道。”

　　果然涨价了，248一位。姜羽还在脯乳期，忌吃生冷之物，点的都是寿司焗扇贝烤鳗鱼鲍鱼粥之类的熟食。李明光吃着生鱼片和天妇罗，幽幽感叹：“一切好像昨日重现。记得有一次你要了三回哈根达斯，服务员看你的脸色都变了。”

　　提起这个姜羽就笑，“你不也拼命吃帝王蟹吗？那时候大家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胃永远填不满。”

　　李明光微笑，眼睛深深看着她，“真怀念那时候。”

　　姜羽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心想他这是干什么，忙拿出礼物，“新婚快乐。”

　　李明光漫不经心打开，见是只纯银雕花笔筒，玩世不恭说了句：“幸好没有成双成对。”

　　姜羽不知该说什么，他看起来似乎不快乐。

　　临走前李明光问服务员能不能买一些炒白果带走，餐厅经理做主送了他一小袋，他很高兴，塞了一把给姜羽。姜羽说：“这个有毒，不能多吃。”让他少吃点。

　　李明光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神情显得很温柔：“你以前也跟我说过一样的话。”伸出手动作自然的把她掉下来的头发夹到耳后。

　　姜羽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宋一鸣推开玻璃门跑进来，大声叫她，“阿羽！”姜羽忙迎上去，抱着他胳膊，“你怎么来了？”宋一鸣不说话，狠狠瞪着李明光，显然刚才那一幕全看在了眼里。

　　李明光有些尴尬，本来还想送她回家，现在只能先走一步。

　　他总以为可以再续前缘，没想到早已今非昨，人成各。

　　姜羽还在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宋一鸣不做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一直在外面？等多久了？”

　　他还是不说话。

　　姜羽捅他，“问你话呢，装什么哑巴，什么时候来的？”

　　宋一鸣只得小声说：“六点四十。”

　　姜羽吃惊不已，“什么？你跟我一起来的？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宋一鸣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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