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

　　阿雯没有想到，她和船长第一次争吵不是因为留学，而是因为Lewis。
　　他让她不要和Lewis走太近，语气像命令一样，可明明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常见面。
　　她和Lewis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某种程度而言，他的出现令她觉得生活没有那么艰难了。按照他的提议，他们偶尔约下午茶，一起谈谈各自记忆中的亲人。
　　事情往古怪的方向发展，他们没有相互仇视，也没有互不往来，但他们对彼此也并不友善，却仍然不时地约见面，确切的说，每一次都是他约她。
　　他还请韦世棠的同事兼好友向伟业吃过一次饭，也请了阿雯，餐桌上的气氛很怪异，几分钟后她已经在想自己为什么要来赴约。
　　这算什么，研讨会吗？又或者，他们三个应该把酒言欢？
　　从向伟业的表情可知，他也不明白Lewis这么安排的用意。
　　Lewis聚齐了三人，看样子很高兴，但由于阿雯和向伟业都更倾向于沉默，所以一顿饭吃下来气氛仍然很低沉，基本上只有一个人在说话。
　　“我在英国的时候，一直很羡慕我哥，有一份工作，有认识多年的朋友，还有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友。”Lewis刻意向阿雯挑了挑眉，“当然，是前女友，他后来又有了一个陪他跑路的爱人。”
　　她不懂他的意思，说得好像他没有工作没有女友一样，又仔细一想，也许还真没有。有钱人不一定需要工作，至于女友，反正多的是女人，可以不用拍拖。
　　向伟业胃口一般，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话：“峰......Lewis，你什么时候回英国？”
　　他的微笑僵在嘴角：“我喜欢香港，我要留在这里。”
　　向伟业眉头皱得更紧，严肃到让阿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Lewis再次笑了起来：“如果可以，我还想考警察的。”
　　这个发展阿雯倒没想到，就算为了弥补遗憾而去了解韦世棠生前经历，也不用做到这个份儿上。
　　向伟业看着他不说话。阿雯不常来高级餐厅吃饭，全身心品尝菜肴，和向伟业一起沉默。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向伟业主动和阿雯交换了号码，他说：“ 何小姐，遇到麻烦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一个学生妹能遇到什么麻烦，不过忧心过重也许是警察的通病，她还是和他交换了号码。
　　Lewis在一旁欣慰点头：“看到你们相处融洽，我真高兴。”
　　阿雯盯着他脸上满足的表情，突然觉得不管是他，还是向伟业，都有点奇怪。
　　总体而言，这顿饭，他们三个人，低沉但和睦的氛围，一切都很奇怪。
　　说了再见以后，她一个人坐计程车回家，船长正在等她。
　　她哥替她申请了推迟一年入学，无数争吵过后，他们已经达成共识暂时不提这件事，所以船长来显然是为了Lewis。
　　听说他要去度蜜月了，她祝他蜜月愉快，然后回房反锁上门。船长轻轻敲门，说有事要和她谈谈。
　　她说累了想休息，无论他怎么敲也不开门。
　　船长质问她：“你是不是又去见那个人了？”
　　她本想装睡不作回答，但还是忍不住说：“你已经不是我姐夫了，为什么还要管我？”
　　门外传来沉闷的声音：“我答应了阿 May要好好照顾你们......”
　　“我现在很好，我想自己决定念不念书，自己决定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以前是姐姐，现在是哥哥和船长，她不想再被人管束了。
　　船长尽量语气平和：“如果一开始韦世峰带上果篮来拜访，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他雇了私家侦探调查你，我还查到他一回香港就和□□有往来，阿雯，我怀疑他目的不单纯！”
　　“那又怎样。”她无所谓道：“你不也是□□，他找朋友保护自己，是怕你找他麻烦，谁也不比谁单纯。”
　　“阿雯！”船长有些生气了。
　　她躺上床把被子一蒙：“我困了，睡觉。”
　　就这样，这个话题就像留学问题一样，他们到最后都没能达成一致，她还是偶尔应邀和Lewis见面。
　　之后，船长迫于新婚妻子的压力，总算度蜜月去了，可在他的安排下，墨鱼开始成天围着阿雯打转，虽然没有明确阻止她去见Lewis，但这种感觉很不好。
　　不久后，Lewis又约她吃饭，还带来了一个女人，身材高挑，长相漂亮。
　　“这是Janet，我哥的前女友。”他给她介绍。
　　于是，阿雯和Janet陷入了和上次向伟业一样的尴尬处境，再美味的一顿饭吃起来都没什么味道。
　　Lewis并不经常约她出来，他们偶尔聊天也像普通朋友一样很正常，毕竟各自都清楚自己的亲人不完全是无辜的，一个杀人犯一个毒$贩皮$条$客，说到底，他们两个没什么好对立的。
　　至于叫上其他人一起吃饭，阿雯觉得别扭，但也没多想，直到Lewis再一次约她时，又叫上了另一个人。
　　韦世棠以前的下属阿立。
　　Lewis的行为已经不能用古怪来形容了，尤其是当吃完饭走出餐厅，阿立和她礼貌道别后悄悄问的那句话：“何小姐，他是不是经常约你出来。”
　　“没有很经常。”她不解道，“难道他经常约你吗？”
　　阿立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被Lewis的声音打断：“I love Hong Kong！”
　　他一声大喊，把正在说话的两人吓了一跳。
　　分别前，阿立同样和阿雯交换了号码，“何小姐，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不禁赞叹香港警察的敬业精神，因为韦世棠的缘故，她对警察没什么好感，但向伟业和阿立的确很有好警察的潜质。
　　送走阿立后，她向往常一样在路边等车，Lewis把车开到她面前，缓缓降下车窗，竟有些像那天大雨中的情形。
　　“我送你回去吧。”
　　她说在等计程车，不用了。
　　“上车，我送你。”他坚持。
　　她一想反正船长不在，就算他在，她也有权利自己决定，最后还是上了Lewis的车。
　　车里很舒适，她坐在他旁边仰靠座椅上，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听说，这不是你的车？”
　　他回答道：“最近正在看新车，这车是朋友的。”
　　她记起来了他说要留在香港，当然一定要买车，想了想问：“那你还买楼吗？”
　　他摇头：“我哥名下的资产现在都是我的，我一直住在上次带你去过的那里。”
　　她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竟一直住在韦世棠的公寓：“那里布置另类，你又不愿意动任何东西，我以为你会选择住酒店。”
　　“不，我喜欢那里。”说起那所公寓，他好像很高兴，“我一直很羡慕我哥，有一份自己工作，有个好兄弟，还有一帮同事和漂亮的前女友......”他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虽然你姐姐带走了他令我很生气，但是他还有一个和他相爱至死的女人，这一点也令人羡慕。”
　　阿雯被他莫名其面的话搞糊涂了，不明白他想说什么，转头认真看着他。
　　“......这和你住在那所公寓有什么关系？”
　　他说话时一直面带微笑，但此时，他的笑意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因为，那里很温馨。”
　　“温馨？”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他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我哥离开了，他的位置空了，一个温馨的家不应该少了男主人。”
　　阿雯几乎已经满脸问号了。
　　他转脸看向她，再次意味不明地笑着：“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家，一个好兄弟，一帮同事，还有前女友。”
　　阿雯一愣，她记得他来香港一直没有工作，哪里来的同事？还有前女友......
　　心里好像懵懂地明白了点什么，声音有些发颤。
　　“那......你要一直住那里吗，不考虑买楼？你在英国应该也有房产......”
　　“我不回英国了，我要留在这里。”他突然打断道，小心翼翼的语气仿佛怕被谁听到，悄悄地说：“现在，我只差一个愿意和我一起死的女友了。”
　　阿雯咽了咽口水，避开他的注视看向车窗外，紧握安全带，抑制发抖的双手。
　　他一手开车，一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
　　他说：“阿雯，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她简直惊呆了，浑身汗毛瞬间竖起，可又不敢反应过度抽回手，竭尽全力克制颤抖的声音，委婉道：“Lewis......太突然了，你让我......让我想想。”
　　他点点头，拇指温柔地摩挲在她手背，富有磁性的英式腔调响起，他陶醉地说：
　　“Surely goodness and mercy shall follow me all the days of my life, and I will dwell in the house of the Lord for ever.”
　　阿雯牵牵嘴角，用一个不自然的微笑配合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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