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林柯觉得这几天的经历就像在梦中一样。
　　他，一个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的高中生，先是发现自己不是自己认为的“自己”，然后又发现了“早已死亡”的现实，紧接着就觉醒了特殊的力量，还被告知自己的生命和一枚不起眼的耳钉息息相关。
　　他简直要以为这是谁跟他开了个玩笑。
　　但现实显然不是玩笑两个字可以掩盖过去的。
　　从图书馆那个异空间出来已经三个小时，林柯躺在床上，听着外面传来的争吵声，觉得这样的情况陌生而熟悉。
　　陌生，是因为自己身边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熟悉，是因为冥冥中有一个意识告诉自己，自己应该和以往一样去阻止这场内乱。
　　内乱。
　　真奇怪，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难道他在原本的队伍里是个军师一类的人物？
　　但应该不是。
　　林柯听见外面林莫那一句“如果你们真的退出，我们是不会去救你们的”，心中一阵抽搐。
　　他觉得自己和林莫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但这个给他亲密感觉的人，此时此刻正在用一种林柯没办法理解也没办法轻易接受的冷酷来应对以往亲密的同学。
　　林莫不在乎这些人，准确的说，他是在用一种冷酷到近乎残忍的目光来看待一切，活着的，死亡的，人类，非人类。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而是一个一有机会就能掀起社会大乱的标准式反派人物。
　　林柯忍不住想起三个小时前他感受到的一切。
　　林莫摘下了林柯的耳钉，用来算计那对天赋惊人的搭档，来铲除自己前进路上的碍眼的石头。
　　他以为林柯昏迷了，但事实上林柯一直都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将一切收入眼底。
　　林莫的算计，林莫对他的担忧、懊恼和后悔，林莫操控“血液”的能力，洛铭钦和洛铭崇冲进来之后的异样。
　　林莫知道了什么，那对搭档也发觉了什么。
　　林柯从未如此清醒地理清了整个局势。
　　他有点儿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林柯本性只是一个骄傲的小孩子，坚信正义可以战胜邪恶，喜欢在课堂上捣乱或者是给朋友来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但是面对有可能是最亲近的人的邪恶，他不可抑止地动摇了。
　　是帮林莫，还是把这一切告诉洛铭崇他们？
　　他不知道。
　　他也不想知道。
　　每一次选择都代表你得到了很多东西，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些——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的东西。
　　一个没什么用的深刻哲理。
　　“小柯。”林莫的声音传来，门被打开旋即合上，脚步声逐渐接近，最终停在床边。
　　“你感觉怎么样了，小柯？”林莫温和地询问，他的声音是温柔的，表情是温柔的，动作也是温柔的。
　　他的眼睛很亮，也很漂亮，黑白分明，但似乎永远蒙着不知名的阴霾。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音。这声音似乎从渺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早已掩藏于心底。
　　“我没事。”林柯摇了摇头，他想到自己那些不可言说的挣扎与疑问，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林莫，你……”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吗？你是不是想杀了所有人？你应经知道真相了么？你把我当做什么？你真的没有挣扎过哪怕一瞬？你……
　　林柯有很多很多问题。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任何一个。
　　他最终问道：“那你呢？你怎么样？”
　　林莫愣了一下，似乎是被林柯的关心取悦了，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尽管放心。”
　　林莫看了看林柯的表情，顿了顿，由自己提出了林柯的疑问：“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林柯有些诧异，他点了点头。
　　林莫轻笑一声：“放轻松，小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绝对不会对你隐瞒分毫的。”
　　林柯愣住了，他心里仿佛有一股暖流透体而出，直渗入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体。
　　“这是一个试练。”林莫缓缓说道，“我们都是试练的成员，一场死亡的试练。而这场试炼，只能有90个人活下来。而现在，我们还有124人。”
　　林柯瞳孔猛地一缩。
　　“我知道这很残酷，但是我们既然已经参与了进来，就已经没有退路。”
　　“小柯，你要帮我，你必须帮我。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能帮我们的，只有我们彼此。”
　　林柯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因为这残酷的试炼而愤怒绝望，还是应该为林莫的坦诚与信任而欢欣鼓舞，半晌，他说：“我会帮你，但是……”
　　“但是，能活下来的，真的有九十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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