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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84.
我和智化，带着韩天锦、艾虎，在一俊一壮两个小姑娘的引领下，来到卧虎沟老庄主——沙龙的家。
沙龙看见我们喜出望外，没想到今年这生日，不但有北侠欧阳春，还有东方侠智化和他朋友，以及江湖小辈、后起之秀前来祝贺——我当然是在途中备了礼来的，不能真开门见山就说是找北侠啊，这点人情道理我再不懂那就干脆别混了。
而且这一趟确实没有白来，见到欧阳春，彼此打招呼寒暄，暗地里我向他简单说明了缘由，欧阳春听了连连点头，说给沙龙过完了寿立刻就跟我走。
沙龙是真高兴，把我们让到里面热情款待，设摆酒宴，开怀畅饮。
他与欧阳春，老兄老弟，非常热情亲近，聊不完的叙旧话题，特别有意思。我这旁听的都忍不住跟着发笑，心里觉得热热乎乎。沙龙当然也没有冷落了我们这些客人，向智化问长问短，谈武艺，聊江湖，知道我是智化、欧阳春的朋友，招待也十分周到。我抱腕说“您客气”，在沙龙面前我不过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子而已，我的谦虚和平易近人同样得到沙龙的好感；再看艾虎、韩天锦，一个虎头虎脑，一个憨厚傻实，都不讨人厌。沙龙越看越觉得可爱，一问身份，原来是“三侠五义”的后人，更加喜欢。
饭后撤了席，上了茶。韩天锦坐不住，嘟囔着想出去转，沙龙吩咐下人陪着、智化也叫艾虎跟着，一行人到外边去。
我和智化，陪着沙龙、欧阳春仍然坐着说话。
这说着聊着，渐渐就谈到了生活。
沙龙道：“我这一辈子，吃不愁穿不愁，良田有的是，房宅也不少，积蓄存很多，可是……唉！”
欧阳春就问：“老哥哥你叹什么气？”
“我有一块心病，这就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沙龙口打“嗨”声，“刚来的时候智化和楼青也看到了，那两个丫头，就是我的两个女儿。”
“哦。”其实我们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俩女孩儿引我们到客厅，随后进去禀告了沙龙，就再没出来。这年头姑娘不能无缘无故往陌生人面前转悠，估计回到内院去了。
沙龙道：“我的大女儿，名叫沙凤仙。不是我这作爹的吹嘘，凤仙是要容有容，要貌有貌，秀外慧中，文武双全；唯独我这二女儿，叫沙秋葵。不知哪辈子缺德，我生出这么个丫头，长得又高又壮又胖，浑浊闷愣，乌乌绰绰，人们送个外号——叫二阎王。你说她傻也不傻，呆也不呆，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我能不发愁么？大女儿找人嫁主没问题，二女儿谁要？不怕你们笑话，去年我就开始给她物色婆家，我曾放出话去，谁娶我这二女儿，嫁妆给五十亩地、黄金三百两！就这样，也没人要！我一打听，都被这丫头打怕啦！你们说气人不气人？我不愁才怪！唉！”
我和智化一听，忍不住想笑。连欧阳春也乐了。
欧阳春就道：“老哥哥你别发愁，能不能把姑娘找来，我们再看看？”
“行啊。”沙龙吩咐下人，“去把小姐叫来。”
“是。”
刚说着忽听外边有什么声音，好像谁在吵吵、争执。我和智化离门比较近，一前一后就迈步出来，正看到院子里一边两个在那儿对峙。艾虎拽着韩天锦，沙凤仙拉着沙秋葵。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嘿嘿。
韩天锦粗着嗓子：“这是铁棍，大铁棍！”
沙秋葵梗着脖子：“铁棍又怎么了？你不让我动你小瞧人！”
韩天锦瞪着眼睛：“那——不是怕砸死你么？！”
沙秋葵咧嘴：“砸死谁呀你？！有什么了不起！”
“那你不服咱就试试！”
“试试！”
“给你！”
沙凤仙和艾虎哭笑不得。一个摁住自家妹子：“妹妹，人家是客人，哪有一上来就对客人武乍的？”一个拉住身边弟兄：“天锦！对姑娘家大呼小叫算什么能耐，快别吵吵了。”
沙龙看见沙秋葵，一脑门子气，低低咬牙：“成何体统！”冲姑娘大声道：“凤仙，领她进来！”
我和智化忍着笑对视，让艾虎先把韩天锦远远地带开，随后也进了屋。
众人又都归坐。
沙凤仙这姑娘真是不错，人长得秀气，而且知书达理。进得屋中先给爹爹行礼，经介绍，又给我们这三位叔叔施礼。
说实话，自到了大宋朝，我见的美女也不少，像沙凤仙这么俊俏的还真不多。并且，小姑娘眼角眉梢带着煞气，一看就是个练武之人，是巾帼英雄。
相比之下，沙秋葵就难看得多了。倒也不是说她不好看，只是不能和沙凤仙比，单提出来倒也五官端正，一双大眼睛忽乍忽乍，只是个儿头又高又壮，肤色不像沙凤仙那么白皙，而且脸上还有几点……用咱现在的话说，好像是……雀斑。
沙秋葵这丫头大手大脚，偏偏还爱故意学俏皮，迈着小步，捂着嘴，晃晃悠悠蹭过来。
沙龙沉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快过来！给你叔叔见礼！”
“哎！”沙秋葵答应得挺干脆。她看看智化，没说什么，看看我，也没说什么，唯独到了北侠面前，她“扑哧”一声乐了，拿手一指：“你这个人肚子怎么这么大个儿？怀揣了几个月了，什么时候生啊？”
我一听，差点没喷喽！
饶是欧阳春这么大的英雄，这脸也磨不开啊！
沙龙差点没气死，站起来指着沙秋葵骂：“放肆！没大没小，这还了得！还不跪下给叔叔磕头认错！”
沙秋葵摸摸后脑勺，挪郁着愣在那儿。
“跪下！”
“我说爹爹你那么大声音嚷嚷什么，老发火，跪就跪呗！”沙秋葵噘着嘴跪下磕了个头，也是赌气，没冲人磕，冲着桌子磕的。
沙龙这个气就别提了，一摆手，让沙凤仙把她带出去。
坐下来，沙龙低头不语，重重叹一口气。
欧阳春劝道：“老哥哥，你先别着急。”
沙龙叹息一声：“可拿她怎么办好？蒸不熟煮不烂！自家的闺女，我怎么能不着急！”
我和智化对视，耳语了几句，智化又向欧阳春耳语两句，彼此心里都有了底。
智化道：“沙老哥哥，我有个主意。”
我接口道：“我也有个主意。”
智化道：“我二人各给您出个主意保个媒，怎么样？”
“那敢情好，”沙龙看看他，又看看我，“真能保个媒么？我这姑娘谁能要？”
智化笑道：“我先给你大女儿保媒，说起来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推荐。小伙子是杭州人，北侠的干儿子，我的关门徒弟。今天老哥哥也看见了——就是艾虎。艾虎配凤仙，怎么样？”
沙龙当然高兴：“确实太好了，艾虎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不过我的大女儿不愁，主要还是我二姑娘。”
“也别愁，”智化微微一笑，向我一指，“这二姑娘么，就得问楼青了。”
沙龙立刻冲我道：“楼大兄弟，你要能给我二姑娘找了主，帮我这个忙，忘不了你的大恩。”
我赶紧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成人之美、举手之劳。”
“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笑了笑，继续道，“江湖五鼠弟兄又称五义，第二位彻地鼠韩彰之子韩天锦，比您姑娘高，武艺也不错，傻实憨愣，但孩子是好孩子，绝对不犯浑。您也见着了的，两个孩子在一起正合适，谁也不奸谁也不滑，虽然都有些直愣傻实，但您两家就谁也别挑谁。如何？觉得怎么样？”
“哎呀！”沙龙一拍大腿，“我怎么早没想到！好呀！”
“哎呦楼兄弟，”沙龙过来握住我的手，“我可粘上你了，如果韩彰不乐意，你可得说话……”
“我想韩二爷不会不乐意。”
“没错，”智化接口，“老哥哥放心吧，韩二哥也为天锦的事愁，肯定乐意，绝无反悔。”
欧阳春笑道：“我们当保人，你还不放心么。”
沙龙非常高兴：“多谢多谢！”晚上又是摆酒庆祝。
我抽空悄悄向艾虎和韩天锦透露出来，看看俩孩子的意见。
艾虎一听，脸儿竟然还红了，憨憨地笑，用手去抓后脑勺。
韩天锦听完半懂不懂，我就问他：“天锦，你觉得沙秋葵怎么样？让她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为什么？”
我笑：“你讨厌她么？”
“不讨厌。”
“那就给你们订了亲，好不好？”
韩天锦想了想，咧嘴一笑：“行，黑叔叔说好那就好。”
“傻小子！”我笑着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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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遣退下人，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智化、欧阳春和沙龙了。
沙龙关上房门，瞅瞅我们道：“几位，有个事儿，不知……你们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儿，老哥哥您说。”
沙龙坐下，压低了声音：“我这君州卧虎沟离襄阳可不远。据我所知，襄阳王赵爵……有意谋反，他想把皇上推倒，自己做皇帝啊！风闻，来年正月十五就准备起兵。听说西夏国答应借给他二十万军队，谈好了条件帮助他攻打大宋！另外有个消息，襄阳王为实现他的野心，和三百六十人歃血大联盟结为生死的把兄弟！他招拢的那些人，多是海洋飞贼、江湖巨寇，不乏武林的败类，也不乏武林中的能人！磕过头之后，他们在一张盟单上落了名，藏到冲霄楼。这座冲霄楼，可以说是用金子堆起来的！里面有翻板转板连环板，脏坑净坑梅花坑，冲天刀、立天斧，自行车、自行人……全是消息儿埋伏！他们请了不出世的高人修造，对外谎称是为了给王爷收藏稀世珍宝。这些江湖败类也有自己的野心，说什么上三门、什么武林正派、什么三侠五义，不过尔尔。他们放出话来，所谓名门正道，只要敢进冲霄楼，必然有去无回！他们妄想靠着冲霄机关，将武林正道中人一网打尽，称霸江湖！最后，那襄阳王颁布了任命状，什么水军大帅、陆军大帅，前部正任先锋官、督粮官……，俨然授起皇帝的天权，其野心暴露，目者皆知！”
说到这里，沙龙非常担心：“你们对这些事知不知道？朝廷，对这些事知不知道？”
欧阳春和智化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都大吃一惊！
“这……还真不知道！老哥哥，这情况属实？”
“我离得襄阳近，朋友多，扑风捉影也还好说，可不瞒你们，这消息却是出自他们内部，所以无论如何得作准备啊。”
欧阳春点头：“不错，这一趟我们算来对了，从老哥哥你这里得到这么个重大消息，别看我们不当官，可楼青是官。这件事，怎么也得尽快告知五鼠弟兄和展昭展兄弟！”
沙龙一听，惊讶地看过来：“楼青是官？”
“不瞒老哥哥，楼青是六品校尉，和白玉堂、展昭他们同在开封府。”
“哦，原来如此！”
我缓缓站了起来。
早在沙龙刚开始谈及襄阳之事，我的心就跟着一直往下沉。
我重新向沙龙抱腕施礼，沙龙唬得急忙道：“不敢不敢！楼兄弟原来是六品的官人儿啊！”
我一字一字道：“不瞒沙老哥哥，楼青此次来一则为您祝寿，二则是奉了皇上手谕来请北侠欧阳春。所以明天您寿日一结束我就须带欧阳兄走，请您见谅。”
“哦，我知道，那是自然、自然！”
我转过身，又向欧阳春、智化深深抱腕。
欧阳春、智化都道：“楼兄弟，你这是干什么？给我们又施的哪门子礼？”
我面沉似水，坦然道：“不敢再瞒欧阳兄、智兄。不错，襄阳之事我知道，不但我知道，展昭、白玉堂、包大人等等都知道。可是这件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苦于没有证据，又唯恐打草惊蛇，祸乱百姓，所以不敢声张。最重要的，是皇上不相信。没有证据，皇上一个字也不相信。不跟你们说，是因为欧阳兄、智兄都不是官人儿，实在不愿牵连你们涉险。以前种种隐瞒，还请欧阳兄、智兄原谅。楼青在这里给你们赔罪。”
欧阳春扶住了我的胳膊：“楼大兄弟说哪里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此等祸乱，已不是一人一家之事，是大宋天下之难！战乱一起，百姓遭殃。我等身为侠者，就算不是官人儿，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你的苦衷你的道理，我一听就明白了，怎会怪你。”
“欧阳兄……”
“是啊，楼兄弟如此坦诚如此信任，我十分感动。”智化道，“如今不光是朝廷的事，几百号武林枭雄聚在襄阳王身边，要闹出怎样的祸来，后果不堪设想。江湖、武林、朝廷，恐怕都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为今之际是我们坐下来细细商议，沙老哥哥可还有什么内情可以告知的？”
“我知道的……目前还就是这么多……”沙龙想了想，又道，“按理，尔等身负重责，我不该留。可楼兄弟你还真别着急着走，明日我的寿诞，有一个人肯定会来。这个人就是告知我襄阳之事的线人，叫沙里忠。他知道的比我详细得多。”
沙龙道：“这个沙里忠也算我沙家庄的人，祖辈曾经犯过大错，被削了原籍，到他父亲这一辈一直非常想回来。沙里忠为了圆父辈心愿，多次找过我。我见他不是歹人，也有意收回。沙里忠在襄阳王府做事，不过混口饭吃，表现也不错，得到一定赏识。但襄阳王谋反这件事他绝对不会跟着做。为了让我看到他的表现和诚意，他把这事偷偷告诉了我。我深感事关重大，嘱咐他仍在襄阳王府之内，和以前一样。不要泄露风声，暗中观察。我就想着找机会见到你们的时候再说。”
“沙老哥哥，您这件事做得太好了。”我点头，“那好吧，我听您的，明日不急着走，等沙里忠回来再问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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