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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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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②


      宇文拓入鬓的剑眉紧紧凝起,虽含着淡淡的笑意说着暖人心田的话语,可双眸却盛满泪水,婆娑颤动间满是哀戚。他感到白子画的呼吸越来越轻弱,他的心却越来越揪着发疼。宇文拓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宇文拓胸膛上尚未愈合的伤口被天水浸润,一丝丝血色渗出衣襟,细不可见地融入天水中。他忽而感到怀中柔弱的师父身子微微一颤。

      “师父?”宇文拓见白子画重新睁开双眸,只以为天水控制了毒性,令白子画恢复了精神。“师父,你好些了吗?”

      宇文拓扶起白子画的肩膀,直直望向他布满紫纹的寡色脸庞,却见白子画一双往日澄明的双眸,此刻如墨黑一片,在晶莹的水光映衬之下,也毫无生气。

      宇文拓不由心头一凉,他连唤白子画数声,白子画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像个空有躯壳的瓷偶。

      宇文拓脑海中浮现桃翁所言,“毒性先随血脉侵入五脏六腑及骨髓经络,再快速吞噬仙法灵力,最后侵蚀神志,令人疯魔癫狂。”

      难道师父他——

      “师父!”未等宇文拓思量,便已感到胸口一凉。

      白子画骨骼分明的纤指,狠狠撕开了宇文拓的前襟,扯碎了包扎剑伤的层层布条。碎布如残絮飘摇在水面之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又不断渗血。

      宇文拓眸色大惊,不明白子画所为,一时没了动作。

      白子画乌黑的双眸缓缓一眨,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道暗影,他鼻尖似是嗅到了一抹醉人的香气,只见他贴上宇文拓的胸膛,痴迷的眸光紧锁在那鲜血淋漓的皮肉之中。

      白子画俯身,殷红的舌尖探向那一处伤口。湿润炙热的触感令宇文拓全身紧绷而起,扶在白子画肩头的手不由一紧。而鲜血于白子画来说像是一道诱人的美味,他身体不断颤抖,沉吟一声后,双臂牢牢环住宇文拓坚实的背脊,毫不留情地啃噬吸吮那一处血液翻涌的源头。

      宇文拓的伤口被白子画咬破,一阵刺痛迅速令他清醒了几分。

      师父果然已失去神志。

      “师父!”宇文拓低吼一声,想要挣脱白子画,不料他捧起白子画的脸庞,却见白子画眼神迷蒙之间有一丝他熟悉的神色。

      “拓儿。”白子画轻声呢喃一句,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光华又瞬间被一片黑暗吞噬。他薄唇间挂着鲜红的血珠,灵巧的舌尖滑过唇瓣舔过唇角。鲜血入口,白子画脸上的紫纹忽而退下了几分,但只片刻又重新攀爬而上。

      “原来是仙身之血!可以延缓毒发!”

      宇文拓眸色一动,指尖聚力化出光刃,他一咬牙,对着胸口的紫郢剑伤狠狠一剐。宇文拓闷哼一声,便见鲜血喷涌,伤口撕裂更深几寸,皮开肉绽。

      光刃消散,宇文拓扶着白子画纤瘦的双肩,压低了头,与他直直对视。只见白子画的目光缠在那一处冒血的伤口上,眸中根本没有宇文拓的半分影子。

      宇文拓唇角划过一丝惨淡的笑,双眸中带着浓烈不化的爱意,向白子画幽幽说道,“如果不是师父,我宇文拓不过卑微草芥,恩义深情,无以为报。只要是师父想要的,徒儿绝不会皱眉。”

      宇文拓抬起头,手掌力道渐渐松开,如同迎接的拥抱之状。

      白子画如一头饥渴已久的野兽,扑向令他垂涎的食物。

      宇文拓忍住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任白子画将他抵在白玉池壁上。宇文拓眼角凝起泪水,伸手温柔轻抚白子画细腻的青丝。

      “更何况这些血,本就是师父给的。”

      ——

      依山匿林之间,琉璃仙宫之中,紫色纱幔上喷溅点点鲜血,蜿而垂地,令沙帐后的二人身影朦胧模糊。

      夏紫薰秀美紧拧,额上不断淌下汗珠,面色惨白,双唇紧抿,胸口两处剑伤已将前襟完全沾湿,血淌了一次又一次,已是油尽灯枯。

      夏紫薰身后静坐着檀凡,他双掌不断汇力灌入夏紫薰体内,断念剑所伤尚有一线生机,可神器轩辕剑贯穿胸膛的一刺,是如何都无法愈合的。

      檀凡深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灌注仙力,也无法救回夏紫薰,可他不敢停下,他害怕双掌一收,夏紫薰的最后一口仙气便无以为继,立即离身散去。

      “放弃吧。”夏紫薰沙哑的声线响起,随着说话时起伏的胸膛,鲜血又冒了出来。

      “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被我拖垮。生死有命,我只恨——”夏紫薰毫无神采的眸中划过一抹厉色。“我只恨没有杀了宇文拓。”

      “别说了!”檀凡加重力量,却也感到虚脱难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要杀谁!”

      檀凡微有哽咽,转而叹道,“子画此刻不知是否安然。你为了杀宇文拓费心布局,可你看看如今这两败俱伤的结局,你难道还不愿放下执念吗!”

      “放下?”夏紫薰咬了咬牙,冷笑不已。她忽而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反掌推开檀凡。“既然子画已中腐骨之毒,那便让我也坐化归去吧!至少我还能陪着他!”

      檀凡猝不及防,掌力一收,回神之时,夏紫薰已颤抖着薄唇,灵力由四肢躯干缓缓卸去。

      檀凡抱起夏紫薰,心头剧痛难忍,眼中泪水莹莹,低吼道。“你就这么爱他吗!连死亦要相随!”檀凡环抱夏紫薰,伸手捧起她倾城绝艳的脸庞,见她最后的气息游走唇间,“夏紫薰!我告诉你!我绝不答应!我要你好好活着!”

      檀凡灵力聚顶,两个相同的分身从他身后站起,三人将夏紫薰身体扶正,仙力冲顶合而为一,直直灌入夏紫薰的体内。直到分身渐渐化为透明,溃散而去,檀凡体内的千年元神如同一道流光冲出天灵,植入夏紫薰胸口的轩辕剑伤之中。它金光烨烨,延伸如网,附着在伤口之上,快速形成一道屏障,令血液不再翻涌,又似春风过境,枯木重生,令血肉交缠,闭合相接。

      “檀凡!”夏紫薰感到仙力入体,心头一阵清润。

      再睁开眼之时,檀凡的残身已不堪一击,倒在她的怀中。

      “你为何这么傻!我不值得你如此待我!你知不知道,失去元神,你不能六道轮回,只有灰飞烟灭,永远消失!”

      夏紫薰第一次为他流泪,泪水划过她渐起血色的脸庞,平日冷傲的神色早已化作悲恸,令檀凡看着心疼不已。

      檀凡素缟般的脸颊惊现一些细痕,他想要伸手轻拭夏紫薰的泪水,可指尖微动,指腹上便破开一星半点的尘埃,而后渐渐地越来越多随风而去。檀凡眼见自己的手化为粉末,忽而不见,便感到脸庞也随之溃散。

      夏紫薰大惊,哭喊檀凡的名字。却只听那一抹如沐春风的嗓音回荡身前,入目便只余一身灰白色的残衣,连一丝余温都瞬间消逝。

      “答应我,放下一切,好好活下去。”

      夏紫薰抱起檀凡的素衣,紧紧捂在心口,眼泪如洪水决堤而落。

      她无法原谅自己,白子画的毒,檀凡的死,都是她一手促成,该死的人是她,该死的是她夏紫薰!

      难以抒解的悔恨从心间迸发,直冲入顶,夏紫薰低吼一声,紫气化为一道利刃剖开了她的心脏,亦刺入她的眉心,留下堕仙成魔的烙印。

      这一道紫痕,既是夏紫薰无法原谅自己的执念,亦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它将永远追随夏紫薰,成为难以磨灭的耻辱。

      ——

      和煦的日光掠过绝情殿的窗沿,轻柔地洒在白子画舒展的眉目间。

      根根分明的长睫微微颤动,一双清隽如画的眼眸缓缓挣开,露出那墨色清幽的黑瞳,好似一汪盛着微风泛着涟漪的深潭。

      白子画淡淡皱眉,慢慢起身,气息已稍稍平复,胸口稍有憋闷。他轻轻咳了两声,眸色环顾四周,这才回神,心道自己竟然还残存在世,被安置在自己的寝殿内。白子画有些头疼,脑海仍昏昏沉沉。他见床边有一盆凉水,便想要擦擦脸,清醒一些。

      双手刚要伸入水中,白子画便惊异于倒影中的自己,脸上的毒素竟消失不见。

      白子画眸色一动,立刻松开前襟,只见紫纹仍攀附在身,不过它们停留在胸口,极慢极缓地延伸着。

      “昨日明明——”白子画眉头更纠缠几分,碎片般的记忆划过眼前,他尚未理清,殿外便大步流星走来一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师父,你醒了!”宇文拓见白子画恢复了气力与神采,疲倦的眸色满是笑意。

      昨日白子画吸了血稍稍恢复便昏倒在水池中,宇文拓将他抱回了寝殿,便回到自己房中包扎伤口,又连夜翻了古书找了好几味解毒的草药,一早便熬了汤药送往殿中,没想到白子画已转醒。

      “师父,这是我去神农堂找来的解毒方子,你快试试。”宇文拓苍白的脸上挂着淡笑,他将温热的汤药双手捧起送向白子画面前。

      白子画怔怔地望着他面色极差的徒儿,见他薄唇寡淡,似是失血过多,眼圈发红,憔悴的模样倒和中毒的自己无差。

      “你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恶化了?脸色怎会这般难看。”

      白子画连问几句,宇文拓便知他对失神时发生之事,毫无印象。宇文拓撇开目光,一笑置之,并不答话。

      白子画忆起,昨夜是宇文拓打开了螭吻之眼,在天水池中守护他,更想起那青萝缠身,心口繁花的感觉,嘴角不经意间浅浅一勾,只感一股暖流浸润心田。

      他见宇文拓不答话,并未在意,便自然地接过那只盛满汤药的琉璃碗。腐骨之毒虽药石无灵,但白子画不想浪费了宇文拓的一番苦心。

      白子画接过碗时,惊鸿一瞥间竟望见宇文拓手腕上缠着白布,渗了一丝丝殷红的鲜血。白子画眉头一皱,手中琉璃碗刚送至唇边,一抹淡淡的血腥味便飘入鼻腔。

      “这是什么药!”

      电光火石间,白子画脑海中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现。他心头一阵绞痛,口中苦涩酸楚,捏着药碗的手微微颤抖。

      宇文拓尚未明白过来,便沉声答道,“决明子,芦根,玄参,连翘——”

      话未说完,便只听一声清脆响亮的破碎声回荡殿中。

      宇文拓大惊,见一地琉璃碎片和一片洒溅的汤药,他抬起眼帘,这才发现面前的白子画眉头深锁,全身颤栗,眸中满是痛心疾首之色。

      “师父,我——”

      宇文拓还未开口,白子画便狠狠扯开他的衣襟,露出宇文拓胸前的剑伤。此刻剑伤被隐蔽在白布之下,唯可见白布清洁,毫无血痕。

      白子画想起昨夜自己粗暴之行,当真想要一死了之。他薄唇轻颤,指尖冰凉,小心翼翼地松开宇文拓包扎的布条。没想到宇文拓紧握自己的手,掌心炙热,眸中含着隐忍,嘴角却笑意脉脉。

      “师父,不用看了,我伤口都快好了。”

      白子画咬着牙,不顾宇文拓的挣扎,终是将那紫郢剑伤暴露而出。

      只见伤口发白,表面血色全无,周遭皮肉粗糙翻卷,最深处尚有一丝鲜红。伤口周围发紫淤青,可见数排牙印。白子画脑海中浮现自己如禽兽一般的行径。眼前这个温暖的人是与他朝气相处的徒儿,他却将他毫不留情地抵在池壁上,用口唇摄取他的鲜血,用牙齿啃噬他的血肉。

      “原来如此!所以我的毒才缓和了几分!”

      温热的池水,□□的躯干,宇文拓轻抚的手掌,鲜血翻涌的伤口,腥甜涩口的味道。哪怕这一切都是毒素入脑,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的所作所为,但却叫白子画如何面对自己,面对宇文拓,甚至面对长留列仙。他眸中悲切,嘴角却在笑,扭曲的面容令宇文拓紧张。

      “师父!”宇文拓上前一步,搂住白子画单薄的双肩,看到他如此这般的疯魔之态,心疼不已。“不怪师父!这是腐骨之毒在作祟!与师父无关啊!”

      “无关?”白子画的眸色忽而化为锋利剑刃,狠狠刺向宇文拓。他嘴角敛起笑容,脸色如寒冰般透着冷意,僵硬地又如磐石难移。

      “宇文拓!你出去!”白子画掐住心头的剧痛,从未用如此无情的态度对待宇文拓。

      早知今日会是这般伤害宇文拓,他白子画早该在塔室中自毁仙身,坐化西去。如果将宇文拓留在身边,难保再不会发生昨夜之事。此刻的厉声严色会伤害宇文拓,拒之门外会令他心寒不解,但只要他不再受伤,白子画愿意再次戴上冷酷无情的伪装。

      “师父!”宇文拓双膝跪地,不明白白子画顷刻变换的态度。

      他眉头紧拧,望着白子画空寂无物的清冷双眸,心中委屈难平。可随着白子画的情绪翻涌,他颈项间竟又隐约覆上淡淡的紫纹,毒素极快地爬了上来,占据高地。

      “师父!你别动怒,不然毒素会加快侵蚀!”宇文拓起身,见白子画负手而立,背对于他,不禁喉中哽咽,“我走!我走就是!”

      宇文拓眸中泪光徘徊,缓缓后退几步,刚一踏出殿门,便见门扉骤然紧闭。

      “师父!”宇文拓一推,淡金色的结界已成,将他狠狠推开。

      白子画站在门边,强忍的眼泪瞬间占满视线,他在心中一遍遍向宇文拓忏悔。

      白子画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生死有命,他已时日无多,就算仍有眷恋和不舍,也要为了宇文拓而隐忍。孤独,痛苦,死亡,所有一切只要让他白子画一人承担便可。如果说这是执念,是自负,他也不会否认,他就是固执地要护宇文拓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哪怕你再也不愿意见我!我也会想尽办法替你解毒!”宇文拓双膝跪地,向紧闭的殿门重重叩首。他坚定不移地沉声道,“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会去!哪怕仙身俱损,魂飞魄散,徒儿也心甘心愿!”

      师父,等我。

      ——

      白子画望向门扉,日光勾勒出宇文拓高大的身影。他叩首,离去,黑影渐渐模糊,消失。

      此刻是生离,不多日便是死别,白子画的心被翻搅激荡,满腔的感情与心酸直冲入眉间,他紧紧锁眉,可还是生生逼出了一口黑血。

      白子画按住心口,牙关打颤,血液满溢口腔后,终是找到了唇瓣间的空隙,溢满而出,滑过嘴角,汇聚成细流,沿着白子画消瘦的下巴与苍白的颈项一路而下,淌进他的素衣。

      白子画强忍着,咽下污血,以袖抹去血迹,一手扶在门边上,喘息片刻,这才回过身。

      “你——”白子画抬起眼帘,这才见殿中一人青衣玉带,执扇的指节咯咯作响,一双细眼充满震惊与哀伤。

      “你已经虚弱到这般地步了吗?”笙萧默上前数步,欲要相扶。“我是什么进来的,你一点都没察觉到?”

      白子画眸色一颤,知道自己身中剧毒之事,怕是瞒不下去了。他摆了摆手,示意笙萧默坐下。

      两人对坐茶几两侧,静默半晌。

      笙萧默幽幽开口,“若不是昨日宇文拓前去藏书阁寻腐骨之毒的线索,桃翁师尊察觉异样前来找我商量。师兄你,想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坐化西去之时吗?”

      白子画轻咳数声,这才答道,“这毒来得又快又急,我本想以闭关为由,过两日便卸去掌门之职,之后再寻一处清净无人之地,坐化九重天。”

      白子画在塔室中想过离世之地,忆起桃花山上那一处桃花纷落的小院,他便唇角不禁一勾。由宇文拓亲手栽种的桃花相伴,便是慰藉了。

      笙萧默不知白子画想起了什么,在这般惨淡的局面下,竟还能柔色浅笑。

      “可师兄你的毒素已至颈处,照这般趋势,只怕——”笙萧默心头一紧,语气也不稍有哽咽。“只怕不过两日,便——”

      “所以你今日能前来,我只叹上天眷顾,能将身后之事托付于你。”

      白子画双唇发白,唇隙间又带着血渍,黑眸中渐渐酝起湿雾,着实令人心疼。这番憔悴的模样下,他说出的恳求,笙萧默如何忍心拒绝。

      “师兄摩严刚正不阿却太过偏激,而你往日虽嬉笑示人,实则是最为心思细腻之人。我知道你性情不羁,不愿被掌门之位束缚,可若是我还有选择,也不会强加于你了。”

      “师兄!”笙萧默眉头紧拧,却不是为了自己被逼要接受掌门之位,而是这些话从他孤傲清冷,总以寡情固执的面目示人的师兄口中说出,竟是如此令人心疼,带着一片悲恸寂寥之感。“我方才听见了你与宇文拓的对话,现在还未走到最后一步啊!说不定宇文拓真能找到解毒之法!”

      “师弟,你何时也变得自欺欺人了?”

      白子画的目光不由凝在地面上那一处四溅的汤药上,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疯狂地吸取宇文拓的仙血苟且,想到他割开手腕将血混入汤药中呈到自己面前,宇文拓失血过多素缟般的面色,他口口声声谎称着自己无碍,白子画便感到心头被狠狠划上一刀又一刀。

      笙萧默嗅到一丝血腥之气,外加听闻了师徒二人的对话,便猜到宇文拓牺牲自己,以血续白子画的命。

      “其实你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徒儿吧。”笙萧默幽幽叹道,“他的身世如此,若不是你一力保全,他根本不容于世。若你倒下了,大师兄只怕不会再留宇文拓。”

      “所以这是我想摆脱你的第二件事!”

      白子画眼眶中晶莹打转,他微微俯身,从未在笙萧默面前,这般恳切这般孱弱,甚至那沙哑的嗓音间带着满腔的乞求。“师弟,在我走之前,我想将宇文拓托付于你。他于蜀山有功,可去蜀山继续修炼。他性情洒脱,若是想要独自闯荡,也无不可。只是——他绝不能再留在绝情殿,留在长留了。”

      白子画忽而伸手握住笙萧默的手腕,紧紧地,用尽了全身所有的气力。“答应我,无论如何,保住他一命!”

      “师兄。”笙萧默感到手腕发疼,却见白子画死死不放,偏要得一个承诺。“他是昆仑镜转世,眼下又仙身已成,我护得了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可我护得了他一生一世吗!一旦昆仑镜之事曝露,六界各派为夺神器,定会追杀他。他当年残杀北周北齐万人性命,仙界也容不得他满手血腥。”

      笙萧默沉声道,“除了你的绝情殿,他哪儿都去不得。”

      白子画不是没有想过此番种种,不过笙萧默如此直白的说出口,令白子画顾不得自己的伤痛,而生生为宇文拓的命运痛心。白子画轻颤薄唇片刻,终是难以再说出一个字。

      笙萧默见白子画如此,眸间也渐渐湿润。“师兄,我答应你!”

      白子画眸色一亮,手中不由一紧。

      笙萧默伸手覆在白子画的手背,轻拍了几下,柔声道,“我答应你!无论宇文拓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倾尽全力,至少保住他一命!”

      白子画心头一喜,握住笙萧默手腕上的手这才慢慢松开。大悲大喜,伤身伤神。白子画刚要开口道谢,不料容色喜悦间,忽而气血上涌,突如其来咳出一口黑血,残躯难以支撑,重重昏厥在茶几边,连笙萧默惊呼之声,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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