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的深渊

　　埃里希迈开长腿走过来，周忆楠佯装淡定，心里想溜，但脚下却纹丝不动。
　　“你确定不和我一块回巴黎？”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他语气平淡，只是看着周忆楠，蓝色的眼睛如此专注，周忆楠下意识后退两步。
　　她喝了口咖啡：“我确定。”
　　埃里希长腿一收，坐在沙发上，手指敲击着沙发扶手，看似不经意的问道：“费恩·瓦格纳，你们认识吧？”
　　怎么会问到他？
　　他没等周忆楠回答，又道：“来敦刻尔克之前我和他见过……”
　　他像是吊着她的胃口一样，说一半留一半，周忆楠耐不住性子：“他怎么样了？”
　　埃里希看她一眼：“你对他这么上心？”
　　“没有……”周忆楠下意识的解释，“长官别多想。”
　　他突然拿过他的大衣，在内侧口袋里拿出一封信：“要不要看？”
　　那傲娇外加有点得意的神情……
　　周忆楠有点好奇：“给我的吗？”
　　“他给你的。”
　　她小心翼翼道：“我看看呗。”
　　埃里希把信放在桌子上，周忆楠拿过来，拆开。
　　的确是费恩写给她的信。
　　周忆楠快速看完，费恩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情况以及问她什么时候离开敦刻尔克，最后还有一句话：我想和你讨论一下妈妈的事，希望你能够来巴黎。
　　瓦格纳夫人的什么事？
　　周忆楠收好信，埃里希挑眉：“他写了什么？”
　　“没什么……”周忆楠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真的觉得埃里希的眼睛能深入她的心底。
　　她放下杯子，思考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如果去的话要怎么去。现在法国刚沦陷，一切基础设施还没有恢复，火车票都不知道去哪里买。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约纳斯回来了。
　　周忆楠去给他开门，约纳斯道了声谢，进来就说：“长官，刚收到电报，将军催你立刻前往巴黎。”
　　埃里希拿过电报，神情凝重，他起身穿衣：“准备一下，马上启程。”
　　“等一下。”眼看埃里希就要走了，周忆楠弱弱的喊道。
　　他还在戴手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那个……我和你们一块回巴黎吧。”
　　周忆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都是现实害的，她不得不打埃里希的主意。
　　“你不是说不去吗？”这家伙挺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她。
　　为了使自己态度更加诚恳，周忆楠仰着脖子：“您就当我胡说可以吗？”
　　“胡说？”他开启嘲讽技能，“不好意思，你大脑不会萎缩了吧，当时你可是非常确定不去的。”
　　又被这个混蛋气到了……周忆楠只好厚着脸皮：“长官，您就当我大脑萎缩了吧……我去巴黎有点事儿……求您了。”
　　再配点眼泪气氛就更到家了。
　　埃里希低下头，和她平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周忆楠紧握拳头，恨不得打在他脸上。
　　这张嘴啊……气得她七窍生烟。
　　得到许可，她慌里慌张的上楼，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医院……我还没去说呢。”
　　“我现在让约纳斯去办理手续。”
　　“等……等一下。”她随手在书架上拿了纸笔，“我写个纸条。”
　　她离开了，总得给道恩医生和康斯坦丁说一声吧。
　　亲爱的道恩医生，康斯坦丁：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我要前往巴黎。在敦刻尔克这几个月我非常开心能够遇到你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也带领我更深入的了解了我们所从事的行业。临行仓促，话不多说。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再次相遇。
　　周忆楠
　　她交给了约纳斯后就上楼收拾行李，约纳斯办事果真神速，她刚收拾完，约纳斯就拿着调职手续回来了。
　　约纳斯还非常贴心的帮她拿着行李箱，给她拉开车门。
　　埃里希已经钻进了车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给这样的人当差，也真是可怜约纳斯了。
　　周忆楠进去后贴着车门坐。
　　车子启动不久，埃里希在车内夹层拿出一本书，周忆楠偷偷瞥了一眼书名：《步兵进攻》。
　　他看得很专注，周忆楠啥都没有，只好欣赏窗外的风景。
　　敦刻尔克到巴黎严格来说不算很远。
　　只不过因为他们是傍晚出发的，所以中途还要停下过夜。天很快就黑了，他们到了一个小镇。
　　小镇冷冷清清，街上的路灯亮着，可以看到每家都是大门紧闭。
　　埃里希下车，点了一颗烟。
　　他打量着这个小镇，吞云吐雾。
　　抽完后，他又上车了：“目前这里应该还没有驻军，去找一家旅馆。”
　　他们坐着车在镇上乱逛，找是找到了，可旅店依旧关着。
　　约纳斯下车，敲门。
　　良久，听见里面传来浑厚的男声：“本店暂不营业。”
　　约纳斯法语不是很流利，他磕磕巴巴地说：“先生，我们可以加钱。”
　　门内陷入了沉默，他又道：“战争时期，多挣点钱很不容易吧。”
　　钱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旅店的门开了，那人微微开了一条小缝，看见门外穿着纳粹军服的人，他大惊失色想要关门，但此时约纳斯一手顶住：“关门干什么？”
　　这是个50多岁的老头儿，他瑟瑟发抖：“长官，我什么都没有做？”
　　埃里希上前，一口正宗的法语：“这位先生，我们只是想住店。”
　　店主还是不敢，他乞求道：“长官，麻烦你们去其他店吧，这里真的暂停营业了。”
　　埃里希忍无可忍，他拿出手枪，打开保险对准店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低气压开始弥漫……
　　店主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他赶紧拉开门，举起双手跪在地上：“长官别杀我，长官别杀我！”
　　埃里希不愿多说，约纳斯拿起旅店前台的一串钥匙：“有空房吗？”
　　店主狂点头：“有，有！我这就带长官去。”
　　他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他们去二楼。
　　周忆楠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到了二楼，这旅店外面看着很一般，没想到里面装潢的还不错。
　　埃里希问她：“住哪间？”
　　“随便。”
　　她哪里敢提意见，现在还能感觉埃里希身上的低气压，刚才真的是...
　　埃里希过去不知道和店主说了什么，店主递来钥匙，埃里希给她一串。
　　钥匙上写着房间号码，她刚要去开门，又想到了他们俩个。
　　她问道：“一人一间吗？”
　　此话一出，埃里希瞪大眼睛：“不然呢……难道你想三个人一起住。”
　　“……”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当然不是……”周忆楠捂脸，“长官您就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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