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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残夜。
缥缈的云海里，摇动船桨的声音愈发清晰。
“谢谢。”女孩轻声道谢，三手对她行了个脱帽礼，目送她走进如升楼。
女孩往里面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麻将声。
“六筒！”不知是真灵婆还是假灵婆的叫声响起，透着一股子兴奋。
“哟来啦。”看见她后围在麻将桌上的四个灵婆同时向她打招呼。
“你怎么这么喜欢打麻将。”女孩皱了皱好看的鼻子，“这声音怪吵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灵婆笑着说，“这可是最有趣的游戏啦。”
“我还真没看出来。”女孩六七岁的模样却表现得极为老成，“我看你是太无聊了。”
“是我是挺无聊的。”灵婆笑着说，“我这个半个身子进了棺材的老家伙总是想尽法子多活几天。但活得越久也越无聊。最近少有有趣的事情啊。”
“你在如升楼呆了多少年了啊？”
“记不清了。八百还是九百？”
“骗人。你肯定记得。”女孩翻了个白眼。
“嘿嘿嘿。”灵婆打着麻将但笑不语。
“灵婆，你在进如升楼之前，当上灵婆之前，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吧？”
“有。不过我给忘了。”
“又骗人。”
“这回可真没骗人。”灵婆叹气，“在如升楼，得到一切都是需要代价的。我的所有，包括名字，早就拿去换别的东西啦。”
“所以你只是灵婆？”
“嗯。至少现在是这样。”
“那你重新取一个啊。”
“这不一样。你原来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可以重新取一个。但我已经有过，又失去了。有些东西是永远没有办法弥补的。”灵婆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砸麻将牌的力道也凶狠了些。
“只是名字的话真的没有办法吗？”
“倒是有。但我首先需要一个继承人。”
“......”女孩顿了顿，“这个难度似乎有点大。”
“唉，继承人的确不好找啊。”
女孩想了想，说：“到哪天你真受不了了又没找到继承人的话，记得找我帮忙。也许会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找回你的名字。”
“得了，我对名字可没你那么执着。”
“怎么能不执着。这可是我自己取的呢。”
“雩，风乎舞雩。是个好名字。你怎么想到的？”
“我以前去人间看到过。”
......那得是多久以前啊。灵婆扯了扯嘴角。
“人间好玩儿吗？”
“很有趣。跟这里一样有趣。”女孩努力回忆了一下得到了这个结论。而灵婆则不置可否。
“话说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事？”灵婆挥了挥手，一桌子的分身和桌椅全变回了猫。
女孩随手提了一只姜黄色的猫，在它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看起来极为享受：“也没什么。就是想来看一个人的寿数。”
灵婆一边走向书案一边问是谁。
“是那个把我捡回去的爷爷，叫巽。”
“怎么想到这一茬儿了？”
“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他的老友已经来了多次，开了不少药，但没见好。”
“让我看看......放心，这位的寿元还有好多年呢。这点小灾不会咽气的。”
“那就好。”雩看起来松了口气。
“若他真的寿命终于此，你待如何？”
“自然是为他续命。”雩皱眉，“爷爷于我有恩。”
“是啊。就凭这点他也至少会多活几年。”灵婆合上簿子，“天道对于你总是宽容的。”
“......”雩一副你驴我的表情。
“得得得，算我没说。”
雩放下猫，跟灵婆道了谢，就离开了。
她回到围楼，走进爷爷的房间，爷爷正在熟睡。
不同的爷爷也是有不同的性格的。同楼的丿爷爷温和慈祥，睿智高远。而身为老友的爷爷却如顽童一样。
雩看着爷爷因病有些憔悴的脸，略微松了口气。
老头子这几天总是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明里暗里劝自己看淡生死，不要太难过。三句话两句哲理，却有了几分传说中年轻时的风采。
她本以为自己应是不会太过介意这种事的，天行有常，四时荣枯，她已见到太多。但她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她的淡漠和潇洒在这几年的时光里，在她看来短如一瞬间的时光里似乎被消磨了。
原来看客和经历者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但不管怎样，爷爷没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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