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倩笑

作者:阿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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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话 昨日之日不可留


      这个世界分很多种类型的人,外冷内热的、内冷外热的、黏人的、喜欢独处的、在陌生人表现这样在熟人面前又表现另一样的,等等。如果真的要细分的话,我觉得我是那种喜欢黏人的人。
      还没和于世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黏着丁旻,吃饭洗澡上厕所,反正一定是要丁旻陪着的。丁旻是那种对朋友特别仗义的人,她对我的迁就也很多,我也特别喜欢她。
      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说是幸运的,住在223宿舍,认识何嫣这样敢爱敢恨有话直说的人,大概也因为直肠子也会有很多人不喜欢何嫣,甚至觉得何嫣是绿茶婊,可是我比很多人都清楚,她爱打扮,无论是出入任何场所,她一定要将自己打扮得最耀眼的,但是并不是说她的妆容就是浮夸不着调的。她还比很多人都努力,从大一到大四,虽然她不是每一堂课都会准时准点的到,有些学分不重要的她甚至还会逃掉,但那并不代表她停止学习。她只是很有选择性在学她应该或者说想要学的东西。然后空余时间她会安排课外兼职。她算是个美人,英语也特别好,所以除了兼职平面模特,她还兼职翻译。除此之外剩下的时间便是交给了张朋。
      大概是因为内外兼修,所以才会招人闲话。有一次我悠闲地蹲厕,结果外面进来几个女生,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何嫣,说何嫣其实已经被包养了,可怜张朋还傻兮兮地当个备胎。她们又叽叽喳喳地说,何嫣堕过胎,那个并不是张朋的,好像是和外校的男生瞎搞的,张朋还蒙在鼓里。她们说着越说越来劲,我实在听不下去,抽个水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后来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一直在等何嫣回来。
      和往常一样,何嫣回来已经十二点,然后她洗漱完上床也差不多一点钟。我见何嫣躺下后,我爬到何嫣的床抱住她,她以为和于世吵架了,小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觉得何嫣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不仅仅是外表,还有一颗坚韧的心灵。
      我和她说白天的事,说我很生气,可是我并没有为她出头辩解,我很对不起她。她却笑盈盈地说“没关系。”我抱着何嫣不依不饶,她敲了敲我的头,带着不爽的语气说:“3X,你别太过分了,我一天时间安排满满的,现在跑过来不让我睡觉,你难道不知道睡眠不足是女性的天敌吗?”可是我还是不放手,觉得何嫣一定是难过的,只是压制自己的感情,我一定要陪她。她大约也是困了,懒得理我什么,便任由我抱着她睡着了。
      那天是我大学四年唯一一次和何嫣入睡,后来我醒来的时候何嫣早就不在宿舍了,我下床洗漱的时候发现我的桌子上有一瓶牛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睡相真丑,别再和我抢床了,真的腰都要断了。”我拿起纸条,发出哼哼的声音,而后又发现背后有字,便转过来看,写着“谢谢你。”
      如果我是男生的话,我一定会斩荆披棘,成为那个可以守护何嫣的男人,可我不是,所以我只能期望张朋是。
      而邱明丽之前也说过,她与何嫣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人生道路规划好好的。我觉得让我最幸福的事之一,便是和邱明丽同一间宿舍。因为像我们这种平时不学习,考试临时抱佛脚的人来说,有个学霸划重点无非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了。邱明丽担任我们宿舍学神一职,每一次期末考来临之时,我从来都不会担心,因为我知道邱明丽到时候会把重中之重给我,邱明丽的逻辑思维很清晰,整理出来的资料不夸张地说一看就懂,所以一到期末周围宿舍的人会纷纷跑过来无下限地求重点,但是都被我一一推掉了。嗯,我们的神要供奉,不能让人间烟火侵染她的神圣。所以我也不免得罪很多人,但是没关系,我们的神我一定会誓死守护。
      至于丁旻,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的好。因为我觉得还好是我取向正常,和于世交往了,不然我觉得哪天我失恋了,在丁旻的呵护下,会和丁旻成为完美CP。
      那么说丁旻之前,先说说我吧。
      我有说,我是一个黏人的人。在这个性格下,又和于世交往,不免沦落成一个重色轻友的人。本来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在我的提议下,一直都是我、丁旻、于世三个人的约会,而我又是那种容易害羞脸红的人,所以丁旻那时候挺迁就我的,顶着十万伏特的电流在我和于世之间发亮,这也没什么,谁没当好朋友电灯泡的时候。我们也很顺利结束了大一的课程,我觉得我和于世真是天造地设,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没有吵过架或者说意见分歧,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契合。
      于世的生日是9月5日,这是我和于世在一起以来,第一次过他的生日。我想给于世大大的惊喜,但是我想他一定知道我会准备些什么,我猜想他一定在期待我在准备些什么,所以我要故意表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从失落中忽然得到惊喜,那才震撼。
      我说:“我妈让我明天和她回老家看外婆,要6号才回学校,我已经和老师请假了,这段时间见不到我不要太想我哦。”
      电话那段沉默了一会,传来“嗯”的声音,并没有说什么了。
      真心疼,我家于世闹情绪了,好想哄哄……可是!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要忍住:“那快给我说说,我不在这段时间里,你要做什么,快给我汇报汇报。”
      他幽怨地说:“傻傻不在,我只好和丁旻凑合着过吧。”
      我将枕头扔了出去,发现我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便生气地吼:“不行!丁旻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所以更不行。但是后面这一句我没说出来。
      “噗哈哈,好啦,逗你的,我有我的事要忙的。”
      我想了想,也是。因为还没在一起之前,于世好像是准备要出国留学的,在一起以后他便花更多时间来陪我,我觉得我可能太耽误他了。因为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去哪儿都要人陪着,他大约也是知道我的,所以在一起以来总愿意花大把时间陪我。可那时候我却一点意识也没有,没想过给彼此多一点时间,也没认真正视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只知一味的陪伴,理所当然的觉得,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
      就这样我跑到丁旻的家,舒舒服服的躺在丁旻的床上,踢着床上乱七八糟的兔宝宝,把情况和丁旻说清,并且告诉她我想办一个什么样的生日弄什么样的场景,让她帮帮我。她从我的脚底下掏出好几个兔宝宝,表情愤怒地说:“你要是再虐待我这些兔宝宝,你就给我滚出去!”
      我趴过去将她和那些兔宝宝抱在一起:“哎哟,旻旻,你帮帮我嘛。”
      丁旻叹叹气:“我最近太忙了,我爸爸让我到公司学习,现在才一个多月,完全跟不上正式员工的步调,我爸让我上点心,每天都累的半死,那里还有空陪你的情人过生日。”
      我抢过她的一只兔宝宝,说:“你快答应我,我答应我就把它掐死!”
      丁旻白了我一眼,坐到桌子前翻阅那些文件,说:“慢走不送。”
      我气鼓鼓的扔下兔宝宝离开了。
      这是丁旻第一次拒绝我的请求。让我很不理解,以前的时候我有小情绪,她都会屁颠屁颠过来引导我,我和于世在一起也是在她的安排下,所以才那么顺利。其实我也知道她挺忙的,一直以来她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但是每一次她都会忙里偷闲陪我,这次挺让我不解的。我有点和她赌气,但是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到了第二天我便气消了,然后想着怎么给于世办一个轰动的生日。
      原本我是想,在学校那个湖的岸边,摆上一个心形的蜡烛,拼上“3X ”和“YS”,然后将我装在一个大的箱子里,让丁旻说这个是我送给他的礼物,让他打开,然后在他打开的时候,我从里面出来,捧着一份礼物。既然丁旻不愿意帮我,我便想了想,找理由说,这个太不适合我们,我和于世适合温和一点的氛围才对。这个点子就不了了之了。
      终于于世生日那天,我只是准备了一条皮袋,然后什么也没有,我有点失望,刻意两天没和于世见面,结果生日还依旧这么潦草的,那我这两天是在做什么。
      傍晚,金色的阳光洒在地平面上,将影子拉得长长的。我一个人行走在的学校的道路上,旁边是一个篮球场,好几个男生带着球,拍打在地上发出“哒哒”地响声。我拿出手机,翻到卫空的号码拨了过去,问他是不是和于世在一起过生日,我要过去让他不要告诉于世。结果卫空告诉我,于世没和他在一起,他并不知道于世去哪里了。
      我有点纳闷,将手机通讯录按到于世的名字,犹豫要不要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于世打电话过来,我吓了一跳,赶紧点了接听,下一秒电话里面传来:“向后转。”
      迷迷糊糊我就转了过去,结果于世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含笑地看着我,挂了电话走到我身边抱住我说:“就知道你在打些鬼注意,走吧,我没告诉他们要过生日,今天就我们两个。”
      我的心暖起来,从包里拿出礼物递给于世说:“生日快乐。”
      于世接过礼物说声谢谢后,打开看是一条皮袋后,我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
      “很漂亮,我很喜欢。”于世搂着我向校门外走去。
      后来一整个晚上真的就只是我和于世两个人的约会,他带我逛了一整条小吃街陪我吃各种小吃后,我觉得生日要吃蛋糕,便拉着他去买了一块小蛋糕。他说带我去划船,我们便带着小蛋糕到江边的船上举行小小的生日晚会。吃完蛋糕也累了,看着回去还很早,我们又跑到电影院随便挑一部电影就进去,可能这部电影比较冷门,看的人不多,我看了一大半觉得太无聊,便开始分神去玩于世的手指。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我抬起头,对上他那深情款款的双眸,接着,他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一片柔软的唇瓣贴在我的唇上。一开始他只是轻柔地摩擦我的唇,后来觉得不够便开始吮吸轻咬,我张了张嘴想要喘息,结果他那柔软的舌头长驱直入,放肆地翻卷扫荡。我被他吻得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整个身体似乎变得酥软,直接瘫在他怀里。
      不一会他放过我的双唇,紧紧地抱着我。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那紊乱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停息。
      电影结束,他搂着我走出了电影院,一时间又不想分别,却这么晚不知道还能去哪儿,两个人心照不宣,缓缓地行走在幽暗的街道上,一句话也不说。
      那天或许是荷尔蒙在作祟,我们俩依依不舍走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我不愿意回去他也不愿意走,最后我们到附近的旅馆开了间房,待我反映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浴室淋浴。我吓坏了,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般就来到这里,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手脚还在发抖着。我直接蹲坐在地上好久,于世见我久久没出去,担心我发生什么,便呼唤我,我回应了一声,匆忙换了衣服出去。
      只有一张床!
      我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面,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本来也快渐渐冷静下来,结果因为于世“咔嚓”一声,打开浴室的门,我心又跳得比任何时候还要快了,我觉得我随时都有可能猝死。
      于世爬上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好久,于世才轻声唤我:“笑笑?”
      我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颤抖:“嗯。”
      于世翻过身靠近我,他的脸埋在的脖子后面,呼吸间弥漫着一种情。欲的气息,我吓得颤抖一下,他伸出手,环住我的腰,我连忙说:“不要……”
      “嗯。”他的声音充满欲。望却又极力压制着,搂着我的腰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将我更贴近他,我能感觉身后一个坚硬的东西抵着我的后背,使我一动也不敢动。
      那一个晚上,我失眠了,我想于世应该也是,因为我能感受得到他拼命克制自己,这让我非常感动。我们保持那个姿势太久,以至于我开始觉得身体开始发麻,然后我又试图翻转身体,却又不敢朝向他。他仿佛看出我了心思,自己便先转了个身背对着我。我很感动,转身面向他,漆黑的夜里,我睁开眼睛看着他那不清晰的轮廓,伸出手也去抱住了他。他显然有点意外,身体僵硬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我那只抱住他的手。
      放松警惕之后,我忽然觉得困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我想大概是于世听到我沉睡的呼吸声,他便跟着入眠的吧。醒来后已经是艳阳高照,我和于世的睡姿也变成了面对面的了,我睁开双眼看着他沉睡的睡眠,忽然觉得我的神真的特别伟大,他竟然真的克制住了自己和我安稳的睡了一觉,那一刻我觉得我这辈子非嫁给他了。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于世生日的那天晚上丁旻有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里,那时候我正和于世游荡在小吃街上,尝遍一路的小吃。我没空理丁旻,匆忙说和于世在约会,让她不要打扰我后便挂了电话。我沉浸在我和于世的二人世界,却想也没想过,丁旻早就将我说的计划听进心里。
      丁旻确实很忙,因为那段时候她爸爸的公司不景气,她爸爸便想让她早点进公司多学习学习,整个暑假她一直都在家和公司两点之间来往。虽然表面说很忙没时间帮我弄那些乱七八糟的惊喜,可是却又背地里偷偷帮我安排好,就差我这个礼物和于世这个寿星。她打电话其实是让我过去变成礼物藏在箱子里,然后再约于世出来,大家一起为于世庆生。
      张朋、卫空、邵之青、丁旻、何嫣、邱明丽,他们六个人都在那里,蜡烛气球食物蛋糕啤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不知道当时知道我和于世在一起的时候,丁旻是什么心情,因为那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如果我那天知道丁旻抽空帮我做那么多,我会什么反映呢?抱住丁旻,和她说一声谢谢?我知道那样远远还不够表达,但至少如果我知道了并且给丁旻一个大大的拥抱了,那么做我往后会多花更多心思在丁旻的身上,至少那样我才能表达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丁旻。
      可惜的是,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完全是一个处于热恋的少女,顾不得旁人的事,眼里只有于世于世于世,连她发生了些什么事都没空去关心。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如往常一样和丁旻说我和于世发生的事,她一如以往一样听我说完,然后吐槽我不趁机拿下于世。丁旻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依旧还是笑得很开心,依旧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何嫣邱明丽也什么都不说,于世宿舍也没有说,这件事就不知不觉被隐藏了。
      如果当时,她稍微表现出失落,稍微给我提示一下,我想我也会注意到她的情绪的啊。我觉得他们真是自私,自己做了那么好的事,凭什么不让人知道,凭什么不给人机会珍惜,凭什么偷偷埋掉。
      丁旻,有时候我真是恨你什么都事都不和我说,但更多时候,我又恨我自己从未懂你从未关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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