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光暗

作者:赤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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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的时间


      晚上把所有客人都送走了之后,纲吉领到了他来到彭格列酒馆之后的第一笔工钱。

      “时间过得真快,纲吉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呢!”Giotto感叹道。

      纲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他高举着手里的两枚银币,满脸都是幸福的模样。见此,Sivnora嘲笑他:“啊啦啦,难道你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吗?这也难怪,不是我说,彭格列啊,那可是……”

      “Sivnora!”Giotto制止了Sivnora接下来的吹嘘,并将几枚铜币放在他的手里:“这是你下个月的零花钱。”

      孤零零的几枚铜币和纲吉手里的银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Sivnora不满地抗议:“好歹我也有帮忙啊!”

      “你吗?”Giotto嘴角一抽:“你没把店里的客人全部赶走我都感到庆幸了。”

      的确,Sivnora并不适合在店里招呼客人,对这一点纲吉在这一个月里深有感触。纵观过去的历史,Sivnora更像是一个天生的暴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屈居一个小小的酒馆里对客人笑脸相迎?

      但是同样是一位君王,Giotto不管在任何场合都能迅速融入人们之中,并且很快在他们之中取得支配的地位,甚至是思想上的同化。

      这样的人才要更为可怕。

      纲吉又摸了摸手里得来不易的两枚银币,这个时期的意大利还没有统一货币,人们使用的还是罗马发行的硬币。但是意大利人天生的艺术细胞,使得这些货币也展现出别具一格的魅力。纲吉眼巴巴地看着Giotto问:“这些给我没关系吗?这些比琳达拿到的都多哦。”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G道:“笨蛋!哪有人会嫌钱多?”

      “但是……”

      “这是你应得的。” Giotto说,他几次想将手放到纲吉脑袋上,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后来他匆忙地拍了拍纲吉的肩膀,鼓励道:“继续加油吧!我们的吉祥物!”

      与其说是鼓励,倒不如说是掩饰。

      盯着Giotto匆忙离去的背影,纲吉摸了摸脑袋。

      第二天纲吉特意睡了一个懒觉,自从十三岁他们家里来了个大魔王属性的家庭教师之后,纲吉就没有一天能够安心睡个懒觉的,甚至从一年前开始他就连想要睡个安心觉都成了奢侈。但是这里不同,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但是……

      纲吉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他竟然睡不着了!

      羡慕地瞅了瞅趴在他肚子上睡得口水横流的蓝宝,纲吉恶劣地伸出罪恶之手。他揪起蓝宝脸上软乎乎的肉,三百六十度地旋转。不消片刻,蓝宝皱起了眉,然后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

      纲吉早在他睁眼之前就收回了手,见蓝宝醒来之后困惑地揉脸的动作,他毫不心虚地扬起灿烂的笑容:“早啊,蓝宝。”

      “早……”蓝宝爱困地揉了揉眼睛,然后身体慢慢趴了下去,翻了个身又呼噜噜睡过去了。

      小孩子真好啊!纲吉感叹。他挪开蓝宝的身体下床,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空气凉凉的,纲吉趴在低矮的窗户上看到楼下的街道上晨跑回来的Giotto,湿润润的风将他额前稍长的刘海撩开,展现出和平时不一样的清爽的味道。

      很快察觉到纲吉的视线,Giotto抬头便看到低头注视着他的少年。少年的目光温润,见自己被发现,便向他挥手示意,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这是Giotto第一次仰视纲吉,不同于以往因为他个子矮小而总是仰着头看别人时的少年,从高处看下来的纲吉自有一股旁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只不过换了一个角度,这个少年竟然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此时一缕晨光穿透薄雾照在纲吉身上,不知道是否错觉,Giotto发现在阳光的照射下纲吉的眼瞳呈现出一种绚丽的金红色。虽然距离有点远,但这样的感觉让他有种几乎是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错觉。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位置,让他想起了曾经年少向往外边世界的自己。

      Giotto甩甩头,甩掉这些不合情理的想象。再去看时,上方已经没有纲吉的身影,Giotto蒙上自己的眼睛,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什么。那孩子身上总有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差异感,正是这种差异感让他总是不自觉地注意起这个少年。

      明明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纲吉不等蓝宝起床,他先叫醒了麦克,然后出了阁楼。早起的G已经做好了早饭,看到他便顺手将一份早餐递给了他:“今天是你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G非常贴心地将纲吉休息的时间安排在发工资的日子之后,这样一来,纲吉即使想要添置些什么东西也有钱买了。

      “啊,醒来之后就睡不着了。”

      这时盥洗室响起了哗啦啦的流水声,纲吉想到Giotto刚晨跑回来,想来应该是他在里面,于是便在桌边坐下用起了自己的早餐。

      “今天想好了怎么过吗?”G又问道。

      纲吉想了想,摇摇头。

      “那你以前休息的时候都做些什么?”G试探着问。

      纲吉张大嘴巴在面包上大大咬了一口,G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面包烤得正好。听到G的问题,他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一个很让人悲愤的事实。

      他有休息时间吗?

      上次休息是什么时候来着?两年前?还是三年前?

      咀嚼的嘴巴停了下来,纲吉含着满嘴的面包呆若木鸡,这么明显的事实他怎么现在才发现?平常的时间要到学校上课,而下课之后总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甚至周末还要接受各种不同的训练。而唯一能够得到休息的时间竟然是去处理蓝波和大哥他们捅出来的篓子的时候!!!

      G就见对面的纲吉突然停了下来,他眼睛睁得大大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嘴里的食物还没有咽下去,以至于脸颊鼓鼓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松鼠。

      Giotto浑身湿漉漉地从旁边经过,他走了过去,然后又退回几步,紧接着伸手在纲吉脸颊上捅了捅。

      纲吉一口面包屑喷了出去。

      G忍无可忍地将手里吃剩的面包扔到Giotto的头上:“你个白痴!你都多大的人了!今天不收拾好厨房你就不要吃饭了!”

      Giotto拿下头上的面包,在没被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G,一大早就生气小心很快就会变成老头子了哦。”

      纲吉:“……”

      休息时间要怎么过?纲吉牵着蓝宝的手晃荡在大街上,今天的天气不错,适合出来游玩。但是这里既没有游乐园也没有游戏城,既没有商场也没有购物中心,只有一个个铺子小摊摆在路边,甚至连个公园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的游乐场所。满世界陌生的景象,看着就像是被时光封尘的黑白电影。

      一路上不少人都跟纲吉打招呼,毕竟他在这里已经呆了不短的时间,而且他吉祥物的称号还是很有名的。更何况彭格列的名声一向很好,纲吉又一副纯良的外表,所以不少人都喜欢这个少年。

      蓝宝蹦蹦跳跳地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晃着纲吉:“呐呐,我们去买糖吃吧~,我知道有很多卖好吃的糖果的地方哟。”

      纲吉看了看他,G给他的糖果早就被这家伙吃完了,但是他没有这里的钱,所以一直没办法给他更多的糖果。

      “你这个贪吃的样子,道是像极了那个家伙呢。”

      蓝宝歪着脑袋看他:“嗯?”

      “走吧。”纲吉笑眯眯地拉着他往前跑:“去买糖果吧!”

      两人高高兴兴地去了蓝宝以前经常光顾的店买了几十种糖果,然后坐在路边树荫下的石凳上吃。这时候的糖果大都是纯手工制作,虽然做工粗糙,但却极大地保留了它原来的味道。蓝宝更是幸福地一下子塞了好几颗糖进嘴里,不过很快就被纲吉制止。

      对付这样的小孩子,纲吉可说是经验丰富。

      正在吃着,纲吉就见对面蹲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一瞬不瞬地盯着蓝宝手里的糖,纲吉看他们挺可怜,正想分他一点,却见蓝宝快速地将所有的糖果收了起来。

      纲吉:“……蓝宝。”

      蓝宝使劲儿地摇了摇头,这家伙跟蓝波一样护食。

      “蓝宝,你要学会有好东西跟别人分享。”纲吉看着蓝宝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笑着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这样才会有人跟你做朋友哦。”

      “哼!我才不需要朋友什么的。”

      纲吉摇了摇头,虽然蓝宝说得坚决,但当纲吉去拿糖果的袋子的时候,蓝宝还是松开了紧紧抓着袋子的手。纲吉摸了摸蓝宝的脑袋,向对面的孩子招了招手。

      那孩子很快跑了过来,接过纲吉给他的糖果之后欢天喜地地跑到不远处一个女人身旁。纲吉就见那孩子捻起一块糖果小心地送进那女人嘴里,女人笑着嚼了几下,然后亲昵地在那孩子额上亲了亲。

      纲吉看到那女人隔着远远的距离笑着向他道谢,然后他感觉到自己放在身侧的手被紧紧握住。

      蓝宝看着那对母子,眼睛里的悲伤一点一点地倾泻出来。

      “阿纲,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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