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之前早产的事情有了一点眉目了。”孙喜躬身说道。这件事整整查了五天，事件错综复杂，几乎是将整个后宫拉下了水，但是其中多少人是无辜的，多少人又下了狠手就不得而知了。他只负责调查，负责提供证据，真正的决断还需要看陛下了。

　　只盼着陛下这次不要那么糊涂。否则这个宫里，是真的要乱了啊。

　　燕成帝原本正在看奏折，一听皇后的事有了眉目，便放下了奏折，反正那奏折上写的都是些无病呻吟的东西，哪里及得上皇后的事情重要。

　　“老孙子，你说说这事是怎么回事。”无知是福啊，这位是不知道这事牵扯进了多少人啊，才能淡定的询问。

　　想当初孙喜看见了下边人进上来的供词证据，饶是他自问为人稳重，也是吓了一身冷汗，不敢参合这件事。这几日，无论是哪位娘娘的赏赐，那都是一律不敢接的。

　　他的身子躬得更低了，燕成帝一看，挥挥手道，“其余人都下去吧。”

　　“是。”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小顺子临走时偷偷抬了一点头看了一眼他的师傅，发现师傅弓着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心中暗道今天这事必定是小不了了。牵扯进了这种宫廷秘事，也不知道师傅到时候讨不讨得了好。

　　燕成帝见人都退下去了，便看着孙喜淡淡的问道，“老孙子，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喜抿了抿唇，没有犹豫就道出了这几日暗卫和密探查询的结果。

　　“那日皇后娘娘派她身边的慧竹姑姑来禀报娘娘早产之时，老奴便派人将娘娘的午膳看管起来了。后来老奴专门传召了汪太医来看，汪太医点出了不但了那碗仙人脔有问题，还有几道菜也有问题，那几道菜都是娘娘平日里及爱吃的。”

　　“菜有什么问题，老孙子你给朕细细地说来听听。”燕成帝不是一个正真爱发怒的帝王，可以这样说，他有时候甚至是有一点帝王式的平易近人的。但是孙喜已经伺候了他将近三十年了，这语气一听，孙喜就知道，燕成帝这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了，但是接下来的话还不能不说。

　　孙喜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道，“那道仙人脔里被人掺了夹竹桃的花粉，还有那道杏仁豆腐也同样被下了夹竹桃花粉。至于娘娘平日惯爱食用的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则是被下了大量的巴豆。”说到巴豆之时，孙喜莫名的有些心虚，些许是这个药下得太直接了一些，让他也感到有些惶恐。他躬身看着乾清宫的地板，没有听见上方端坐的燕成帝的声音，只得咬咬牙继续说道，“还有白扒鱼唇、慧仁米粥被下了薏苡仁。汪太医说要不是那日娘娘胃口不大好，未有进食过多，后来等着的就不会是早产了，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说来朕听听。”

　　孙喜心中一骇，跪下附身道，“而是一尸两命了。”语落便不敢再继续答道，亦不敢抬头。

　　燕成帝已经从胡椅上站了起来，怒火中烧，他一遍踱步一遍心中暗自咬牙，心道：这些人太嚣张了，本以为是那日是真心为皇后祈福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背地里都是这样一个模样，真是好得很，一个个都好得很。今日是皇后挡了她们的路，她日若是朕挡了她们的路，岂不是连朕也要一同除去。好好好，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究竟都有哪些人参与的了。

　　燕成帝一个挥袖，将笔洗摔了下去，一个碎片从孙喜眼前飞过，他心下一紧。紧接着燕成帝的声音便响起来了，“老孙子，说说，都有哪些人。”是的，是哪些，这一看就是几波人下得毒，这连毒药的品种都有整整三个。

　　“暗卫查到那日几乎后宫中所有娘娘都有派人去御膳房，除了顺妃娘娘和和一些选侍淑女外。后来奴才动用了密探，有一个御花园当值的小长随汇报说皇后娘娘生产前几日一位自称琉璃的宫女来为容妃娘娘采了几支夹竹桃。”

　　容妃，燕成帝想到那个平日里有些许娇俏，又些许柔弱的女子，心里有些不能接受，“继续说。”

　　“巴豆是宫内违禁品，奴才查到近几个月来唯独有卫婕妤派了一位小长随贿赂了宫门侍卫，偷偷出了宫，剩余的便再也没有查到了。薏苡仁更是御膳房常有的食材，并不能判断究竟是谁所谓，唯有那日为皇后娘娘熬慧仁米粥的厨子是贤妃娘娘的人。”

　　一件事，便牵扯进了宫中两位高位嫔妃，一位颇有点宠爱的婕妤。但是这不是事件最可怕之处，可怕的是宫中的密探和暗卫合作皆没有将确切的背后之人找出来，所有的证据都有些模棱两可。孙喜猜测，到时候容妃和贤妃一定会拿出证据来翻供，说不得连那卫婕妤都有些说道。

　　可是越是这样找不到人，燕成帝的心中也就会越发恼怒。现在看上去仿佛是所有人恨不得皇后去死，那么未来，难保有一天不会所有人恨不得他也去死。

　　此风不可长。

　　“孙喜，去传令让所有人到坤宁宫来。”燕成帝抿唇，目光森然。“让皇后到时候也排个人出来听一听。”

　　“是。”孙喜站起来之后行了个礼后退出了大殿，又嘱咐徒弟小顺子和一众掌事太监与长随进去伺候陛下，又偷偷暗示小顺子要谨言慎行，毕竟陛下现在可正在气头上，找不到人出气呢。

　　但愿还是让陛下将气发在该发的人身上吧，前往别祸及无辜。

　　孙喜提点小徒弟后，又叫来一帮小长随，吩咐他们去各宫传陛下的口谕，自己则去皇后宫中，务必要将事情给讲清楚了。

　　孙喜在坤宁宫将这次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给皇后的宫女慧竹听，讲的时候就没有给燕成帝讲述是的战战兢兢了，反而讲诉的极为平淡，又告诉了慧竹皇上准备来坤宁宫亲自问一问的事情，便打算退下了。

　　“慧竹姑娘，杂家这就退了啊，陛下还等着杂家回去伺候呢。”

　　刚刚听完皇后娘娘早产原因的慧竹显得极为平静，但是有些泛白的嘴唇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听闻孙喜这就准备走了，她小步上前，从袖子中滑出一个香囊，顺势就递给了孙喜，口中道，“劳烦孙公公走这一趟了。”

　　这就是给的打赏钱了，孙喜也没有多犹豫，便收下了，这时候皇后的打赏钱是的确应该收的，这样才能体现出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且不说皇后得知这个消息是何反应，永和宫反倒是先暴怒起来。

　　容妃一得知这个消息便又摔了一堆摆设，在徐嬷嬷求爹爹告奶奶，最后不得不搬出三位小殿下，这才阻止了容妃继续没有脑子的一顿乱摔。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这是不相信我了啊。”这是气极了，连自称本宫都不了，好不容易贿赂了那小太监，让那小太监暗示这此陛下宣召和皇后早产有关，结果主子就这么直愣愣的吼出来了。徐嬷嬷心想，你是主子，她不该说些什么。可怜见的，怎么就叫她摊上了这么一个主子，自皇后分散了宫权后，一有不满就摔东西，这永和宫的摆设下人都换了几批了，再这么下去，皇后一收回宫权，大家迟早都玩完。

　　心里虽这么想，这毕竟是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徐嬷嬷还是温声说道，“陛下是宣召整个后宫，不单单叫了娘娘您。现在关键的是先为娘娘梳个妆，好打扮漂亮去见一见陛下。”

　　容妃一想也有道理，她也有好几天没有见到陛下了，这都怪平乐那个小崽子。便不再发脾气，坐好后任由徐嬷嬷和她的四位宫女打扮。

　　和永和宫不同，钟粹宫淑妃处就平静很多，侍棋给了小太监打赏，就进内殿向淑妃禀告消息。

　　“娘娘，是陛下召您去坤宁宫的。”

　　“呵，弄画，抚琴，过来伺候本宫梳妆。想必一会儿有一场戏要看了，说不得就精彩极了呢。”

　　贤妃也同时得到了消息，挥手将殿内小宫女都撵出去后，问道，“你们说本宫之前传的流言有用吗？”一边把玩着玉器，一边问道，然而神情里却看不出一丝紧张。

　　“奴婢以为娘娘一定是有所打算的，娘娘向来最有智慧。”这是贤妃平日里最宠爱的如烟所说了，话里无一不透露着对贤妃的恭维。她明白此刻贤妃并不是真的在问她们，她们都是小宫女，哪里及得上贤妃娘娘的聪慧呢。

　　贤妃一听就笑了，将之前把玩着的玉器随手递给了如烟，“说得不错，赏你了。”引得其余三个宫女纷纷看过来，这可是一整块白玉雕的啊，价值比整个如烟都高，心里的妒恨那是掩都掩不住。

　　看着此情此景，贤妃心中莫名的爽快了，“你们要有如烟这么得我心意呀，我也是不会吝啬赏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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