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

　　朝歌为着不污了殿下的眼，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她查找刺青之时也尽量用身子挡住青儿，那青儿仿佛是绝望了一般，也不挣扎了，反而犹如死尸一般躺着，任由朝歌查寻。

　　平乐就这般站着，整间书房里满是压抑和冷凝。

　　祝嬷嬷有心劝一劝平乐公主殿下，却碍于她的冷脸，不敢多话。

　　不一会儿，朝歌就将青儿的身子查看了个遍，但仍旧未有寻到。

　　平乐没有开口下令，她心中也有点犹疑这青儿究竟是何方人马，这青儿要是硬要说是那某个后妃的暗线，也不说说不通的。

　　可她就是觉着没有那么简单，宫中采买宫女，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你当这皇宫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吗

　　首先一条就得家世清白、父母具在。盖因这样的宫女，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主子们的安危，这刺客混进后宫中的事迹，前朝可没有少发生。

　　就说说那前朝的陈哀帝，可不就是死在一个小小宫女的床上嘛。也正是他这一死，陈朝才算彻底乱了起来，皇子忙着夺位，大臣忙着站位，个个的都是大忙人啊。

　　大燕的开国皇帝这才以史为鉴，下令凡是宫中采买的宫女子一律得身家清白。

　　为了保证这宫女的质量啊，宫中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流程的，一般采买的皆为平民百姓之女。倘若是农家子，需得先行将小像交与里正，里正再上交县衙；倘若本身为城中之人，则只需将小像交与县衙即可。

　　然后再由县衙统一交由宫中专管采买的管事公公，管事公公会依据小像挑选那相貌端正之人留名，这小像是一点假都不许造的，万万不能将那貌丑之人画作天仙一般。

　　这每个地方都有那落魄的书生为着朝廷专画小像的，这些书生也是都有记录的，故而谁也不敢胡乱行事的。

　　等着相貌家室这关过了，这还得检查一遍身子，身子可否干净，身上有无疤痕什么的。不过这一关就明显要松得多了，毕竟只是宫女，又不是秀女，给点钱大家面上也就过了。

　　按理说，这王大丫的相貌，根本就不可能过得了那第一关，那相貌这辈子也别想入了这皇宫，毕竟长成这样，管事公公也怕惊扰了贵人不是。

　　但那里正肯定也不敢在这事上动手脚，故而能出错的环节无非就是县衙和管事公公那里。

　　县衙不可能就那么大的胆子，这事情一旦暴露，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那么就唯独那管事公公最可疑了。

　　这样事情转个圈又回来了，这宫里能使得动管事太监的，可不就淑妃吗。

　　但是见识了那蝴蝶花令牌的平乐始终不这样想，她心中已经开始猜忌那令牌的主子了，她在怀疑有人在这大燕的后宫布下了天罗地网。

　　平乐闭了闭眼，思绪万千，再睁开眼时，神情秉冽，充满了杀意。

　　她仔细扫视了青儿的身子，似乎想洞穿青儿身上的衣物，看个仔仔细细。那青儿跪在地上，神色也渐渐不自然起来。

　　突然平乐死死的盯住了青儿的绣鞋，那是一双粉色的鞋，上面绣着几只穿花的蝴蝶。

　　“朝歌，脱掉她的鞋。”语落，青儿开始吱吱呜呜的挣扎。朝歌一愣，她方才的确是落了双脚。

　　只是这脚对女儿家来说，也实在是略有些私密了。

　　朝歌虽心中这么想着，手上却一点未有犹豫。飞快就将青儿的绣鞋脱下了，又褪去足衣。

　　这下子，一目了然，在青儿的左足下，的的确确是刺着一个蝴蝶花的刺青。

　　朝歌一下子就收到了刺激，她本是觉着这青儿该是与这刺青无关的，可现下看来，还是她自作聪明了。

　　朝歌一语不发的伏跪在地上，那两个小宫女仍旧抓着青儿未放。

　　平乐看了朝歌一眼，没有发话。她一步一步走至青儿眼前，然后蹲下，一点也未有在意什么所谓的公主仪态。

　　青儿大抵也知晓这次是逃不过了，眼里有些惶恐，更多的却是无所谓。

　　平乐一下子笑了，“你以为本宫会杀了你，不，本宫素来不喜杀人。”说完，还伸手替她拢了拢半开的衣物。

　　“你说这坤宁宫这般大，少一两个宫女，谁有知晓呢？”平乐又抚摸了一下青儿的眉眼，“你长得，可真是越看越我见犹怜的，想来你的主子也没有少下功夫吧。”

　　平乐这般反常的举止反倒让青儿害怕起来，她若一发现自个儿的刺青便喊打喊杀，她心中也不会这般害怕。反而是这些温柔的举止，让她心中更没有底。

　　“想来，你这样的，稍作打扮也比是一位美人儿吧。”平乐笑得有些渗人，“本宫最喜欢的，就是将那美人做成人彘了。”

　　平乐拍拍青儿的脸蛋，站了起来，示意小宫女将青儿的头抬起来，青儿将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一直看着平乐。

　　“你知晓什么叫那人彘吗？”平乐的声音越发轻柔，连祝嬷嬷都打了个冷颤，“本宫先使人将你的四肢剁掉，再挖出你的眼睛，最后用铜注入耳朵，省得你听见不该听的；最后再割去你的舌头，免得你见天的胡言乱语。”

　　那青儿一听，明显已经被吓着了，平乐复又笑道，“这还不算，让本宫想想，得将这样的你安放在何处才适合呢，是安放在茅厕中呢，还是安放在密室内呢。”

　　青儿开始吱吱呜呜，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呵呵，别着急，本宫说了不会杀你，就算你成了人彘，本宫也不会让你死的，一定用那最好的药，好生护着你……”

　　这话一出，青儿挣扎得更是厉害了。她不要做什么人彘，她不要那般活着，她宁愿死，让她死。

　　早知，早知这平乐公主是如此狠毒之人，她就算是违背主子的命令又如何，违背了命令，也不过一死罢了。

　　“你有话想说？”平乐看着青儿的眼睛，歪歪头，看上去煞是可爱，可在青儿眼中，简直就是青面獠牙，犹如地狱恶鬼。

　　青儿连连点头，表示她的确有话想说。

　　“朝歌，拿出她口中的东西，将那颗带着毒囊的牙齿给本宫拔掉。”莫不是在这青儿眼中，她平乐就是可以随意搪塞的不成？

　　朝歌领命，一手捏着青儿的下颌，一手将青儿口中的布条扯出。借着烛火，她很快就找着了毒囊，然后将夹着毒囊的两颗牙齿干净利落的撇断了。

　　青儿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平乐一见，满意的点点头。

　　“行了，你有什么话，本宫现在听着。”

　　青儿这下老实极了，她明白自个儿这算栽了，其实从苏后在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反而惶恐了。

　　她但求一死，也不愿做那人彘。

　　青儿立马将进宫的目的交代了一个清楚，她进宫的确是做着两手打算的。

　　倘若有幸承了宠，便想办法假装流产然后嫁祸给淑妃；倘若无法承宠，便要千方百计挑拨离间苏后与淑妃的关系。

　　据青儿所说，倘若当时苏后怀疑她，接着往下一查，就会查出早产是她动的手，她当时的房间里还藏着淑妃指使她的证据。

　　这一但暴露出来，淑妃逃不了一死，最好的结局也是贬进浣衣局终老。

　　这和平乐所想有一点出入，青儿背后之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恶心母后，而是想着挑起母后和淑妃的矛盾。

　　这整件事情，都是在针对淑妃，这阖宫里，出了顺妃，还有人这般恨着淑妃

　　看来这位素来端庄贤惠的淑妃娘娘，可真是碍着不少人的眼了。

　　“你近日盗取本宫的玉佩又所谓何事？”

　　青儿为着不成人彘，现下老实得不得了，恭恭敬敬的说，“是为着将您的玉佩和着伪造的书信一同给那林家的庶出子，到时候那庶出为着权利财富，必定死咬着和您有私情，到时候，您便与淑妃娘娘结了大仇了，陛下也不会再看中淑妃娘娘了。”

　　真是好计谋啊，看来她这几年里与这淑妃交好，怕也是碍着不少人的眼了吧。

　　“你的主子是谁？”平乐心中隐隐猜到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却仍旧不死心想着问上一句。

　　“奴婢不知，奴婢本就为孤儿，被人买了回去，在一个大院子里调教了几年后，被刺上了这刺青，后被吩咐好了之后就送进宫来了。奴婢只知，那主子吩咐道，倘若宫中有人拿着蝴蝶花令牌，这人的命令是一定要听的。”

　　“你与那拿着令牌之人这些年联系可频繁？”

　　“谈不上联系，奴婢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方式去联络的，只能等着他来找奴婢。这人来找奴婢之前会有一些小宫女小太监传话在何处等着，这些年来，他统共联系了奴婢两次。”

　　平乐陷入了深思，这背后之人不但人脉众多，似乎还极为熟悉这宫中的路线，否则怎会至今未被人发现。

　　平乐看着青儿，决定赌上一把，倘若不冒险一次，这背后之人永远都休想捉出来。

　　“青儿，本宫问你，成为本宫的人，你可愿意？”青儿有些懵，但是她哪里还有其他的选择，要么生要么生不如死，似她这般的探子，能活一日便算一日了。

　　“青儿愿意。”

　　平乐点点头，面上欣喜，心下却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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