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笨蛋和疯子

　　“什么是傻瓜？”
　　“大概就是爱一个人，不自知。”
　　“可我觉得那也是笨蛋耶。”
　　“什么是笨蛋？”
　　“可能就是做什么事，都不为己。”
　　“可我觉得那也是傻瓜耶”
　　“什么是疯子？”
　　“反正不是傻瓜，笨蛋。”
　　“为什么疯子不能是傻瓜，笨蛋？”
　　“……”
　　“因为，如果一个人同时是傻瓜，笨蛋和疯子，那就太可悲了。”
　　“那可悲不代表没有啊。”
　　“对，你说得对，可能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什么？”
　　“也许我们都是这样一群可悲的人。”
　　“可悲的人？”
　　“对，可悲的一群，傻瓜，笨蛋和疯子。”
　　______何梨的微博

　　“喂，何大记者！”
　　“蛤，怎么啦？”何梨坐在地板上，用叉子一下下戳着沙发上切好的芒果，无精打采地。
　　“怎么啦？是我应该问你怎么啦才对好伐，你今天拿了记者证，老娘远道而来帮你庆祝，你倒好，让老娘这张热脸贴上你的冷屁股，还有没有天理啊！”苏烟瑶大声喊道，活脱脱一副撩起袖子要干架的阵势。
　　苏烟瑶火气大的性子，何梨深知。七年朋友处下来，何梨也知道无数灭她火气的办法。
　　“你这样端坐着不舒服。”何梨拿起沙发上的靠枕，回身放在苏烟瑶的身后，让她倚靠着，然后补了一句：“这样就好了。”
　　“你别这样，也别岔开话题，到底发生了？”苏烟瑶显然火气消了，话语声也温柔了不少。
　　何梨不语，依旧自顾自低头戳着芒果。
　　苏烟瑶一把抢过盘子，说：“你别虐它了。”
　　何梨手上空落落了，只能望着苏烟瑶，可怜巴巴地。
　　何梨生了一双桃花眼，眼尾细而略弯，不笑的时候像桃花，自带一抹自然的风流。
　　苏烟瑶一怔，耸了耸肩。
　　见拿回无望，何梨起身，轻飘飘抛下一句：“我这里，没有天理，只有王法……准备做饭了。”
　　苏烟瑶听了这话，一弹起来，促狭地笑道：“王法谁制定的？王？哪个王？”
　　何梨在围围裙，听到这话，回头淡定地说：“何大王。”
　　“切……”
　　苏烟瑶一脸促狭地绕到何梨身后，突然伸出手去挠她的小细腰，边挠还边说：“我看那个能牵动你情绪的人才是大王。”
　　何梨扭来扭去，她十分怕痒，可是她的力气小，在苏烟瑶的魔爪之下也只有哀叫连连的份。
　　“好好好，是池大王，我不是，你去找他，别来找我，成吗？”何梨弱弱地应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先提的池久，不是我噢！”苏烟瑶满脸笑意。
　　“痒痒痒……我都说了，你别挠了，小瑶！”何梨加重了最后一个音。
　　苏烟瑶停住了手。说那迟那时快，何梨反手拿起一个锅子盖到苏烟瑶头上。
　　锅子里装了小山似的一堆面粉，就这样径直洒了苏烟瑶一身。
　　“呀！小梨！”苏烟瑶哀嚎。
　　何梨浅浅一笑。
　　苏烟瑶却欲哭无泪起来，自己造的孽自己是嚼碎了牙齿也要往里吞。
　　她暗自懊恼，开玩笑就开玩笑，自己怎么能扯到那个人，这不明摆着给自己找罪受吗？谁不知道，何梨听到池久两字，无论是她自己提及还是旁人说起的，总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举动，譬如此时。
　　何梨照旧一脸淡定，“去洗澡，洗完了，来吃饭。”
　　席间，苏烟瑶问：“你这次考到记者证，给他发信息了？”
　　何梨夹菜的手一抖，她把空筷子收了回来放在碗边，抬头望着苏烟瑶，说：“对，我发了。”
　　“他没回你？”
　　“自从他知道我是谁之后，除了那一次，他什么时候回过我？”何梨苦笑。
　　吃过饭，苏烟瑶帮着何梨一起洗碗。
　　“你该放手了，小梨，他又不爱你。”苏烟瑶苦口婆心地劝道。
　　何梨回身解下围裙，背对着苏烟瑶，轻轻说到：“下午一点我要去机场接个人，我先走，你锁了门把钥匙放在老地方就行。”
　　何梨推开门，听到身后苏烟瑶略带无奈的说：“行，小梨，我不强迫你，万事你自己掂量好。”
　　何梨深吸了口气，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背对着苏烟瑶，佯作坚定地说：“我没办法放手，这辈子，我就栽他身上了。”
　　c城的天气就是这样，明明片刻前还是晴空万里的，转而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何梨出门前没看手机上的天气，车子里也没备着伞，所以她一路淋着雨跑进了机场，衣服都湿透了。
　　还好她穿的衣服底深不透，但机场的冷气太凉，吹得她还是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她这次来接的是她的另一位好友，叫薇薇安，之前一直在美国留学，今天刚回来。
　　说起她和薇薇安的相识，也真是无巧不成书。
　　那时何梨去美国找何倏，何倏躲着没见她。她脾气软，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扯着嗓子撕破脸。所以，她也没去他的宿舍堵他，在他读书的大学里逛了一圈，就准备走了。
　　到了门口，何梨听见身后一阵呼喊声传来，还是用中文说的。
　　“诶，前面那位，等等…”
　　何梨觉着亲切，就回了头，没想到真是喊她的。
　　喊她的女生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就这么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没有人先说话，何梨觉着气氛有些尴尬，就先开了口。
　　“请问，你是？”
　　女生似乎被她一番话突然打醒了，匆匆忙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
　　“噢，我的钱包。”何梨掏掏口袋是空的，惊讶说道。
　　“你掉在咖啡店了，我顺手捡到的，里面有你的照片。”女生说道。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何梨接过钱包。
　　“刚刚看你的背影觉着像，没想到还真是你。”女生边说边笑，十分开朗。
　　一番交谈过后，何梨知道她叫薇薇安，中文名是李薇薇，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
　　“那我请你喝咖啡吧。”何梨提议道。
　　“不用了，不用了。”薇薇安笑着说，“我下午还有课，这就要回去了，这样，我交你这个朋友，以后常联系。”
　　正如薇薇安说的那样，两人之后在微信上有空就会聊天，一来二去的，还真成了朋友。
　　何梨在接机口站着，也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脑袋有些发晕。
　　还好，很快有人走了出来，何梨也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薇薇安。没办法，套用薇薇安的话就是：“我长这么漂亮，想不受关注也难哈哈！”
　　薇薇安身材纤瘦高挑，皮肤白皙，笑起来神似舒淇，十分妩媚。
　　不像何梨，小竹竿一个，好在她的五官生得十分温和，笑起来更觉着春风扑面而来，这是苏烟瑶的形容。
　　薇薇也瞧见了何梨，快步朝她走来，只是，她身边还站了个男人，围着口罩，带了副墨镜，高高大大得走在她身边。
　　薇薇安踮起脚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男人头一偏，什么也没说。
　　倒是薇薇安大喊：“pear，pear！”
　　身边的人都看过来，何梨尴尬地招招手。
　　薇薇安走到她面前，一边利用身高的优势摸摸她的头，一边笑着说：“我想死你啦！”
　　何梨认识薇薇安三年，期间还飞去美国几次去找何倏，何倏一次也不肯见她，她就拉薇薇安出来陪她玩，一来二去的，混得十分熟稔。
　　“刚站在你身边的是谁，你男友？”何梨说。
　　“不是…我来介绍下…咦？”薇薇安东张西望，“哪去了？”
　　“我看到了…刚刚他就和你分开走了，我还以为你们事先说好了呢。”
　　“不管了，不管了，他不重要，还是先陪我们家小梨要紧。”薇薇安推着行李走到机场门口，何梨帮她把行李搬上了自己的车。
　　“你找好了住的地方了吗？”何梨问道。
　　“嗯，找好了，就在教育西路上。”
　　“行。”
　　“还没问你呢，你说你考到记者证就表白，怎么样，表了吗？”薇薇安一脸八卦的欲求。
　　“我第一时间就给他发了讯息…”何梨握着方向盘，重重叹了口气，说：“然后就跟往大海里投了块石头一下，连点水花都没溅起就没影了……”
　　“他一点不爱你，你这爱得也太憋屈了……”薇薇安抱怨道。
　　下午安排好薇薇安之后，晚上何梨早早地就到了吃饭的地方，苏烟瑶定的，为了庆祝她成为一名真正的记者。
　　“三个人的位置？”何梨困惑地问道。
　　“对，小姐，您先请坐。”服务员拉开椅子。
　　身后那桌也有人入座了，估计也是在等人，也是奇怪，在餐厅戴着鸭舌帽坐着看报纸等人，反正她何梨没干过这事。
　　都不要动脑子想，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苏烟瑶又要带男人来给何梨相亲了。
　　算上这次，都三次了。每次都是苏烟瑶请客时不打声招呼，就带了个人来，虽说都是青年才俊，何梨却是真的心如止水。
　　每次何梨都和他们温温和和吃了顿饭，临别的时候交换号码，何梨就报个假号码，他们要打过来，何梨就睁大眼睛，天真地说：“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
　　每次苏烟瑶都会气的跳脚，何梨却神定气闲地说：“都是你自己要的。”
　　“你看好了，何梨，我以后再也不操这份心了！”苏烟瑶说。
　　真是啪啪啪打脸，当苏烟瑶和声和气地向何梨介绍他带来的这位青年才俊时，何梨心里已经暗暗扇了苏烟瑶无数个巴掌。
　　“这是我好朋友，何梨。”苏烟瑶介绍道。
　　“你好，你好。”何梨笑着握住才俊伸出的手。
　　从何梨这个角度看，鸭舌帽微微抬了抬头。
　　才俊十分健谈，能从柴米油盐说到国家大事，不愧是新闻主播，虽然还是临时的，但何梨已经不敢想象，这种永动机制造的噪音以后要是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她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何梨表面上还是十分配合，虽然不发表什么，但也耐心应和着，苏烟瑶投来了欣慰的目光。
　　何梨只等着才俊不注意的时候，用眼神刀杀死苏烟瑶。
　　有人从里面的包厢里走出来，吵吵嚷嚷地，看来是吃好了。
　　何梨抬起头，望了嘈杂的出口处一眼，又收回视线，余光中还瞥见鸭舌帽一个人吃饭。
　　不知为何，何梨心兀得一抖，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有人直直得冲了出去，朝着站在门口的人群上前就是一刀。
　　被捅刀的人躺在血泊中瑟瑟发抖，行凶的人发了疯的朝四周的人群乱砍，一下子倒了一大片人。
　　到处都是尖叫声和慌乱奔跑的人群，场面十分混乱。才俊也没有想护住她们俩的意思，自顾自早早地躲在了桌子底下。
　　突然，有人从人群中冲了出去，从何梨这个角度看，那人就是刚才那位鸭舌帽。
　　鸭舌帽三下五除二，拧住持刀的人的手腕，迫使他自己不情愿得丢了刀，随即又给他扣了手铐。
　　持刀者不死心依旧大声威胁道：“你们他妈的都给我等着！”
　　“不许动，我是警察。”鸭舌帽说。
　　那人身体一抖，直挺挺跪在了地上，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被这句话灭了个完完全全。
　　“小梨，小梨，你别吓我…！”苏烟瑶拼命摇着瘫坐在地上的何梨。
　　何梨面无表情，不吱声也不动。苏烟瑶用尽全力想把她拉起来，何梨却好像丢了全部力气一样一动也不动。
　　“你先走，小瑶，别管我了…！”何梨终于从牙缝间挤出了句话，颤颤巍巍地。
　　苏烟瑶站着不动，还一直试图把她拉起来。
　　“走啊…走啊！”何梨歇斯底里地喊道。
　　人群中有人被这一声喊叫惊到回头看了过来，才俊也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怪异地看了一眼何梨。
　　“脑子有问题？”才俊不出声地询问苏烟瑶。
　　苏烟瑶忍着怒气朝才俊不出声地骂了句：“你这个怂货，给老娘滚蛋。”
　　才俊知趣地立马滚了。
　　确实，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何梨现在的状态，肯定都会以为她脑子不正常。
　　何梨就像丢了魂似得瘫坐在地上，除了刚跟苏烟瑶吵嚷了几句，此外一言不发。
　　她的头就这么一直低垂着，没有人看得到她的神情。但苏烟瑶猜得到，她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都和十年前那件事有关。
　　鸭舌帽押送那人上了警车，又重新下了车回到了餐厅。
　　餐厅门口一滩血迹，伤者也都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围观的人渐渐少了很多，但大家都各顾各的，也就很少有人留意到何梨。
　　鸭舌帽朝何梨走过来，一步一步有些急促。何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惊慌地抬了头。
　　鸭舌帽摘下了帽子，顺手一扔，一路走到何梨跟前。
　　“池久，你丫早干嘛去了！”苏烟瑶气急败坏地说。
　　何梨就这么望着站在她身前的这个帅气的男人，一条干净简约的白T也能被他穿得精致有品。
　　何梨没想到他还会回头来找自己，这么想想，眼泪就下来了。
　　“小梨，小梨…”苏烟瑶慌了。
　　叫池久的男人弯下腰，抱起了地上的何梨，就像抱起一团棉花一样自然轻松。
　　池久不说话，何梨也不做声。
　　两人在前面走着，苏烟瑶跟在他们身后，脑袋飞速地转着，想了会还是决定不打招呼，脚底抹油先开溜了。
　　池久把何梨放在自己车上的副驾驶上，给她系好了安全带，回过身来发动了汽车。
　　开车期间，池久依然不说话，何梨也仍旧不做声，就这样一直开到了何梨家门口。
　　池久下车给何梨开门，何梨走到门口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她暗暗握紧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转身飞扑向池久，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戴帽子好帅。”何梨咬着嘴唇，心里暗暗骂自己怂包。
　　“你多注意安全。”池久波澜不惊地说。
　　他说话的口气像深潭里的水，一丝感情都觉查不出。
　　即便是这样，何梨还是被感动到了。
　　“你在关心我？”
　　“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职责。”
　　“关心人也是你的职责？”
　　“池久，即使被拒绝我也要说，我喜欢你，从十年前就开始了。”何梨鼓起勇气，终于还是将要告白的话说了出来。
　　何梨抱紧他，出乎她的意料，池久并没有甩开她。
　　“那我也告诉你，从十年前开始，我一看见你，我就想到九九，我一想到她，我就恨不得杀了你。”
　　池久的话像密密麻麻的针一样根根扎在何梨的心上，直叫她心痛得无法呼吸。
　　何梨松开手，池久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麻烦跟你的好朋友说下，不要再拿九九当借口找我来，她人都死了，你们放过她吧。”
　　池久低沉的声音，就像一杯致命的醇酒，让人迷醉，即使是以死亡为代价。
　　池久走后，何梨心痛得跌坐在地上，之前那种无力感又再度涌了上来。
　　这次，她真的是万念俱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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