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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李家的命运
太太看冯金壩如此固执不听劝,实在万分痛心,不觉潸然泪下。她还记得那个炎热的下午,梁老太太突然到访,她当时还很奇怪,不年不节的,她娘来做什么?可听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告诫后,她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从那以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总想着冯家今后该何去何从,是否会被抓起来开刀,还是会重蹈别人的覆辙?太太时常会为这些感到忧心,以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太太也会跟冯金壩谈起这些忧虑,可自从回到乡下,他发现左腿恢复无望,整个人变得颓废起来,每天都萎糜不振,好像对一切都失了兴趣,对外面那些变化更是漠不关心,只把全部心思都寄托在玉洋身上,从来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还经常说她杞人忧天。为了能保全冯家上下,太太一直未雨绸缪,她多次建议把土地和财产赶紧出手,不要惹人注目。但冯金壩一向贪财吝啬,把那些东西看得比命还重,对太太的话根本听不进半句,有时还会与她争吵几句。
太太实在无可奈何,经常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直到听说玉禾犯了错、要被李家赶回来时,才觉得机会来了。她便借着病情,要求必须答应李家的条件,冯金壩看她当时病得那样重,只好被迫同意了。
太太早就知道李家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果不其然,李家几乎强占了她家所有的土地,冯家一夜之间从富裕的地主变成日子紧凑的小农。但这还不算完,太太清楚那个大宅子依旧惹眼,但冯金壩一向不听自己劝,她知道吴管家忠心耿耿,冯金壩对他还算敬重,或许他的话比自己更管用,于是太太找到吴管家,让他帮忙多劝劝,这才把那个烫手山芋变卖出去。
如今大片土地送了人,宅子也出手了,唯一让太太放心不下就是卖宅子的那些钱,以前冯家也算当地的豪门大户,就算现在败落了,可若有人细细追究起来,恐怕那些钱终究是个祸害。太太不知那些钱被藏在了何处,不管她怎么问,冯金壩就是不说。
“现在新政府成立了,就连跟李家断绝关系的玉禾也被追查至此,万一让他们查那笔钱……” 太太不敢深想,“希望上天保佑冯家一切平安顺利。” 太太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双手不停祷告。
太太很是忧虑,一夜都未能合眼,天刚朦朦亮就起了床,她见东子正往牛车上装农具,便赶紧吩咐道:“你先别忙活了,快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李家到底出什么事儿。”
东子正不想干活,便一口答应下来,趁机溜了出去。太太一家从早等到晚,等得火急火燎,眼看天快黑透了,才见东子回来。冯金壩指着他的鼻子臭骂道:“好你个死小子,让你打听个事咋恁费劲!在外头晃荡一天才回来,你游尸去了?是不是皮痒了?”
东子听冯金壩又这样骂他,便不想再忍,出言反驳道:“你就尽管骂吧!李家都被抓了,看你还能神气几天!”
冯金壩既生气又震惊,没想到往日一向老实巴交的东子竟敢这样顶撞自己,更没想到昨晚太太的话竟真的应验,冯金壩心头一凉,额头上冒出不少冷汗。
太太急忙问道:“李家为啥被抓?抓的都是谁?”
东子幸灾乐祸道:“因为有了新政府,要打土豪了,李老爷跟李太太,还有一个红姨娘,都被新军抓走了,连家产也被抄了!”
东子一边说着,一边瞅着玉禾,还拱手笑道:“恭喜大小姐被休了,逃过一劫。”
玉禾顿时恍然大悟,这才对昨晚的事如梦初醒,看来王子飞要那休书是为了救她,若没有休书为证,估计她也要被抓走,想到这里,玉禾心中无比庆幸。
太太更加紧张,“李家都被抓了,下一个会轮到谁?会不会是自己家?” 太太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凉,这个强烈的念头压得她丝毫喘不过气来。
这时东子又说道:“我要辞工不干了,听说过阵子要分土地,我家也快有地了,你们把这个月工钱给我结了,我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就回去。”
冯金壩又来了气,本想再骂他几句,可一想到李家的不幸遭遇,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凄凉酸楚之感,只得摆了摆手,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你先去收拾吧,工钱明早再给你。”
东子还是第一次看冯金壩这么好说话,心中无比得意,赶紧兴冲冲去忙活了。
自从李家出事后,冯家每天都笼罩在惊恐的乌云下,一是担心会受李家牵连,二是不知今后命运如何,是否会步李家的后尘。可即便如此,不管太太如何劝说,冯金壩还是不肯把金条交出来。太太也看透了他贪财吝啬、自私冷酷的本性,便不再劝了,只是每天以泪洗面,为今后的生活忧心如焚。
东子虽然走了,可地里的活还得照干,玉禾觉得肩上的任务更加繁重,她跟冯金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一天三顿都在地里吃,天黑透了才回去。而太太一天到晚都忧心忡忡,如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安。她身体本就不大好,如今更是一天天垮下去,每天不是在服药,就是在咳嗽。玉舒不但要做饭、送饭,还要在家照顾太太她们,所以对玉禾更是没有好脸色。
即便生活如此艰辛,玉禾也觉得日子有了盼头,因为见过王子飞后,她便知道洛长膺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难道介意我嫁过人,还有了孩子?不,不会的,我都是被迫的,他应该能理解,只要他来,我一定向他解释清楚……” 玉禾常常这样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那眼泪酸酸涩涩的,更令她备受煎熬,不知道这种灰暗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冯家的日子虽然很难熬,可李家的日子更不好过。李家那三个人被抓后,一直蹲在监狱里,下人们全被放了出去,财产和土地都充了公。其实李豪德之前也听到过一些风声,虽然他有些隐隐担忧,可一直存在着侥幸心理,认为他家在当地财大势大,县里还有王处长那个靠山,别人不敢把他怎么样。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天来抄家的正是王国政派来的人,李家虽然养了不少护院,但平时并没怎么训练过,又怎能与上过战场的新军相提并论,在那些阴森冰冷的枪口下,李家人只得万般无奈地束手就擒了。
自从李豪德进监狱后,就一直想着打通关系,希望能早日出去,他还让人传话给王国政,但王国政一直忙着审核刚没收来的各处财产,根本没空见他。
李豪德看监狱里被关的还有别的地主土豪,而且最近几天他们都被陆陆续续处决了。李豪德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幕,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惶惶不可终日。他在狱中苦苦煎熬着,终于等到宣判那一天,他们三人竟全被判了死刑,十日后执行。
李豪德不明白自己一家为何都要被处死,就算平时霸道了些,占了别人一些地,可他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不管怎样也罪不至死。至于那两个家人,她们平时从未干过缺德事,那就更无辜了,李豪德越想越觉得憋屈,再也无法忍受即将到来的厄运,于是每天都哭诉喊冤,那那凄厉而悲惨的声音几乎要贯穿整个监狱。
看守实在受不了他一天到晚鬼哭狼嚎,可就算把他拉出来狠狠揍上一顿,他还是一直凄厉叫喊,看守人员只得把情况上报给陈狱长。陈狱长更是无比厌烦,但又不能提前枪毙他,只得在汇报工作时跟王处长提了一下。
王国政跟李豪德毕竟有些远亲,如今见他就要被处决了,还天天哭着喊冤,为了能让他死得明白,王国政便抽空拿着罪证亲自去了趟监狱。
李豪德一见到他,立马俯身跪下,用尽力气哭喊道:“王处长我冤枉啊,实在冤枉啊!我不该死啊,只要你放过我一家,我把家里的东西全都给你,求求你了王处长,求求你了!” 他一边苦苦哀求着,一边把头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直到渗出了丝丝血迹,王国政还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王国政看昔日在自己面前风光无限、趾高气昂的李豪德,现在却如丧家之犬一般屈服在他的脚下痛哭流涕,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但他懒得废话,直接把罪证扔在李豪德面前,言之凿凿道:“你一点都不冤枉,之所以判你死刑,是因为你占了太多地,害的别人流离失所,饿死了不少!还有……” 王狱长从下面抽出几份地契,继续说道:“特别是这一百七十亩,你占过来后,先把庄稼毁了,又开始盖墓地,为了早点完工,你让别人在日头底下一直不停干,还热死了三个人,难道这些还不够判你死刑吗?”
李豪德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王国政说的都是真的,看来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一劫了,可另外两人是无辜的,她们万万不该受到自己牵连,想到这儿,李豪德又痛哭流涕磕头恳求道:“就算我该死,可我家人并没犯错,求求你放过她们吧!求求你了!”
王国政冷冷盯着他,“你们李家害死那么多人,就死你一个怎么够?不杀你一家、不足以平民愤。行了,你们在下面好好团聚吧,别再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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