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百妖录

　　19.

　　“……”

　　“……”

　　沈九泉松了手。墨无恨揉着脸无语的瞪着他。虽然灵魂体没有痛觉也没有感觉，可是墨无恨还是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你…你又发什么疯？”墨无恨失笑道。

　　“……”沈九泉噎了一下，才缓缓道，“抱歉。”

　　“没啥好抱歉的——”墨无恨扑哧一笑，抬起手来也在沈九泉的脸上作乱。不过他还真不大舍得弄坏那张帅脸。

　　好东西要留着观赏！

　　墨无恨在那张俊脸上狠狠揉了两把才停下，又拉着他款款坐下了。两人都一脸凛然，令人完全看不出他们刚刚做了什么幼稚的事情。

　　“乖乖看着就行，别玩儿别的。”墨无恨把手搭在沈九泉的手背上握住，放在他膝盖上，“老实儿啊！”

　　沈九泉看了看两人相叠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

　　洛翊已经和叶家小兄弟俩一起瓜分完了那几块甜点心，三人都是一脸饕足，叶麒宠溺的抬袖子给弟弟擦去唇角的点心油渍，引得叶麟咯咯咯的笑，然后抬手捏捏哥哥的脸。

　　叶麒没责怪他，伸手揉了揉叶麟的软发。叶麟则又学着叶麒刚刚的样子，凑过去用袖子擦擦哥哥的唇角。

　　洛翊：“——！”

　　洛翊睁着眼睛看着两人的小动作。

　　“洛翊哥哥你也要吗？”

　　还是叶麒先发现了洛翊那渴望的眼神，也伸出袖子给洛翊擦了擦。

　　叶麟也身子前倾，手臂伸的长长的。两人一左一右，动作轻柔的给洛翊擦去唇角沾着的点心渣子。

　　墨无恨看见洛翊的瞳孔瞬间扩大。

　　他在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中，看到了两兄弟笑的纯真的脸。

　　他也看到了从从那瞪大的眼角将要溢出，最终却还是忍住了的的晶莹液体。接着两兄弟就被洛翊抱紧了怀里。

　　“谢…谢谢。”

　　龙笨拙的道着谢。

　　“呜哇——”叶麟猝不及防的被扯了一下，“洛翊哥哥！好痛啦！”

　　“抱—抱歉！”

　　洛翊方知失态，轻轻地松开了两个人。叶麟倒也不恼火，掩着嘴笑了一会儿之后，吧唧一声在洛翊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阿麟…”叶麒无奈的看着洛翊脸上的口水印子，“…啊……阿麟平时就喜欢这样对待亲近的人。”

　　叶麟猛点头，然后偏过头去也在哥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弯着眼，心情很好的倚在哥哥怀里。叶麟捏了捏弟弟的小脸，“你呀…还是要注意礼节哦。”

　　叶麟嘟起小嘴儿：“行啦哥哥，你和先生上课上的乖，我可是一点都没听的，礼仪什么的，你不是总说我还小嘛？”

　　叶麒拧了拧他的小鼻子，“回去要让先生好好管教你了。”

　　叶麟叫道：“哇——我才不要呢！洛翊哥哥，哥哥欺负我！”

　　墨无恨看的汗颜，到底谁才是亲哥哥啊？

　　一边是相处了两三天不到的小龙妖，一边是从出生开始就在身边的哥哥，叶麟现在竟然开始偏向龙妖那边了？

　　洛翊附和着：“是该管教管教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唇角那抹温暖的笑容，却彰显了他现在内心的幸福。

　　有人，以他为依靠了呢。

　　叶麒一笑，“你看，洛翊哥哥都说了。”

　　叶麟哼了一声，伸手戳着哥哥的脑门儿，“你还和洛翊哥哥联合着欺负我！”

　　叶麒道：“好好上课，下次咱还来找洛翊哥哥玩儿。”

　　叶麟一听才不大情愿的点了点头，“说得好像你不愿意来找洛翊哥哥玩一样。”

　　叶麒道：“愿意，怎么不愿意？”

　　叶麟问：“洛翊哥哥，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吗？”

　　洛翊一时没反应过来，叶麟又问了一遍，洛翊当即道：“愿…愿意！当然愿意！”或者说，是很荣幸。

　　叶麟喜滋滋的道：“听见没哥哥，洛翊哥哥欢迎咱们来玩呀，以后要经常来，不然洛翊哥哥会不高兴的。”

　　叶麒苦笑，又是在叶麟脑门上一顿乱揉。

　　墨无恨突然道：“你看麒公子这么揉，麟公子以后会不会长得矮啊？”

　　沈九泉道：“否然。我猜麟公子会比麒公子高。”

　　墨无恨笑道：“那咱来打个赌如何？”

　　沈九泉道：“我从不赌。”

　　“我和你说啊阿泓，人呢，生来便是个赌徒。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赌，不过是有小赌和大赌的区别罢了。比如啊，你花钱买了一盘没吃过的点心，如果这个点心好吃呢，你就赌赢了，赢得是吃到美味后的满心愉悦。如果这个点心不好吃，你就赌输了，但因为是小赌，代价不过就是你损失点钱财罢了。”墨无恨道。

　　沈九泉道：“可你真的能确定，每一赌的赌注吗？”

　　墨无恨嘿然道：“这就是人生历练的结果啦。在红尘间见过的事儿多了，赌的次数也多了，你不就渐渐能琢磨出来了吗？”

　　沈九泉摇了摇头：“此赌太过儿戏了些。你我都是成年人。”

　　墨无恨笑道：“没有儿戏的赌局，只有把赌局当成儿戏，输的一塌糊涂然后骂赌局是儿戏的人。”

　　沈九泉问：“何来见得？”

　　“嗯，还拿刚才那个例子。你如果买的点心很难吃，吃一口就能吐的稀里糊涂的那种点心，你会不会觉得这钱花的不值，然后心里对这盘点心生出怨念？就是这个道理啦。”墨无恨笑。

　　沈九泉道：“再难吃的点心我也会全部吃掉。”

　　墨无恨道：“做错事之后，苦果也不能总是往肚子里吞。这是不好的习惯，万一那点心其实只是变质了呢？或许还可能吃的胃痛。”

　　沈九泉迟疑了一会，又轻声道：“不能…浪费。”

　　墨无恨笑：“丢弃不好的东西不叫浪费。”

　　沈九泉道：“那也是厨师辛苦做出来的。”

　　墨无恨拗不过他，只好笑道：“行吧，若是你酿了苦果，我替你吃一半，或许都不会胃痛。”

　　末了还道：“这胃一痛，光是痛还好，若是落下疾病了，这之后可是吃啥都不香了。”

　　沈九泉听了这话之后便沉默了。墨无恨就当是自己的美味小鸡汤淋醒了这个人，笑了笑之后又继续静静坐着看着那边两人一龙笑闹。

　　待到两人一龙终于闹完了，沈九泉偏头一看，墨无恨竟是快睡着了。沈九泉这才轻声道：“需要休息会儿吗？”

　　墨无恨迷迷糊糊的道：“啊…龙泪能二次使用？”

　　沈九泉道：“当然。而且你现在退出，待你重新融入龙泪时，会衔接上之前的记忆片段。”

　　“那就…先休息一会儿。”

　　“嗯。”沈九泉道，“握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

　　墨无恨懒得睁眼，只是直直的把手伸过去。沈九泉握着他的手，闭上眼睛轻轻念了几句话，墨无恨再睁开眼时，眼前便是叶家客房挂着的洁白帷幔了。

　　向窗外一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桌上还摆着几碟估计是叶枫遣派人送来的饭食，以薄布罩着，却是凉透了。

　　打了个哈欠，墨无恨不想用晚食了，干脆一脱靴子，直接躺倒在床榻上，想直接入梦。然而他合眼还没多久，就被沈九泉轻轻拉起来，“你还未洗漱更衣。”

　　墨无恨捂着脸有气无力的道：“明早行吗…”

　　说着他直接一用力躺了回去，拉的沈九泉也是一个趔趄，差点趴在他旁边。

　　过了会儿他察觉到沈九泉退了出去，才嘟哝了两句，翻了个身开始打盹。

　　约莫是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墨无恨已经浅眠了，隐隐约约的听见木屐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温热的绸巾在他脸上擦拭着。墨无恨又模糊的哼哼了两声，干脆不再动弹，任着人摆弄了。

　　似乎是直到擦干净他的脸，那人才收起绸布放入水盆搁置到小桌上，刚刚坐上床榻便看见桌几上的那两盘饭食。

　　思虑了半晌，沈九泉抬起手来，凝出一缕小小的火焰。

　　又过了会儿，桌上的两盘饭食便被加热再进入了某人的肚腹。

　　吃完两人份饭菜的沈九泉还似乎不够饱，但夜也深了，不好再去叨扰人家。沈九泉只好熄了灯，躺在床上。

　　夜晚很宁静。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照着墨无恨酣睡的面容。沈九泉闭眸躺了才一会儿，又起身下了床榻，轻轻缓缓的步到墨无恨床榻边蹲了下来。

　　墨无恨睡的平静，唇角还带着些微笑意，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沈九泉呆了会儿，眨了眨眼睛，轻轻地拈起墨无恨的宽大袖子，在自己唇边拭了拭。

　　离风派的袍服很是精致，绣银纹的丝线是上好的棉絮编制而成，轻软绒柔。袖子下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右手，是他握过的。温温凉凉，仿佛一块莹润的玉髓般。

　　曾经那只手所握着的冰冷灵剑就横在他的颈边，要取他性命。

　　现在这只手可以覆在他的手上，那人时不时还撩逗似得在上面挠痒痒，意图看见他唇角逸出一抹轻轻的笑，可他从来没有过。

　　他也从来不介意，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停下过。

　　沈九泉抿着唇，眼帘半垂着，沉思了半晌，才又轻缓的步回去，上了自己的床榻，陷入沉眠。

　　墨无恨恍然不知，睡的香甜。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半咧着嘴，稍稍淌出了些涎液。他似乎感到了，微微皱了皱眉，抬起手来用袖子擦了擦嘴，翻了个身，睡的依然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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