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神隐

作者:罗浮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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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中垂钓


      雪无声无息地落着,晃晃悠悠,意态轻盈。
      不远处,白色地冰面上飘出一道海蓝色的宝石湾,异常瑰丽。一群穿着皮大衣的大老爷们沿着人工开凿出的河面一字排开,坐在切割得很是规整的铺着毛皮垫的冰凳上,一手握着钓竿,一手握着烟杆,看上去有一种俄罗斯式地主老爷的惬意---如果旁边再摆上一两瓶伏特加的话。只是中间夹着的白狐裘的姑娘是什么回事儿啊。
      秦言挨着萧祁坐着,双手拢在袖子里,耷拉着脑袋,眼睛半闭不睁,还时不时的皱一下眉头。旁边的人早已进入半仙状态,双眼迷离的吞云吐雾,偶尔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些带着美丽弧度的烟圈儿还没来得急妖妖娆娆的飘上青天就被冻成了白雾,伴着一股浓烈呛鼻的尼古丁味道,拖着沉重的身子蹒跚在秦言面前。
      那姑娘显然被烟熏的有些难受,却一言不发,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宋禾抱着自己老公的手臂,不解朝着秦言的方向努努嘴。越子难看看自家媳妇儿,又看看那群全神贯注状似钓鱼的爷们儿们,再看看那显眼的两只。风轻云淡的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宋禾看着自家老公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有些事情,也只有旁观者清。”
      “有些事情,旁观者也不清。”
      越子难微笑着看着自家傻媳妇儿,宠溺的说:“那就最好不要清了,你说呢?”
      “老公你既然这样说,我也就是些微好奇而已。这样,也不能吗?”
      “自然,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无论你试图看清什么。”
      “这样好吗?”
      “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是也没什么不好。”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对自己信任的人不管对方说出怎样的话,都全心全意的听了进去,不会乱想也不觉得难过或失落,宋禾就是这样的人,让人觉得安心。
      也许,世上有那么一种职业天生就不需要多余的好奇心,她只是养成习惯了而已。
      “咳咳--”走到这湾宝蓝色带子旁,越子难清了清嗓子,宋禾挽着他的手,帽子下面栗色的长发在这银白的天地里闪出来了太阳的光辉,映衬着那张盈盈笑脸,很有那么几分如玉的神采。
      听到这两声假模假样的清嗽声,这群大老爷儿们回头,混浊的眼渐渐恢复清明,看着他们最大的老板和老板娘,意外地寒暄起来了。
      “老板娘也来了啊!”
      “老板跟老板娘也来钓鱼吗?”
      “老板家有孩子了吗?我家闺女也出落的老板娘这般好看了。”
      “我家那臭小子净会惹祸,不把老子娘气死倒不甘心。”
      “你家小子还好,我那婆娘才不省心,在家里老折腾。”
      ······
      话说着说着就跑题好远了,这些平时穿着白大褂格外严肃板正的科学家们原来也会这么邻家老头。这漫天的大雪让他们想起了家里那烧得红旺旺的炉子吧!
      阿难走到哪里都是个焦点啊!虽然只是一些不着边的题外话。萧祁懒洋洋的吐了个烟圈,笑嘻嘻地瞥了一眼被一众大老爷们儿围着的越家小两口,看看身边同样懒洋洋的秦言,伸手揽过她,“姑娘,爷这烟吸得还帅气吧!”
      秦言白了他一眼:“无聊!”一张白生生的小脸都是倦色,只剩眼睛还清清亮亮。
      “烟熏了那么久,也不说!”萧祁小声嘀咕,有些于心不忍,又有些委屈。
      秦言看了他一眼,拿过钓竿:“钓了这么久,也没见鱼上钩。”
      “他们那么吵,鱼早就游走了。”
      “说谁吵呢”那些常年在外探究生命秘密的男人们也许想起了在家里等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气氛一时有些低沉,各自都回到自己的凳子上安静的想着心事,有些也已经收拾好钓具提着小鱼桶迎着风雪回帐篷去了。
      人生一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总归都是各安天命。
      宋禾拖着越子难正准备说话就听见了萧祁这句,一巴掌就招呼了过去。
      萧祁又逢如来神掌,只差吐出半颗心,哭丧着脸对越子难说:“阿难,你家九姑娘再这么多拍几下,我一定会香消玉殒的,噢,不,英年早逝。”那边钓鱼的某君这会儿早已竖起了尖尖耳朵,秦小言握着钓竿半眯着眼,笑呵呵的来了句:“宋禾姐今儿怎么舍得离开温暖如春的帐篷了,小黑皮没跟来吗?”
      越子难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眼风扫向远离战火的某人:“向那边竖起耳朵鬼鬼祟祟的家伙学学吧!他从来都没挨过掌。”
      “不是听阿难说你们一大早来钓鱼,我就赶来了,小黑皮还在皮子里打呼噜了,怎么?钓着鱼了吗?”
      “篓子还空着了,我看他们倒是钓到好几条,咱们这祁大少爷么,也就装装个钓鱼的样子,李大哥可能收获不少。”
      “秦小言你说谁装样子呢?”
      “谁跳脚说谁,你说是谁啊?”
      “小橙子,拿你鱼篓子过来,我数数!”
      “小言姑娘说话太厚道,可惜要让大家失望了,我篓子也是空的。喏,看!”说着把篓子倒了过来。
      “看吧,小橙子也是空篓子,这么说他也装样子咯。”
      秦言扯了扯狐裘带子,弯眉弯眼,“我不过说说,哪就当真的了。”
      萧祁别过头,“你哪回不是这样说说。”
      大伙儿都笑了,难得看到一贯伶牙俐齿的萧少爷一脸憋屈。李道成提着空篓子过来,越子难记得刚才还看到他收线了,这会儿手脚快的,一眨眼就给变没了。
      估计没几个人知道从小就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的萧大少爷从没学会钓鱼,也不是没学会,是从来没钓到过鱼。估计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对这方面的敏感。说他钓鱼是装样子无疑就是扇他耳光啊!也就这姑娘敢说,其他人的话早上拳头了。越子难难得的颇为激赏的看了眼提着空篓子的李道成。
      李道成不屑地别过头,自家小兄弟的这点自尊心还是要好好维护的。
      宋禾亲热的拉起秦言的手,把她手里的钓竿扔给萧祁:“咱们的祁少爷慢慢钓鱼。小言,咱俩走走,我要好好向你打听打听你那身漂亮的衣服。”
      萧祁把钓竿放在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怎么你们女人到哪儿都不忘漂亮衣服啊!。”
      宋禾白了他一眼,“又不花你钱,管的着吗?”说着人已经走了。
      李道成凉凉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姑娘家的事情少关心。”
      越子难难得看见李道成像个大哥一样训斥这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眉目斯文的微笑着。萧祁脸上还挂着无所谓的笑容,桃花眼慵懒的上挑着,十足的花花公子样,“不过随口一问,那就这么严重了。”
      越子难见他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颇有些无奈:“阿祁,你啊什么时候才有些长大的样子。”
      “看你们两个这个样子,我都要以为我那个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国家度假的妈回来了。”
      天空还在慢悠悠的撒着雪花,两个女人走得远了,只看见小小的身影。
      李道成在萧祁的毛皮凳上坐下,拿过萧祁的烟杆,吸了一口,“春天会到这里来吗?”
      越子难在他旁边坐下,双手拢在袖子里,眼神飘向远方,“这里只有冬天,雪花是此地的主人。”
      萧祁站在一旁,从怀里摸出一小瓶酒,抿了一口,“也许有神明在这里画地为牢了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低迷,几个男人在晃晃悠悠的雪花中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完姑娘家话题的人已经回来了。秦言拿过萧祁手里的小酒瓶,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又把酒瓶塞回他手中,“越大哥,宋禾姐说太冷先回去了。”
      越子难闷闷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秦言继续道:“越大哥,李大哥,我也先回去了。”说完转身走了,萧祁不悦地跟了上去,“等等,秦小言,你这是什么态度!”
      蓝幽幽的宝石湾里重新结出了薄薄的一层冰渣子,也许再过几个小时这漂亮的蓝带子又会被风雪缝合。
      冰凳上只剩下李道成跟越子难。
      “你家小九都回去了,你怎么不回去啊!不久阿祁那小子跟小言也会好吧!”
      “是啊,那小子看得那么紧,怕是真的上心了,怎么,听起来你这位□□上的道爷似乎有些不是滋味啊,怎么,莫非你也看上了那位姑娘?”
      “怎么会了,阿祁那小子看上的姑娘我怎么会跟他抢。”
      “你一直这么让着他,也不知道你上辈子欠他什么。”
      “哪里是让他,只是人家姑娘没看上我而已。”
      “那小姑娘怎么就让你们两都上心了,我还真是不明白。”
      “可能是性子好吧,清清凉凉的,看着不热。”
      “清清凉凉?你当人是山泉啊!”
      “也许就是山泉。”
      “阿祁也说是山泉?”
      “那怎么会,阿祁说是暖玉,看着清凉,兜着暖和。”
      “你们两还真是两神经病,没见过说人姑娘清凉的。形容美人的好词儿那么多,没见过你们这么用的。”
      “感觉而已,岂能一般而论。”
      “你见过的姑娘有几个是这样的,嗯,清凉?”
      “再也没有了。”
      “那你岂不是命太不好。”
      “难说。”
      “回吧,我看这风雪越大了。”
      “嗯。”
      天完全黑下来了,风呼呼地怒吼着,雪地里的帐篷内都亮起了暖黄的光。
      此刻,一顶绘满美国星条旗的帐篷里,秦言裹着一条毛毯捧着一杯热巧克力奶慢条斯理地喝着。萧祁捂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慢慢地喝完了,又看着她慢慢地把被子放在小桌子上,然后慢慢地裹紧毛毯,再淡淡对着那盏暖黄的汽灯发呆。
      看她这样,他很想抽支烟,于是伸出手在床边的包里掏,掏啊掏,掏得他都有些烦了也没摸出一根烟,又把手缩了回去,看着秦言,“秦小言,你就不能在自己的被子里躺好,发什么呆。”
      “哦。”秦言按着他的意思关了灯躺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又坐了起来,开口道:“被子是凉的,躺着不舒服。”
      “趟会儿就热了,我的就很热。”
      “那你跟我换。”
      “好吧。那你过来。”
      说着,两人就换好了被窝。过了一会儿,秦言又觉得不舒服了,裹着被子滚来滚去,弄出轻微地声响。萧祁无奈道:“又怎么了?”
      秦言闷闷地道:“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哪儿都不舒服。”
      帐篷外的雪呼声似乎小了一些,黑暗里,萧祁起来打开了那盏小汽灯,暖黄的光骤然点亮了雪夜里的小帐篷,窄小的空间里只够铺开两人的被窝和堆放一些简单的物品。裹着被子的秦言只能在临时的小床上来回翻滚,就像自由惯了的小兽一下子被人类的笼子困起来了一样,怎样都不舒服吧!萧祁有些歉疚地看着她:“不舒服?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吧。”
      秦言声音还是闷闷地,“不要,外面冷!”
      “要不咱们玩牌吧?”
      “也不要。”
      “那到底要怎样呢?”
      “你把灯关了躺好,不要管我了,自己睡吧!”
      “你这样我怎么还睡得着。”说着有些无奈地关灯就寝。
      “这帐篷怎么这么小!”秦言感叹,翻下身子就能挨到对方,实在是太小了啊!
      “我们分到的就只是这顶了,大帐篷他们先领去了。”
      “那我怎么会跟你分到一起?太不科学了!”
      “那你想跟谁分到一起?宋禾可不会跟你分到一起,除了我你还想跟谁分到一起?”语气里已隐隐有些怒气。
      秦言似无所觉,还在不停地翻来覆去,萧祁趁她靠过来的时候大力一扯,就把不安分的人拉进了自己的被窝里,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腰,语声凛冽:“说!你想跟谁分到一起?”被抱住的秦言根本无法动弹,吹在耳边的气息凛冽,抱着自己的人似乎突然在冰湖里滚了一圈一样,声音冷得颤抖,一下子让人仿佛如坠冰窖。秦言此刻犹如被千年前的世纪坚冰拥抱着,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嘴皮子开始哆嗦:“并并并没有想想要跟谁分在一起,你可可可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冷冷冷死我了。”
      “秦小言,我告诉你,有些事你想都不要想。”萧祁把人推出了自己的被窝,背过身去,冷声开口。
      秦言如蒙大赦般小心翼翼地裹好自己的被子,安安分分地不动了,理都没理萧祁的威胁。
      “秦小言,你听到没?别装没听见。”萧祁不耐烦地再度开口,显然已经动怒。
      秦言冷笑,“哼,我想什么与你什么相干。”
      “与我什么相干?你早晚会知道与我什么相干的。”萧祁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低沉沉地声音飘荡在狭小的帐篷里,格外冷肃。
      秦言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明显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
      然而背后的人却撑起被子,一把将她连人带被卷进自己的怀里。黑暗里,温暖地气流圈住了着她,带有烟草味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均匀而又绵长。她想,一定不能让他再吸烟了,这厮最近脾气见长胆子越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被子裹严实的秦言觉得越来越不舒服,窄小的空间里,她被人连人带被的抱着,双手被禁锢着,厚实的被子裹得她根本无法动弹,不过身体倒是渐渐的暖和起来,她挣扎着动了动,然而抱着她的人却没有动静。
      她闷闷地开口,“萧祁,萧祁,你松松手。”然而还是没动静,这厮莫非睡着了?她艰难地滚动着,来爱回回,回回来来,幅度实在太小,睡死的人根本没反应,还冒了她一头汗。不得已,她歪着头使劲蹭他鼻子,柔软的发丝挠得他不舒服,睡着的人下意识抬手拂开,秦言抓住机会一个翻滚,终于脱离了禁锢,手脚并用地蹬掉了铺盖卷儿,大吸了一口气,然而,一个翻身,又滚回原地儿了。哎,这帐篷实在太小了啊,太小了啊,那些人一定是故意地!
      不一会儿,小帐篷里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秦言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天寒地冻,天寒地冻,这厮就这么睡着了。她狠狠地扯了一下被子盖住自己,转身抱住了他的腰,头拱在他的胸前,人体暖炉不用白不用。
      冰天雪地里,上百个帐篷透着暖黄的光,霎时间点亮了一望无际的冰原,寒风依旧呼啸着,大雪里一片狼嚎声。只有这些窄小的空间里,人世间的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无声地抵御着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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