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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
<一>
苏骖龙那一刺天幸不曾刺破脏腑,闻晨的身体渐渐好转,几天之后,已经可以由小杏和小莲搀扶着缓慢地行走。
无论如何,苏门彻底覆灭、柏直尸骨重见天日,都是值得庆幸的好事,所以季秦二人回尺素门向宋老夫人交代之前,在桃花镇上小小地庆祝了一番,请来一位厨子在家做了许多菜肴。
闻晨走近厨房的时候,菜还没有做好。她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厨子不在,季舒流和秦颂风却在厨房里。
秦颂风正专注地垫着干净的布将芋头切成细丁,季舒流则在他旁边另一个案板上专注地剁肉馅儿。肉馅儿先剁好,季舒流加进各种调料一起用力搅拌摔打。秦颂风把芋头丁切好了,就接过季舒流手中的筷子和盆,倒进芋头丁继续拌匀。之后两个人一起动手团出了许多圆圆的丸子,整齐地排在案板上。
他们一起做菜,这绝不是第一次,自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们的眼神并没有过多接触,动作却自然默契无间,也许由于恋人就在身旁,他们表情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温和,眼中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一种有烟火气的祥和温馨。
闻晨悄悄地转过脸去,泪水夺眶而出,然而她唇边的笑意也没有消失。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也许真的并不懂得真情的味道,决定晚上多吃几个芋头丸子。
也要多给小杏和小莲夹几个。
<二>
将至冬至时,季舒流和秦颂风回到了尺素门栖雁山庄。
杀害柏直的蚂蜂毕竟是尺素门弟子,虽然已经成了谋杀二门主的叛徒,对外人而言这个罪责还是要尺素门来背。季舒流和秦颂风一起向宋老夫人赔罪,大半日才闲下来。
他孤身往自己的住处行走途中,才发现有点不对,尺素门弟子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仿佛是躲避,又仿佛是紧张,好像他背后站着一个恐怖的怪物一般。好几个跟他比较熟的年轻人与他寒暄的时候明显有话想问,却就是吞吞吐吐地不肯开口。季舒流试着询问,那些人无一例外地都说“你看岔了”。
季舒流很不高兴,怀疑他们为的是蚂蜂。
他心想,蚂蜂犯下的罪孽,到哪都是罪不容诛。秦颂风心地宽厚才给了他一个痛快,换成其他江湖门派,只怕什么千刀万剐、剖心挖肝的私刑都要使将出来。即使尺素门已经很多年不曾有同门相残之事,众人难以习惯,也没必要表现得如此露骨罢?
他憋了一肚子火气,直到回屋洗了个澡,散开头发穿着中衣躺在自己阔别数月的床上,因为舒服了许多,心中怒气才暂时散去。这时他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喊他,立刻下床去开门。
不出所料,门外站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赶紧把两个孩子拉进屋里暖和的地方。
这是大门主秦颂铭生的一对龙凤胎兄妹,一个叫秦励,一个叫秦问,天资都很不错,现在哥哥跟着秦颂风练武,妹妹跟着季舒流练武,一向与这两个“师父”亲近。
季舒流一手拍着一个孩子的头顶,问:“想我了?”
妹妹秦问立刻扑上来抱住他,哥哥秦励却站在原地,低着头嘿嘿一笑,不说话。
季舒流忽然感觉到秦问一直在努力往下拽他的胳膊,憋得脸都红了,急忙蹲下来,这才发现秦问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秦励也发现妹妹要哭,伸出一只手,模仿大人哄小孩的模样去拍秦问,拍得十分生硬。秦问大概觉得不舒服,闪开绕到季舒流另一边,眼泪依然掉个不停。
季舒流帮她擦擦眼泪,顺手轻轻一捏她的脸蛋:“这次有事,所以出去得久了点。我也想你们了。”
秦问抬起眼睛,正要说话,秦励慌张地从背后用力地拉扯她:“爹让你别说!说了惹季叔生气。”
季舒流险些脱口问“什么事”,想起长辈互相拆台是教养孩子的大忌,只好拼命压住自己的好奇。
谁知秦问仰起头对季舒流道:“可是我想说!师父,你让不让我说?”
她平时叫的是季叔,不叫师父,这声师父明显是为了强调季舒流的分量不比亲爹轻。
在小徒弟的鼓动下,季舒流的好奇之心大涨,将身为长辈的责任心冲得无影无踪,温声道:“你悄悄地说,师父从来不生你的气。到底什么事?”
秦问抬起袖子抹一把眼泪: “你不在的时候,大家都说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不要我了,我说,不可能,他们却说我是‘自作多情’。”
季舒流皱眉:“为何这样说,吓唬你玩么?”
“他们说,二叔在外面欺负你,你要和他反目成仇。”
季舒流心中一惊,这才明白,原来众人脸色诡异根本就不是因为马锋,而是因为秦颂风强迫他的那个流言!那个流言在永平府被刻意压制下去,谁知居然传回了消息灵通的尺素门,连两个孩子都知道了。他先是尴尬,转念想到有人敢拿这种事吓唬年仅五岁的秦问,怒火登时涌上来。
大概他的脸色有点可怕,连秦励都看出不好,批评秦问道:“你真惹季叔生气了。季叔对不起……”
季舒流翻脸如翻书,瞬间换上笑容:“我才没生气。励儿,别人气你妹妹的时候,你帮没帮她?”
秦励的站姿突然变得发僵,好像做错了事一样低下头道:“帮来着。”
“怎么帮的?”
秦励惭愧地道:“和他们打架,打输了。”
季舒流一愣:“跟你们打架的几岁?”
秦问道:“有一个七岁,有一个十岁,有一个五岁,还有一个不知道。”
季舒流这才松了口气,他刚才护短心切,连常理都忘了。秦问是秦家往上数五代唯一的女儿,家里人偏心她偏心得连季舒流这等护短之人都十分头疼,怎么可能有大人敢对大门主的宝贝女儿胡言乱语,当然是一群小孩子从大人那里听见一些传言,自己都似懂非懂,与秦问斗嘴的时候拿来气她而已。
怒气既然平息,他便问秦励:“谁先动手的?”
秦问摇着季舒流的胳膊道:“是我先动手的,不怪三哥。”
秦励愕然道:“是我先动手的呀!你怎么连季叔都骗?季叔又不会打我。”
季舒流暗暗发笑。山庄里负责管孩子的几位同门十分严苛,不但要管教被送进来历练的同门后辈,对大门主的儿子也一视同仁,但秦问是女孩,根本不归他们管。所以有时候秦励犯了小错,又找不到季舒流前来护短,秦问就直接假称是她做的,避免秦励挨打。
秦颂风一直担心这俩孩子总是串通骗人久了养成坏毛病,但季舒流更担心自己的徒弟秦问被偏心太过影响兄妹感情,两害相权取其轻,反倒暗中放任。
不过,虽然这小兄妹俩在外人面前互相回护,到了季舒流这个“自己人”面前,偶尔也是会拌嘴的……比如现在。
秦问明显不喜欢那个“骗”字。她生气地撇撇嘴道:“不是骗,这叫讲义气!你为了帮我,才和别人打架,所以就算是你先动手的,也要算我先动手懂不懂?”
“你……你……”女孩子懂事早,秦励说话远远不如妹妹利落,卡住好半天,直接换了个方向,“女孩不用讲义气。”
秦问道:“男孩才不用讲义气呢!”
秦励道:“你瞎说,男孩就要讲义气。”
“你才瞎说,男孩最不讲义气了,骗我的那群骗子就都是男孩。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这么不讲义气,我必需更讲义气,才能让你近朱者赤!”
秦励好像没太听懂,原地愣了神。
季舒流本来蹲着,听见自家徒弟的“口才”,险些笑得坐倒在地,打岔道:“他们不是故意骗你们的,肯定也是被外人骗了还不知道。只有你们俩知道你们二叔从来不欺负人,才不上别人的当。”
秦励用力点头:“二叔早就说过,就算妹妹欺负我,我也不能欺负妹妹。就算季叔欺负二叔,二叔也不能欺负季叔。”
秦问噘嘴:“季叔才不会欺负二叔,季叔从来不欺负人,而且他最喜欢二叔。”
秦励道:“我没说季叔欺负二叔。”
秦问道:“你说了,还抵赖!”
两个孩子再度拌起嘴。季舒流懒得再管,果然他们吵着吵着又一起笑出声,自动重归于好,赖在季舒流屋里玩耍,一直玩到他们母亲的婢女来叫他们回去睡觉。
季舒流见他们要离开了,拉过秦励悄悄嘱咐:“以后能不打的架就别打,万一把你打坏了我心疼,听见没?”
秦励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笑。
<三>
次日,众同门见季舒流一切如常,跟秦励秦问小兄妹玩得不亦乐乎,都收敛了那种诡异的神色,借着逗小孩的名义上前搭话。季舒流却怀念起昨天别人见他就躲,令他耳根清净的时光。
他的两个秀才小徒弟从县学请假连夜归来,准备按照外面的风俗给他送礼金;二人的母亲还准备设宴感谢。季舒流推辞半晌才推辞掉。这两家孩子都是失去父亲的独子,家里靠同门接济为生,季舒流怎么好意思收他们的钱。
打发走了学生,居然又有个相识的同门对秦颂风说,山下的县城里新出来一套戏很是有趣,二门主有空可以听听。
季舒流顿觉一个头变成两个大:“糟了,只要新出一场戏就绝对没好事。”
秦颂风失笑:“你这乌鸦嘴有时候准得很,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俩就听听去。万一真出了坏事也好有个准备。”
季舒流随他下山,直到旁边无人,才狠狠捏了几下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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