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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战乱
四方战乱不断。
我和阿斯马这几日四处搜寻着佣兵团同伴们的踪迹,一路上阿斯马时不时发射了一些联络用的信号,却鲜有回应。而更为重要的是,我们不曾想到,与外界隔绝了才短短的一个月,各地就不明何由战火四起,惨绝人寰的尸体随处可见——不仅仅是战场,很多城镇和乡村都变得一片狼藉、死者遍地,原有的繁华与欢声笑语已无处可寻。
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回到了先前我曾经独自居住的城镇,曾经心底还抱有些许的幻想、希望这里没被战火波及,然而…
“大家,都死了…吗?”我痛心地望着眼前凄冷的景象,差点不敢相信这就是我记忆中那个温暖和繁华的小镇,只有神色呆滞地站着,一动不动…
阿斯马把我护在胸口,试图安慰道:“一路上我们所见牺牲在地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男性壮丁——那么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们应该被他们护送撤离了。所以可以推断,虽然局势混乱,至少大家还是有撤离的时间的…唉,希望他们大部分人都没事。”
又是这样…阿斯马意在安慰,此刻我却更为心痛。每次战争到来,男人们总是身先士卒,虽然他们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却不知留在家里的亲人们只能默默看着他们高大的背影离去,忍受即将失去父亲、失去丈夫、失去儿子的悲痛,还不得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死去的人抱着光荣而逝去,活着的人却不得不继续承受无止境的悲痛与折磨…
此样的悲愤与无奈,我不由得拽紧了拳头,眼角却湿润了…
阿斯马看在眼里,只是掏出手帕给我擦了擦,并没有继续出言安慰。我明白,身为佣兵的他肯定经历了更多这样的局面。他们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同伴们倒在自己的面前,除了奋勇杀敌为他们报仇之外,也只能默默地将失去战友的悲伤深埋心底…
我突然有所醒悟,既然阿斯马这么多年都这样撑了过来,那我也不可示弱!我抽了抽鼻子,感觉到自己暗淡的眼神恢复了光彩,说道:
“阿斯马,我们去凯老板那里吧,我有些担心他,而且说不定大哥他们会在那里留有线索。”
“唔…那好,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为尽早与同伴们取得联络,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凯老板的酒馆。如今那里已经在战争中变得残破不堪,屋顶和墙壁都变得摇摇欲坠。
阿斯马先查探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之后,再顿了顿神,轻轻推开门带着我一同走了进去。
“二弟,是你吗?”
那熟悉的嗓音,疲惫丝毫掩盖不住他油然而生的惊喜。
“大哥!!”
阿斯马“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下了头,我跟着他的动作,也一同跪倒在地。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史诺斯克一惊,急忙上前拉住了阿斯马的胳膊试图制止,在接触他身体的一刹那却因遏制不住胸中的喜悦而热泪盈眶,双臂紧紧相握。
“大哥,之前救温格的时候我不仅违抗了大哥,还打了大哥一拳,真的很对不起!”
“事情都过去了,快起来吧!”
“大哥,你还没原谅我,我不敢起来。”
“我原谅你就是了,快起来。”
“哎。”
我跟着阿斯马一同站起了身,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对兄弟俩的重逢,被其深厚的兄弟情再次感动。看着他们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身体开怀地大笑,我心想,男子汉之间的感情就该是这样的让人动容啊。
“嗯…一个月不见,没想到二弟你居然强壮了这么多。大哥看来已经被你远远甩在后面了。”史诺斯克用力捏了捏阿斯马的双肩和手臂,赞叹道。
“嘿嘿,得空我可得在大哥面前好好露一手!不过大哥可能不知道,我能变强,都是因为温格啊。”
“哦?”史诺斯克转过头看了看我,与他四目相对,我这才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再有丝毫的迷茫和成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期待和认同。
“温格,这一个月你都和我二弟在一起?”
“是的,他一直在…呃…‘照顾’我。”
“…看你现在的样子,想必你也变强了不少…考虑到你‘罪恶之子’,不,‘神之子’的身份,那么我大概可以想象,这一个月你们都在干啥了…”
咦?团长他难道…诶!!——他竟然连这一点都能看透?!我和阿斯马面面相觑,都羞得涨红了脸。虽然我也稍稍见识过团长的博学,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博学到这种程度!
“大哥,你…我、我们…只是…”阿斯马磕磕巴巴想要解释,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脑门上汗流不止。
“呵呵,你们用不着不好意思。因为这毕竟是‘神之子’命中注定的缘分,至于详情,我也是从古籍的记载中得知的…这里不宜久留,还是回去后慢慢再谈吧。”
我们跟着史诺斯克一起回到了佣兵团的临时据点,在那里再度见到了久违的弟兄们,阿斯马马上就窜到人群中和大伙儿打成一片,一同尽情欢笑,一同挥洒热泪。虽然我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大家庭中,但哪怕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我也感同身受,真心为大家平安无事而倍感欣慰。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推了推我的肩膀,我诧异地转过身,凯老板站在我背后正朝着我微笑着。再度见到这个曾经关照过我多时的黑脸大叔,又看到他嘴角一如既往的迷人的小酒窝,我正准备向他打招呼,就看见他朝着人群大喊:
“喂!你们大伙儿可别冷落了小温格啊,人家现在可是小阿斯马的心肝宝贝,他要是不高兴了,小阿斯马也会难过的!”说着凯老板就将我拦腰抱了起来,然后一使劲,把我丢到了人群中。
“哦——哦——哦——!”
大伙儿起着哄,把阿斯马和我托起,一次又一次将我们四脚朝天抛向天空,我先是受宠若惊,渐又笑逐颜开,大家的包容与认可更让我不自觉地几乎落泪,却强忍住了——因为我若是落泪,岂不是扫了大伙儿的兴?现在,我必须真心地对待真心待我的人。
可潜意识中,我又不免心生了一点疑虑:在人类之中,我是被称为“罪恶之子”的存在才对吧?可大伙儿现在,却丝毫不忌讳这一点的样子…
“什么破‘罪恶之子’,大哥都告诉我们了,那只不过是那混蛋教皇的胡说八道!”晚上的庆祝会上,向来大大咧咧的尤克德边啃着个鸡腿边嚷嚷道。
“喂,不许你们这样说我的父皇!”尤克德话音刚落,突然有一句清澈细腻的女声从门外飞进来,随后,圣女纱奈蒂和夏伯走了进来,他们脱掉了遮挡风尘的披风,坐到了我们中间。
“哦?小姑娘回来了吗?正好——”尤克德扔掉刚啃干净的那条鸡腿骨,胡乱擦了擦嘴,站起来指着阿斯马和我说道:“瞧瞧,这是谁?”
“唉,本小姐又不是瞎子…”纱奈蒂边吐槽边优雅地起身走了过来,手捂着胸口舒了口气说道,“温格,你和阿斯马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啊,真是抱歉,这一个月都没有跟大家联络,让大家担心了…”
接下来,大伙儿和我们一同促膝长谈。我们了解到,之前营救我的时候战况极其惨烈,教廷和魔族双方都牺牲者众多,就连十二圣将和七魔将都有数人阵亡,其中,魔族的「血之瞳」伊戈尔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那家伙生死未卜?唔,我还打算亲自手刃他为温格出气呢。那混蛋绑架了温格不说,居然还敢说温格是他的…哼,希望他别这么简单就死了,我可得堂堂正正地把他给收拾了!”
我一边担心起伊戈尔的安危,一边又感到很无语。在我被抓的那几天,伊戈尔并没有对我怎么样,甚至十分关照我,看着阿斯马现在还在吃醋,我突然觉得,想要劝他接受伊戈尔恐怕会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只是,前提是伊戈尔他还好好地活着。我怀着惴惴不安,暗自默默祈祷起来。
谈论继续,自从我被阿斯马救走之后,整个世界的局势突然之间就完全乱了,各地都莫名其妙地陆续爆发各种战争——虽然他们总感觉好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发战争,但这战争来的太过突然,大家光是做好应战准备就用尽全力了,无暇去多想。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这个世界已变得硝烟四起。
而纱奈蒂和夏伯是数日前来到这里的,因为魔族突然袭击都城,目标之一就是杀掉教皇身边的人,教皇说是担心纱奈蒂的安全受到威胁,于是派夏伯护送他先离开国都避难,后来在动荡之下他们临时投奔虎威佣兵团,待时机合适的时候再与教廷的大部队回合。刚才他们出门则是为了与教廷例行联络,将圣女平安的消息汇报给教皇。
“本小姐一不在你们就说父皇的坏话,真是气死人!”
“纱奈蒂殿下,佣兵团原本就和教廷军关系不融洽,再加上团员们都是粗犷大汉,难免说话冲了点,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夏伯,他们明明对父皇的事情知之甚少,还这么胡说八道。你能忍得住,本小姐可忍不住!对了,不如就让本小姐告诉你们一些父皇的事好了。你们听了之后,就明白父皇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了。”
屋子里立即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气凝神等待纱奈蒂的发言。
“我跟你们说啊,父皇他其实在书房里秘密藏有一本旧日记。告诉你们,那本日记可有趣了,上面写得全是父皇和他喜欢的那个男人的故事…”
咦,这个话题,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纱奈蒂捧着红润着的脸做花痴状,继续陶醉地讲述道:“父皇在日记里一直叫那个男人为“撒尔”,你们不如猜一猜,这个叫做‘撒尔’的男人,究竟是谁呢?”
大家面面相觑,然而,彼此都心如明镜。
“该、该不会是…”见大家都难以启齿,阿斯马率先出了声,“父、父亲大人吧…”
阿斯马这么一点破,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嘴巴长得老大。撒尔羽德,无敌于天下的「战神」,被世间所有人所尊崇的伟大的「战神」,竟然和教皇相爱,还被教皇在日记中以“撒尔”这样的小名亲密地称呼。这等事态…在场所有人恐怕做梦都没想过!
“是啊,没想到父皇居然和那位传说中最伟大的男人‘那个’了…Ohohoho,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爱情故事了…还有啊,那本日记里写的很详细呢,从他们初次相遇,一直到发生矛盾、后来产生感情,全都一五一十地写的清清楚楚。本小姐当时看的时候,那可真是…——不过,那毕竟是日记,涉及个人隐私,对你们不便于透露太多,我也只能点到为止。而且,可惜父皇很快就回来了,我才看了不到半本就不得不把日记放回原处,后面的精彩情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好好观摩了。唉…”
“……”
“怎、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副微妙的表情?”
“咳…抱歉,圣女殿下,我们现在是在讨论现在的战局和‘神之子’的事。但您所说的这些,好像同战局和‘神之子’没有关联。”史诺斯克轻咳了一声说道。
场面有些尴尬,虽然这个爆料涉及战神和教皇这两个对世界举足轻重的男人,但这种谈情说爱的桥段好像不适合放在这个场合讨论。
史诺斯克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收集到的情报,在数千年前的古籍中,并没有‘罪恶之子’的记载,而到了现代,与古籍记载了相同内容的圣典上,却一律将‘神之子’篡改成了‘罪恶之子’!针对这件事情,夏伯暗中通过特殊的魔法对圣典进行了逐一的确认,可以确定圣典篡改时间就在最近二三十年之间——也就是现任教皇继位之后。”
“等一下,就算圣典被人篡改过,但光凭篡改的时间也不能认定就是父皇做的吧?”
“确实并不能完全认定是他做的,但圣典的任何修改都必须经过教皇的认可,他是最大嫌疑人。”
纱奈蒂愣了愣,又慌慌张张地继续辩驳道:“可是,最、最起码,父皇他和战神不是相爱过吗?战神是那么的伟大,那么的高尚,父皇既然被他所爱,那不也能间接说明父皇是个好人吗?”
“可是战神为何后来要突然离开教廷呢?难道不是因为战神发现了教皇的真面目之后,不愿意与他继续同流合污,才愤而离开的吗?”夏伯突然发言反问道,眼神突显出凌厉。
“啊?夏伯,你…”夏伯态度的突变让纱奈蒂惊了半晌,小小年纪的她从未想过夏伯居然会这样顶撞她,这个小女孩的眼角很快泪花闪烁,委屈的她又一把抓住夏伯的衣领用力撕扯。
“夏伯,没想到,居然连你都这么说父皇,你这样子…真的好过分!”
不管纱奈蒂怎么撕扯,夏伯都漠无表情、纹丝不动。撕扯之中,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从里衣内侧滑了出来。
眼形的蓝宝石,从中间被砍掉了一半——这难道是!!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一天我被关在牢房里时伊戈尔的音容笑貌。
“这个…”纱奈蒂一把扯断吊坠的线,把它重重摔在地上,使劲踩了踩,哭道,“呜,亏我还打算让父皇派人帮忙寻找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呢!我看错你了!”
“殿下!”
“别过来!本小姐命令你不许再靠近半步!”纱奈蒂带着哭腔喝令道,又朝着屋内施展了一个幻觉魔法,就在大家忙于破解幻觉的时候,她趁乱冲出了屋子。
“请等一等!”拥有神之子的力量的我不会被这招幻觉所影响,再加上心里有话要对纱奈蒂说,就跟着她一起冲了出去。
出门前,我的目光扫过被摔在地上的夏伯的吊坠。苍蓝色的反光,果然和那个时候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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