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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梦
骆驼镇的生活平淡如水,小福尔斯走后,又过了半个月。镇上渐渐有了感恩节的气氛。
唐久是九月底来的M国,至今不过一个半月,可是他已经能像个地道的M国人一样去超市采买东西了。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它指着圆白菜、土豆和青椒,对一个戴着圆边眼镜的年轻人说。那个年轻人长得高高的,瘦瘦的,外形看起来像华国人,眼睛却是绿色的。
“你就不能买些带新意的菜吗?枉我一直在帮你拉客。啊,竟然有青咖喱,真是LUCKY~”年轻人叫萧霞,他就是唐久在华文地方论坛认识的夏洛特萧,听说他出生的时候,天上有一片橘红色的晚霞,他的母亲透过医院的百叶窗,静静的望着那道霞光,忽然之间顿悟了上帝的旨意。“这是神赐予的名字啊,亲爱的,”这个带点爱尔兰血统的女人对一旁的丈夫说,“咱们的儿子就以晚霞命名吧。”
……
两个年轻人在地方论坛聊了半个月左右,决定面基。之后萧霞就经常带着朋友们光顾唐久的餐馆了。
“其实,唐记以前非常出名,”萧霞一边说,一边把两盒青咖喱放入推车,“因为以前天使街就是著名的华人街。但是现在你看,大部分华国人包括我的父母都迁移到镇东的新社区去住了。剩下的都是菲国人和缅国人,他们有自己的餐馆,而且嫌弃华国人的餐馆要价高。”
“为什么?”唐久不解。
萧霞耸肩:“当然因为那里没有□□,还是文森中学的学区房。总之,除了一些脾气古怪的老家伙们,差不多的人都搬走啦。而且,之前的万圣节,你也错过了,所以今年感恩节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布置。我会帮你做一张大大的宣传海报的。”推车正好经过礼品区,萧霞把一大捆五颜六色的彩灯拿进了推车。
唐久忽然问:“夏洛,你在天使街长大,真的没有听说过天使奥兹吗?”
“当然没有,”夏洛克摇头,又把两大叠彩纸放入了推车,“虽然他们老一辈的人都说这条街几十年前出现过一个天使,可是你瞧,这些都是编出来哄小孩的鬼玩意儿。现在连我五岁的小侄子都不会相信。”
两人边看货架边往前走,不远处的食品区,乔森太太推着购物车迎面走来。
“瞧瞧这是谁?我们的新邻居。”乔森太太微笑着和唐久打招呼,“还有,你,夏洛克,你可是好长时间不回我们天使街来了。”
“啊,乔森太太,我功课太忙了。咱们,咱们回头见……”
萧霞接过唐久手里的推车,飞速往前。唐久愣了一下,朝乔森太太打了个招呼,追了上去。
远远的,传来乔森太太的大笑声:“我又不会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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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外,唐久终于追上了萧霞:“嘿,咱们这样不好吧。”
“不,你听我说,”萧霞忽然郑重的说,“我还在天使街读小学的时候,这个女人是我们的教导主任,她绝对会吃人的,传说、传说她的丈夫就是被她给吃掉的。”
“哈?真的假的?”唐久吓了一跳。
萧霞挑了挑眉:“好吧,其实是假的,但是相信我唐久,你不会喜欢她的,她的丈夫乔森先生虽然没被她吃掉,但是却在十几年前就失踪了,有人说是忍受不了她的坏脾气,和一个舞女私奔了。”
“乔森太太也是个可怜人。”
“乔森先生才可怜呢,如果我娶了这么一个女人,我绝对也会疯掉的。”
两人拿着大包小包开车回家,一路上萧霞都在和唐久八卦乔森太太的JP事迹。
到家时,黑猫和乌鸦正静静的呆在唐记餐馆的屋顶上晒太阳。“嗨,山姆,露西,我来看你们了。”萧霞远远的对着猫和鸟吹口哨。
“原来他们叫山姆和露西,我一直管他们叫黑羽和黑毛。”露西喵听到唐久的话,从屋顶上蹿下,扑入车中,给了唐久一爪子。
两人一喵一鸟停好车,带着东西走进餐馆。隔壁的老贝隆正坐在餐馆里看电视。
“嘿,贝隆爷爷,谢谢你帮我看店,有客人来吗?”
贝隆看了唐久一眼,转头,继续看电视。
一番忙碌后,唐久焖了一锅米饭,简单的做了一道被逼着放了很多青咖喱的地三鲜。唐久曾经问过萧霞,为什么那么喜欢吃青咖喱,萧霞的回答是:听说晚上吃一点青咖喱,睡觉会做美梦哦~
“他一定是听印度人说的。”唐久心想。三人草草吃过晚饭,天已经暗了下来,老贝隆晃晃悠悠的回他家去了。萧霞也开车回学校。
唐久洗完碗,坐在餐桌前发呆。餐桌上的格子餐巾有些脏了,得拿去干洗。砖红色的地板,有年头了,怎么看都觉得土气,还有屋顶的两盏吊扇,这些都是有年头的老家伙。一打开就摇摇晃晃的嘎吱响。这个月的营业额,满打满算没有超过100美元。
环顾四周,唐久的心忽然有些沉沉的,虽然做任何事,适应任何地方都会有个过程,可是这里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他渴望的那么好。
已经改名叫露西的喵仿佛知道唐久内心的波动,忽然走近唐久,朝着唐久伸出自己的肉爪。看着那粉嫩的爪尖,唐久的内心忽然一片柔弱。
“嘿,黑毛,”唐久和露西碰了碰爪尖,忽然把她一把抱了起来,“你怎么忽然就叫露西了呢?”
露西炸毛,给了唐久一爪子。
屋外,房檐上,改名叫山姆的乌鸦正看着夜色中某个方向。一个尖尖的轮廓显现在夜色中,那是骆驼镇上的埃德蒙祈祷堂。
山姆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忽然展翅,朝着祈祷堂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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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蒙祈祷堂里,众人默默站立,看着LEE神父点亮基督像前的蜡烛。
LEE神父转身,逐一打量众人。
“吉尔,你真该被钉在十字架上,洗一洗你那肮脏的血。”
“在下这肮脏的血就不污染耶稣阁下的十字架了。”吉尔有些不耐烦的回应。
“还有你,小福尔斯,你这个怂货,成天就知道躲在你妈怀里吃奶。”
“够了,老东西,我妈早死了!”
LEE神父哼了一声,看向两人身后,他仿佛才发现教堂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般,惊叹道:“啊哈,看看这是谁,这不是老霍利吗?我还以为你这个老东西早就升天了。”
“够了,LEE,你早晚也会去见上帝的。”老霍利用手杖敲击地面,“咱们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LEE神父又哼了一声,浑浊的老眼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好半晌才道,“既然人都来齐了,跟我来吧。”
他转身,举起烛台。引着众人穿过祈祷堂,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的老树旁,已经矗立了四把铲子,LEE神父放下烛台,和其他三人一起开始挖坑。
山姆躲在老树的树叶间,默默的注视着这一起。
那坑挖得渐渐大了起来,忽然,吉尔的铲子碰的一声,像是碰到了硬物。四人停下挖掘。
神父LEE举着烛台照过来,借着微弱的烛火,众人看到,那坑底的硬物,赫然是一枚古朴的戒指,戒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正在夜色中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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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久抱着露西睡在二楼的床上。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四肢。那东西很沉,唐久的意识逐渐清醒,身体却完全无法动弹。
鬼压床?还是在做梦?唐久皱眉,下意识的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意识却仿佛不受控制般滑入一片深海,在意识的沉浮之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五十年前,有个叫乔森的信徒向上帝祈祷,那个时候骆驼镇上刚经历一场飓风,他日日夜夜的祈祷,希望上帝能够降下神迹,帮助他重建小镇。上帝感念乔森的虔诚,派天使奥兹降临凡世。”
“奥兹虽有神之力,心智却纯洁如孩童,根本不懂凡人的那一套。所以上帝又赐予凡人中的五位勇者五枚戒指。凡是被戒指选中者,必将成为奥兹在凡间的助力,死后升入天堂。 ”
“天使奥兹在这五位凡人的协助下,赚到了足够重建小镇的金钱。可是,愚蠢的凡人中却出现了贪婪者,他们动了邪念,合力杀死了奥兹,企图独占这笔钱。”
“可是愚蠢的凡人又怎么会知道,天使是不会死的。等到天使奥兹重新临世的那天,他必会向这些不义之人及其后代一一索还。”
唐久蓦然惊醒,夜色正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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