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江湖

作者:奔跑的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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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梦回那达


      2010年7月,北京,雨季。
      正值傍晚时分的长空,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愤怒的击打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上,窗外林立的高楼,此时已变得一片模糊。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乌云漫布的黑暗一下子被撕裂了,街上平日里再霸气不过的疝气大灯,此时也显得相形见绌,暗淡的败下阵来。
      雷声随之而来,并在这一片京都大地响彻不止,连风也在嘶吼着,透着几分狂暴。
      那几颗新栽下的林木,一如这座城市,正以不可思议般的角度在风雨中不规则的飘摇着,发出嘶啦嘶啦的响声,像是在控诉,没待人听清,转眼又被淹没在滚滚雷声中。
      护城河边上的垂柳,弯弯扭扭低矮的身躯,荡来荡去的柳枝,像恐怖电影中披在女人脸前的长发,一白一黑、一亮一暗,甚是恐怖。花坛里的鲜花,此时已衰败的不成样子,只有那一片绿草,一直被当作永远陪衬的绿草,任由风吹、任由雨打,伴着那几株银杏,默默无名亦无言,不知渡过了多少年轮。它们虽然渺小,却倔强的挺拔着身躯,固执的坚守着自己的位置,坚固着足下的土地。
      CBD里一座高层写字楼标配的巨大玻璃窗前,站着一位英气、但算不上帅气、还有些忧郁的大男孩。周末的办公室,气氛冷清,光线昏暗。
      他就那么的站着,挺着胸膛、望着窗外,显得有些孤独、落寞。比起窗外的电闪雷明、风雨交加肆虐的恢弘,他,的确就是一个小黑点,那么的不起眼,但却分然存在,谁也不可否认。
      又一道狭长的闪电掠过,办公室里顿时恍如白昼,男孩的脸,坚毅、伤感、略黑(有人说是古铜色);黑色的眼睛里,犹豫、徘徊、坚定、欢喜、悲哀、忧愁、无奈,一一闪过。
      光转瞬间消逝,他的脸又消失在暗淡的空间里。
      许久。
      “这,就是我成功的样子吗?”他看着玻璃里的自己,喃喃自语道。
      声音宛如如一颗石子投在湖水的中央,在黑暗里荡漾开来,激起一片片的波澜,一如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又过了许久,黑色玻璃里映着的一个大男孩,双手抱胸、双眼微闭,嘴角泛起了丝丝笑意,纯真、干净。
      ……
      28年前,盛夏八月,蒙古草原腹地、三省交界的一隅,那达小村。在这里,两件看似平常而又神奇的事情,正前后脚的不紧不慢的发生着。
      末一周中的头一天,老皇历上记着:“忌:诸事;宜:诸事不宜。”
      凌晨3点半,浓云滚滚,雷电交加,大雨瓢泼。这是不同的地点,却有着同样的天气。
      农家小院,菜地、猪圈,三间小土房。
      听见的,雷声、雨声、欢欣的鼓舞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一片。
      看见的,外屋里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汉子,正在无比的焦灼着,一个大锅里呼呼的烧着开水,另一个锅里腾腾的煮着红皮鸡蛋,他时而蹲下身添几把材火,再猛劲的拉几下风匣子,时而站立起来,搅和几下鸡蛋,更多的时间里在徘徊,紧盯着那扇仍然拉着窗帘的门,机警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
      里屋,拉起的窗帘、60度的灯泡、一大盆开水、几个毛巾,大红棉被,满屋子的女人。
      一个年轻媳妇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村里唯一的产婆也是魏大夫则用力的鼓舞着:“用力,用力!使劲,使劲!”
      “唉呀,出来了,出来了,哎呀,不好,是屁股!”
      臀位,难产的迹象。
      有些老娘们明显慌了,然而魏大夫的眉毛一横,“妈的,这小子是要当官啊,坐盘生的!小子,给我回去。”
      魏大夫颇有技巧的把小屁股塞了回去。
      她,虽然大嗓门,活还行。
      “再加把劲!”边上的一个一个50几岁的妇人说道,她的手正被那个年轻媳妇紧紧的抓着。
      已到正午。
      “王老三,我恨你!”一声嘶吼,又“咔嚓”一个惊雷,“哇”的一声,一个黑瘦的婴孩,呱呱坠地。
      “带把儿的,带把儿的!男孩!”
      魏大夫、女人终于舒了一口气,听到声音的王老三,此时已经高兴的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大勺都不知道怎么拿才好了。
      全屋子人都沉浸在一片欢呼、喜悦之中。
      就在此时,云开了!雨住了!天,豁然的亮了!院子里的大公鸡也抖擞着羽毛,应景的叫了几声!
      那达的天边,一道七色彩虹横空出世,仿佛上帝与人类立的约一般,带着满满的祝福!
      那个产后的妇人,因着得着的男孩,就不再纪念产中的疼痛,欢喜这世间又多了一个人。
      灵感也突然临到了她。
      就叫你大亮吧,因为生你时,天已经大亮了!一如老天睁开了眼,有一次的眷顾了我们。希望你以后要活在日头下,正大光明的、敞敞亮亮地做人!也愿光照亮你日后的前程和今后的道路,满满的有恩典,有怜悯!
      而头一周的末一日,天气晴,风和日丽,那日子一个美,只见老黄历上记着:
      “宜:嫁娶、祈福、求嗣、迎宾、作灶,诸事;忌:诸事不忌。”
      镇医院,妇产科的走廊里,一个白脸带有几分书生气的瘦高师傅,同样坐立不安的踱着步子。
      半个小时前,他的媳妇进了产房。
      没多久,只听得“哇”的一声,护士探出头来,说:“欧阳老师,顺产、女孩,母女平安,恭喜!”
      “啊?好!好!好!谢谢啦!”他的语气中俨然带有一些意外,虽然快了点,但绷紧的全身也像是散了架一般,坐在了木制长椅上。
      他叫欧阳正澜,出身书香门第,那会叫知识分子家庭。
      欧阳,这个颇为怪异的姓氏,那达村里谁也不知道欧阳家是从哪里、怎么来到这的。
      正生性豁达,极喜欢小孩子,唯一不喜的就是拾草种地。
      起初,这个姓氏不禁引起了许多人的猜疑,欧阳,真的是你们的姓氏吗?但经过那达的长老们详细的考察后,忽然又欢喜了起来,因为正澜的爷爷不但人长得老实、周正,而且的的确确是个文化人啊!村里正缺这种人!
      来了就是客,只不要是作奸犯科、荒淫好色的土匪流寇就行。忙着在地里讨生活的那达人,没时间那么鸡贼。乱世里,没有档案、没有户口、没有证明、没有身份证、没有家谱,这些都没关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你说姓什么就什么吧。

      长老们的决定的确是开明的。
      正澜他爷爷在村里开办了私塾,那是方圆十里八村唯一的启蒙教育场所。
      老爷子也是幸运的,因他却从未因此而挨过批,因为一来□□未开始人就去了,二来家里本来地薄就划了个贫农的成分,三来老先生学费要的极少,已至于孩子的几个鸡蛋就能上满一个学期的课,如此慷慨,桃李当然满了十里八村喽。
      他的学生中不仅仅有当官掌权的,也有种地的农民。千丝万缕的师徒、亲戚、温暖人情关系,使得欧阳家虽然根基不深,但声望极好。即使再乱的时代,人也要讲良心的啊。
      正澜的爹也是先生,不过是换了门面,村里高中第一代正式的教师。也幸亏是换了门面,也不喜欢种地,这仿佛是他家的遗传。
      正澜刚出生时,爷爷带着学究的老花镜、翻了半天厚厚的泛黄的古书,四书五经、本草纲目什么的,终给他取名为正澜,多么正气、典雅、考究、富有儒家思想的名字啊!
      这俨然是奔着中进士去的!可没过几年,□□开始了,他爹不但自己改了名,也给孩子改名为欧阳红军。一直到了90年代初,机缘巧合下调到县文化局工作的他,把自己的名字又改回“正澜”这个颇有文化气息的又富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正澜也不喜欢种地,但幸运的是,老爹给他物色了能干的媳妇,欧阳芳她妈。
      午后,医院的院子里,百花争艳,姹紫嫣红,欧阳正澜闻着着袭人的香气,拈下最漂亮的一朵后,赶紧跑回了屋里,在他老婆的床边,深情耳语着……
      “看园子里的花都开了,咱们就给孩子取个单字吧,叫‘芳’何如?正好咱们的大儿子叫小‘华’,芳华合一,意为芳香、华美。
      更愿她如百花一般的美丽、芳芬、绽放。”
      6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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