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万物之母

　　病房中又传出了悲痛的哭声，人们大多数的时候对于死亡都是无力的。无法挽留逝者的无奈与绝望、逝者对人间的不甘与留恋，糅杂着人类到了极致的情感所形成的常人无法察觉的雾气将这座医院彻底的笼罩在其中。
　　莉莉眼中看到便是一幅被雾气所笼罩着的人间地狱之景，浓雾中走出的人形怪物以非人的速度从她身边掠过。莉莉能做的也只是面无表情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打扫着卫生。
　　莉莉在彷徨的时候也曾信过教，她曾经一度以为她的怀孕是神明给她的考验。给予她的磨难都将会升华作为她的功绩，人们终将理解和怜悯她的苦难，了解她肚子里的孩子绝非常人。他会像圣人一般带领人们前进，毕竟以处子之身生子，除了传说中的圣母玛利亚之外也只有她有着相似的经历。
　　她曾经坚信自己会是另一个玛利亚，直到孩子出生才明白，自己就是一个诞下怪物的机器。
　　那都是些怪物！莉莉明明心里面这么想，但是一到他们的面前，厌恶就变成了爱怜。
　　“医生，求求你救救她！她还那么小……”哭声从莉莉旁边的病房传出，莉莉透过玻璃往房间中一撇。绝望的女人正揪着医生的衣角，话还没说完自己早已经泣不成声。医生只能无奈的摇头，任由女人靠在他身上痛哭。莉莉记得躺在病床上的女孩一个月前被送了进来的，诊断结果是绝症。以这个时间段的医学水平绝无根治的可能，能够拖这么久已经是万幸了。而且生离死别这一幕莉莉看得太多了，她更为注意的是安静坐在病床前的带着怜悯的神情注视着女孩的妇女。
　　那是一位身着黑衣的贵妇人。
　　在女人和医生对话之际，她俯下身温柔地给了女孩一个吻。莉莉再度看到了那双美丽带着死亡色彩的羽翼。似乎是注意到了莉莉的视线，贵妇人抬起头，向着莉莉扬起了一个矜持而又典雅的微笑。
　　“亲爱的，许久不见，你过的好吗？”贵妇人起身，穿过病房门来到莉莉的身边。病房中的两人对她的离去毫无反应，甚至他们还未曾注意到病床上的女孩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感觉身处地狱。”莉莉低头清理着地上的污秽低声道。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饲养着怪物们。她再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无法再见或许已经老迈了的父母。她还要不停地为她的孩子们寻找食物，过着担惊受怕如同老鼠般的生活。
　　最为可恨的一点明明对他们无比的厌恶，但是在他们面前那股厌恶竟会化为喜爱之情。她甚至莫名的在潜意识里越来越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疼爱的孩子了。
　　“为什么你不能带我走？”莉莉叹着气。她可以想象到身前的这位贵妇正用着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她。“我并不能决定你的去留。”贵妇人依旧耐心的解释着，如以前莉莉哭喊着要求她把她带走时那样说道：“我可以带走人类，但是我不会带走我的表亲。”
　　“……那你今天为什么会同我说话？”听到贵妇人如当初一般的解释，莉莉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愤怒的开口。
　　她在医院工作了这么久，明明看到她了许多次。但是贵妇人从不和她说话，最多也只是朝她一笑。那么，她现在凑上来是想做什么？“你是想嘲笑我吗？因为我养着两个怪物？”
　　莉莉抬起头，贵妇人的表情果然不出所料。
　　悲伤而又怜悯。
　　“我只是想说，亲爱的，你又怀孕了。”贵妇人说着和曾经同样的话。
　　……！？
　　“不过，这次要比之前好许多。”贵妇人安慰着不知所措的莉莉：“这个孩子拥有着光明、令人舒适的气息，它一定会是一个好孩子。”
　　“你会喜欢上它的。”
　　能不喜欢吗？就算是那两个怪物，在她面前晃的时候她还不是爱的不得了。这又能有什么区别？莉莉气的简直想笑。
　　也不在意贵妇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莉莉心不在焉地完成了当天的工作便匆匆往家里赶去。思索着今后该怎么办。
　　“约书亚，萨德——？我回来了。今天给你们买了零食——”虽然有着无名的怒火，但一回到家莉莉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抛在脑后。叫唤了一声，只听见厨房传来一阵躁动声。
　　莉莉不禁皱眉向厨房处呼唤着：“萨德——？你在厨房吗？快出来，你想喝的咖啡我给你买回来了。”
　　“妈、妈妈……”像做错事的孩子，萨德低着头从厨房里一步步不情愿地挪了出来。
　　少年高大的身躯上染满了鲜血……莉莉眼皮一跳，顿时往厨房走去。
　　昨天那位过来串门时想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的邻居康丝坦斯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被啃噬地坑坑洼洼的□□和绝望充斥着泪水的双眼不难看出她之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她的女儿阿德莱德瑟缩在一旁的角落中抱头发抖，一言不发的样子似乎是被吓傻了。
　　约书亚坐在橱柜上与站在一旁的之前被约书亚玩弄过的金发男人鬼魂捂嘴偷笑着。也不知道怎么和约书亚混在一起的，不过这不是关键。从约书亚不断摇动着摆弄出各种形状的尾巴不难看出他的好心情。
　　看着这两个还在一旁偷笑着的家伙，莉莉更是火冒三丈：“……瞧瞧你们都干了什么？！我叫你们待在屋里，可是没叫你们在屋里杀人！！”
　　“妈妈，你在说什么呢？”小恶魔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地看着莉莉：“她们擅自闯入我们家，难道我们不应该反抗吗？而且她们也很想留在这个屋子里面啊，我只是帮了一下下忙而已。而且萨德也饿了。”
　　约书亚的两只小短腿在空中摇晃着，并且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莉莉身后的萨德。“是、是的，妈妈。我饿了。”看着莉莉怒视着他，萨德红着眼睛低下头喃喃着。不过很快又抬起头，小声争辩着：“我只是想要吃一点新鲜的东西。约书亚也说可以吃的……”说道最后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细不可闻。
　　即使心里面是如此的愤怒，但莉莉却下意识的想要维护他们两人。
　　他们还是孩子啊。莉莉心中默默浮现出这个想法，随即又第一次极度抗拒地推翻这个念头。
　　狗屁的孩子！这就是两个怪物！不断起伏的胸口昭示着莉莉极度不平静的心情，良久后她冷冷地开口：“你们都给我滚！”
　　约书亚耸耸肩，扇着他的翅膀和金发男人鬼魂一同飘了出去。
　　“妈妈……”倒是萨德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温柔和蔼的母亲竟会如此对他，他只是想改善伙食而已啊。看到莉莉冷冷地望着他，刚才一直包在眼框中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染满鲜血的手擦拭着眼泪，透明的泪珠竟被他手上的鲜血染成了红色。萨德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不，准确的说他就是一个小孩。
　　莉莉拼命制止住想要上前安慰他的冲动，萨德哭了许久，看到莉莉并没有安慰自己后也只能止住哭声，悻然哽咽着走出了厨房。
　　看着萨德走出了厨房，终于松了口气的莉莉看着满地狼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真的是两个怪物，大儿子约书亚喜欢挑起争端以他人的不幸而感到快乐，而二儿子萨德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食人魔。而且，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没事吧？”莉莉绕过被啃地稀烂的康丝坦斯来到阿德莱德的身边，轻声问候道。这位似乎患有疾病的女孩依旧泣不成声，想要触摸她的莉莉愕然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子。
　　看来这位女孩并没有成为幸存的幸运儿。
　　莉莉叹了口气，那么她的尸体在哪呢？“已经全部被您的儿子吃下去了，太太。”面容老迈的鬼魂女仆，出现在她身边恭敬地说道。
　　“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吗？”莉莉看着她，有些惊奇。这位女仆装扮看上去非常年迈谦恭的鬼魂有着两副面容。一般来说鬼魂会保持死去的时候面容，而她明明死时非常年轻又貌美但现在表现出来的却又是无比老迈的容颜。
　　“当然。”女仆微微一笑，似乎心情很好地为莉莉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那位被吃的精光，可怜的女孩阿德莱德如往常一样跑到这间房中玩耍。被无聊的约书亚所发现，于是伙同之前被约书亚开 肛对生者充满怨恨的金发男人鬼魂将她绑了起来。丢给萨德并告诉他，昨天那两个前来拜访的女人是母亲给你准备的大餐。你可以随时享用她们。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吃了一个还嫌没饱的萨德直接把上门来寻找自己女儿的康丝坦斯咬死。吃了一半，约书亚才告诉萨德这一切都是他的恶作剧。你要快点把她吃干净，否则母亲回来后一定会责骂你的。
　　结果接收到重大消息的莉莉早早回家，于是有了刚才的一幕。
　　所以，又是约书亚？莉莉气极反笑。不过……“我看你和这间屋子里面的其他灵魂不一样……”莉莉看着身边这位女仆，她不同于屋内那些恶鬼和那些浑浑噩噩一直重复生前举动的鬼魂。
　　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明显是一个不愿害人的善鬼。“昨天晚上你应该也看见约书亚的举动了吧？”莉莉斟酌着吐字，约书亚那种连鬼魂都要虐待一番糟糕至极的性格……“为什么你不阻止呢？”
　　“比起阻止，我更乐意看到她们的死亡。”女仆轻笑道，莉莉在她仅剩的一只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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