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三
“臣失职,求皇上责罚。”宫灯照亮了大殿,让本来空旷的大殿显得温馨了些许。跪在的上的人着夜行衣,头垂的很低,看不清长相。
“你说他不见了?”皇帝端坐在垂帘后,身着便服,声音清亮。
“是,臣今日得了消息后便一直在老慕府守着……”那人顿住,不敢再往下说。
“怎么?还要朕问一句,你才答一句么。”皇帝偏头向窗外看去,不知怎的,今晚的月光异常的黯淡,他很久没见到那个人了。
“慕大人遇刺了,臣……”
“什么?!”皇帝猛地回过头来,倏地从椅上站起,怒视着那人。
“臣罪该万死,求皇上责罚…”慕阳虽已是个阉人,但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依然无人能及,黑衣人心中清楚,此时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皇帝像脱力般跌坐回椅子上,摆摆手道,“说清楚。”黑衣人跪着磕了头,“谢主隆恩!”黑衣人抖着手将面巾摘下,低声道,“有两人在场,一人自门外来,一人不知藏在何处。”皇帝左手从跌坐回椅子的那一刹那便紧紧扣住了扶手,鎏金的龙头扶手精致,凹凸的纹路深深印进他掌心。
“动手的使的是斧头,矮小身材,内力深厚。慕大人用了暗器将那人逼退,从声音听来应是个阉人……”皇帝听到“阉人”二字时冷笑一声,殿下的黑衣人冷汗不断,生怕再触怒龙颜。“那人走后,又有一人出现在祠堂内,臣愚钝,自始至终未曾发现那人。慕大人藏进了慕家祠堂的隔间,那人找不到便走了,臣再去寻,也……寻不到了。”
“混账东西!”皇帝冷声斥骂一句。影卫从小便接受残酷的训练,从修罗场里走出来的人,却连个慕阳都找不到。慕阳师承数家,所学多而杂,在老慕府做点手脚不是不可能,那他是该觉得慕阳实在厉害,还是说影卫窝囊呢?皇帝道,“去刑堂领罚,到北疆代你兄长的职,让他回京。”
“谢皇上。”黑衣人起身,弯腰后退出了殿。
当今皇帝麾下影卫较之前朝更为神秘,有两人尤为奇特,二人为同胞兄弟,名为谢玄、谢黄,兄弟俩是影卫中的佼佼者,哥哥谢玄下手毒辣,果决狠厉,弟弟谢黄长了一张迷惑人心的娃娃脸,看上去还如少年般单纯,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二人起初颇受重用,也办成了不少事,新帝登基后的几年很多秘密任务都是由兄弟二人带领执行。一年前,谢玄任务失败,被遣至北疆戍边。
一年后,谢黄也如此。
“你们怎么想呢?”是说我这个皇帝手下都是窝囊废,还是说慕阳奸臣当道,谋害功臣?
皇帝哼起了小曲儿,只是手还紧紧攥着那龙头,丝丝猩红顺着雕工精致的鎏金纹路蔓延开来。
“皇上,要不要传那位来?”老太监在帘前站定,弯腰问道。
“不必了,把那东西拿来。”皇帝隐在黑暗里,声音依旧淡漠着。
“皇上……”老太监欲言又止,只得答是。
宫女呈上来的东西有成年男子掌心大小,第一眼看上去颇像个香炉,但并没有孔洞用以透气,因为涂了黑色漆料,所以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材质制成,通体纹有粗犷的异兽纹饰,顶部盘蛇为锁扣,除此之外这器物没有丝毫起眼之处。
老太监接过那物,宫女替他打起帘,双手捧住呈至皇帝面前,融融灯色探入帘后,照亮了皇帝的衣角,嫩黄布料上绣有银色腾龙暗纹,他右手食指带了一枚玉扳指,修长干净的手掌接过老太监呈上的东西,抬起左手在那香炉似的东西上虚抚过,那东西里便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牙齿撞击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在大殿内回荡开来,带来一股阴冷气。
“别急,别急。”皇帝右手扣住那炉上的蛇首,略施力气便将其拧开,露出一个圆形小口,蛇首移开后露出一细小管道,恰恰在那小口正中。这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但内部做工却非常精巧,只有这一个出口,若是想看清这里面的东西长得什么模样,除非将其摔破。
太监宫女不知何时早已退下,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了皇帝一人。
他抬起左手,方才扣在龙头上的手心早已被锋利的雕刻纹路给硌破了去,满手都是猩红的血,他用力张开五指,修长好看的手指有力,挣着掌心的伤口复又破裂来,小汩的流出的液体散发出诡异的甜味,那炉中“咔哒咔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较之先前,这次显得更为急切。
皇帝将手凑到那小管旁,那些缓慢流动的血液此刻却不知为何,开始加快了速度,想有意识似的流入了那小管中,“嘶——嘶——”
原来那炉中,竟是个活物。
掌心伤口虽不大,但那东西着实贪婪,吸食鲜血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那炉顶部就被皇帝掌心未干的血染上一层,黑色漆料在明灭不定的宫灯下显得更为妖异。
皇帝将手悬在炉上,头却偏了偏,瞧向了外头,方才还亮堂堂照着外头的月光,此时黯淡了不少。
过了半晌,皇帝掌心的血还在不停的汩汩流出,炉中那物像是个贪吃的孩纸,永远不知餮足。
“太后驾到————”栖霞宫宫人嗓门儿大,老远八远嚎的一声,殿内都听得清清楚楚,皇帝垂头看了看那炉子,还没有把手移开的念头。
“参见太后娘娘!”
“娘娘,皇上歇了,您看这……”
“别装了,灯还大亮着呢。”太后没说话,旁边的小宫女却出了声。
“皇上吩咐了,没喊话不准奴才进去,也不得放人进去。”老太监拢袖弯了弯腰,眉宇间充满着为难。
“那本宫便在这门外等着。”
皇帝慢悠悠将手从炉上移开,那东西在里面发出狂躁的声音,撞的炉身都轻微晃动了下。他整个手掌变得青白,唇也不正常的发白,没有半点血色。将蛇首移回原位,轻轻搁在扶手下的暗格里。
“让太后进来。”
“是。”
殿门敞开,太后独自一人进了殿,径直走了过来。皇帝起身,撩起帘子步下台阶,“母后深夜来,儿臣有失远迎,实在愧疚,不知母后,所谓何事?”皇帝便服随意,只用黄色丝带松松将发束在脑后,他轮廓颇深,是来自母亲的异族血脉,故而与普通李氏族人有些不同。五官硬朗,鼻梁高挺,眉色极深,不怒自威。只是眼角,两边眼角都坠有一点墨色,若是只看眼睛,便显得有些女气。
“我听说应欢今晚没有回府,皇上可知道?”太后还是一身白衣飘摇,她唇色极淡,整张脸上只有眼睑处微微泛了红。
“听说了。”皇帝摆弄着发带,闲闲回道。
“皇上没有派人去找他么?”
“母后对他上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儿臣可以理解,只是慕阳这么大个人,难不成会丢了?”太后眸中一黯,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有的是能耐,死不了。”
“母后请回吧,夜深露重,您身子可受不住。”
皇帝回到殿内处理了伤口,便由人伺候着就寝了。
“皇上,皇上?该喝药了。”片刻后老太监端了药碗进来,唤了两声没有回应,走近一瞧才发现皇帝换了身衣服,正站在榻前沉思。
“皇上您这是……”
皇帝接过药一口灌下,“朕去瞧瞧。”
慕家老宅,东厢房。
有个人影偷偷摸摸从角落钻出来,贴着墙蹑手蹑脚的移到门口,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房门。老旧的房门长年没有被人打开过,发出刺耳的响声,那人头发披散,裸露的上身被月色照亮,后背竟纹有逐云吐雾的狰狞龙形纹身!
“你果然在这儿!”他欢呼一声,蹦到那榻前。榻上有个人,脸朝内侧卧着,来人小心翼翼的扶起他,稍一用力便将他抱了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看吧,最后找到你的,不还是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