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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霜坚冰至（二）
“叮！”
彤红的火光熄灭，旋转中的微波炉停了下来。
热腾腾的海鲜饭被派克熟练地戴着手套端出来，那上面，大库洛洛临走前给我剥好的几只我没舍得一口气吃掉的虾仁还摆在原位。
“真香！”我捂着饥肠辘辘的肚皮道。算起来，早饭没吃、午饭只食不知味地啃了个牧师给的三明治、晚饭又没吃两口，我现在不饿才怪哩！
拿个勺子，我迫不及待就要开动，看到还站在我旁边的派克，顿时不好意思又感激地道：“派克，你吃吗？要不分你一半？”
“不用，我刚才吃饱了。”派克摆手道，不算很漂亮的眉眼因为那种温顺的柔和而别有韵味，“其实也是托了莉迪亚你的福。”
“哦，”我点了点头，犹豫一下又含混地道：“我之后，大概不用那个了。”
“出什么事了吗？”派克没有表现出失望，反而关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等我狼吞虎咽地把一碗海鲜饭吃得精光，看到库洛洛一个人朝门外走去。
“库洛洛，你干嘛去？”我扬声问道，索性放下勺子朝他跑过去。
“我们要在这里过一夜。”库洛洛道，“外面那么多尸体，只放着可不行。我去处理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我立刻道。对现在的我来说，除了吃东西，就是黏着库洛洛最重要了。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库洛洛道，“去看沙发上，有我带回来的专门给你的东西。”
我大感惊喜，丢下库洛洛转身就往客厅跑——是未来的我、给现在的我准备的礼物吗？！
在我吃饭的时候，库洛洛已经分好了他带回来的装满两大口袋和一背包的东西。客厅里，包括富兰克林和兰绮斯，居然每个人都分到了不少东西——显然，十年后的我对于现在发生的事，记得比库洛洛清楚多了。
粗粗一看，大家手上的东西多半都是吃的，尤其以烟怀里的一大包花花绿绿的零食格外显眼。烟兴奋得脸都红了，正迫不及待地拆开来和岚分享。
另外，兰绮斯正对着手上的一套洗漱旅行装微笑，富兰克林试穿着一双露十指的手套（他那个型号肯定是特制的），飞坦把玩着一个银灰色的打火机，一打火，幽蓝的火苗蹿出将近十厘米。
我走到玛奇和飞坦中间做下，旁边玛奇手上认真的翻看着一条绣纹精美的围巾，而她旁边的派克……派克手上是一把乌沉沉的手枪，一看就是真家伙。
在我的座位上，已经半瘪的大背包放在那里。我迫不及待的打开看，首先就看到一本几厘米厚的精装本大部头……拿出来一看，深蓝色硬壳书皮上烫金的大字——《圣经的故事》。我有些无语，摸不准这是给库洛洛的还是我的，只好先放在一边，继续往下翻。
最后包里一共有：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一罐维生素C片、两套和兰绮斯手上差不多的便携式洗漱旅行装、一个小巧工具包、一个沉甸甸的布袋、一包衣服。
我打开工具包，里面有指甲刀之类和必需的药品。
那个沉甸甸、鼓鼓囊囊的布袋子，来开一看，里面宝光璀璨，居然是满满一袋子各色宝石。这……大概是之后会用到的硬通货？我猜测。
至于那包衣服，谢天谢地我没有图省事倒出来看——除了最外面包裹的两件上衣，里面居然是满满的一包换洗内衣裤，我的和库洛洛的都有！
这……果然是未来的我给自己准备的，多么生活、多么贴心啊！
我一手抱着巧克力，一手抓了抓冰凉坚硬的宝石，间或又摸摸硬皮书上精致的烫金凹痕，坐在沙发上搂着装满一堆东西的背包，乐得傻呵呵的。
最喜欢收礼物了！
“莉迪亚，谢谢。礼物很喜欢。”玛奇抚摸着手上的围巾，对我道。围巾是布质的，看起来相当结实耐磨，但上面的花纹却精致美丽——玛奇从小就喜欢类似的纹绣手艺，连念技都是丝线。
我一呆，不好意思的摆摆手道：“这……你喜欢就好！”
唉，这是未来的我送的嘛。谢我……虽然也没错，但怪怪的。
好在玛奇是小声说的，别人各自忙着，没注意到我们。
我把摆在沙发上的我和库洛洛的东西都塞回背包里，将背包放在一旁，环顾周围各自忙碌的大家，明亮的灯光下，一股疲惫的困意泛起。
我揉揉眼睛，身子一歪，就没骨头似的靠到了玛奇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问：“玛奇，你们刚才说什么了？我们之后去哪里啊？”
“不知道，库洛洛还没说。”玛奇道，“莉迪亚你困了？”
“还好吧。”我慢吞吞地道，“现在很晚了。”
“困了就去睡。”飞坦“嚓嚓”地玩着打火机，头也不抬道。
“我还等着开会呢。”我坚持道。
“你的意见又不重要。”飞坦毫不客气地道。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又觉得实在累得慌，最后只低低地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派克、玛奇、莉迪亚，吃点心吗？”烟兴奋地拿着一袋打开的膨化食品递到我们这边，热情地邀请道。
“啊，谢谢。”我稍稍坐直身子，从敞开的口袋里拈了一颗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是巧克力夹心味的。
“库洛洛的朋友真是太大方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烟开心极了，声音清脆地对我们道。
“说起来，莉迪亚，还要谢谢你之前让牧师放我们离开。又被你和库洛洛救了一命啊。真是的，我和烟都无以为报了。”岚站在妹妹身后，对我道。
“这有什么？不用放在心上，大家都是同伴嘛。”我实在困得没什么精神，直白坦率地道。岚做人实在没得说，又谨慎又周到，难怪能一路带着妹妹越过越好，也真是不容易。
不过眼皮耷拉下去之前看到烟兴冲冲的表情僵在脸上，我又有叹气的冲动——老实说我早有感觉，对烟这样性格的人来说，你亏欠她，她能很爽朗地不去介意，但她若是亏欠你，关系反而要别扭了。
有点麻烦。
“怎么了？”
是库洛洛回来了。他将背包扔在地上，在我身边的空位坐下，大概是看到我没精打采的样子，先问道。
“我困。”我蔫蔫地说着，从玛奇肩膀上挪到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把脸在他肩膀上滚来滚去。
“好吧，我们长话短说。”库洛洛挪开一只胳膊揽住我，让我靠得更舒服，同时说道。
“黑龙会的人死在我们营地，原来的区域肯定不能呆了。现在这里外面的尸体也只是暂时处理了，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库洛洛在众人的注视中道，“未来我们肯定还是在二区，至于去哪里，你们有什么意见？”
大家沉默一瞬，纷纷道：“随便。”“听你的。”“我没有意见。”
等我们原本的人包括富兰克林都表态了，兰绮斯轻缓地开口道：“既然黑龙会的地盘都不能呆了，我建议，我们可以到红鹰会的地盘上去。”
“你有具体的地方去？”库洛洛问。
“是的。我认识某个红鹰会的高层，到那里，他会安排联系我家里的长辈。”兰绮斯坦诚道，“当然对你们而言，红鹰会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红鹰会势力很大，而且管理比黑龙会严格。因此在他们控制的区域，秩序和生活条件都比这边要好。当然，新队伍想要加入也有一定难度，但这一点我可以帮忙介绍。”
“所谓管理严格……那我们还有多少自由？”富兰克林谨慎地问。
“难道要我们听他们的命令？”飞坦也道。
“红鹰会的组织机制就是这样。”兰绮斯从容解释道，“不过凭你们的实力，足够被安排到某一个分部的特攻役，那样就会拥有较大的自由，不仅可以保持现有的小团体，而且可以自行选择任务，类似于佣兵制。”
“如果我们要脱离红鹰会离开呢？”岚问。
“我只能为你们争取红鹰会之内的最大自由。至于脱离……”兰绮斯绚丽的蓝眸看向库洛洛：“那要你们够强才行。”
这倒不难理解。二区所有的秩序都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之上。现在考虑这些也只是暂时的，等我们真的够强了，大可以撕毁一切规则。
“可以。”库洛洛点了点头，“如果没人反对，我们就往红鹰会的地盘去。”
说定了之后的去向，夜也深了，大家准备睡觉。
划分睡觉的地盘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卧室只有一间，床也只有一张。这种情况下有两种分配方法：或是谦让一点，让女孩子们睡床；或是现实一点，由实力最强的睡床。
“让莉迪亚睡床吧。”没想到富兰克林第一个说道。
这时候我已经靠在库洛洛怀里昏昏欲睡，听到提到了我，勉力睁开眼睛道：“我无所谓啦，我要和库洛洛睡！”
我又往库洛洛温暖的怀里缩了缩，睡不睡床倒真是无所谓——流星街的各位谁不是随便有个角落倒头就能睡呢？
不过大家一致同意让着我。真是不好意思，倒是派克说了个理由：“要不是那位……我们也住不进这里。还是沾了莉迪亚的光。”
分配还在继续。
如果我睡床，按实力排下来的富兰克林、岚就不能睡床，身份特殊、更像个客人的兰绮斯也不行。这样一来，实力介乎富兰克林和岚之间的飞坦睡床好像也不合适了。
之后，富兰克林和飞坦小规模PK了一场，决定飞坦睡沙发、富兰克林睡餐桌。说实话，我觉得这不是实力决定的，是体型吧……兰绮斯主动说他睡在客厅和沙发相对的另一个角落，用好几把餐椅拼了一张床。
剩下和我绑定的库洛洛、我、年纪最小的玛奇，以及派克，四个人睡床。
至于岚烟兄妹，没办法，岚打不过富兰克林和飞坦，地位不如兰绮斯超然，烟又没有玛奇和派克的能力，只好委屈委屈，睡在卧室的木地板上。
躺在久违了的柔软床垫上，枕着蓬松的羽绒枕头，我只觉得浑身发沉、舒服得如在梦中。更重要的是，库洛洛就睡在我旁边，我一直挤到他怀里，紧贴着他平缓起伏的胸膛，觉得满足极了。
被子让给了岚烟兄妹铺在地上，我和库洛洛身上盖着的是大库洛洛留下的大衣。沉甸甸的大衣足够盖住我们两个，像一个黑色的睡袋，还有柔软的白毛毛围在颈间，既温暖又踏实——太幸福了！
“库洛洛……我睡了，晚安。”我在他怀里蹭了蹭，让库洛洛抱住我的腰，满意地呢喃道，眼睛已经早闭上了。
进入梦境前一秒，最后记得的是库洛洛在耳边答道：“睡吧。晚安。”
我知道我在做噩梦。
牧师狂热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金色权杖向我砸来，整个天地回荡着“吾神！”“吾神！”的召唤。世界在我眼前旋转收缩，而我抱着头蜷缩在原地，眩晕惊恐，无处遁逃。
意识强迫自己醒来，我恍惚睁开眼，立刻看到牧师向前伸出的僵直滴血的手爪，万剑齐落，刺目银光中唯一不同的是牧师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体。那双明亮的浅棕色眼眸灼灼地看着我，一直一直在说：你逃不了、逃不了……
我吓得拼命尖叫，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像要挣扎，却又被牢牢地束缚在原地，身上似有千钧重！成年库洛洛温柔而忧伤的表情像波纹一样破碎，铂金色长发的男人有一双哭泣似的碧眸，倒映出一个双目流血的女人扭曲而怨恨的脸，那是赛琪拉……
不要、不要、这跟我没关系！我心中尖叫，依旧是可怕的喑哑，一只巨手在半空凝聚成型，狠而准地向我抓握而来，那是冥冥中主宰我的命运……
“莉迪亚！”
库洛洛的叫声里，我霍然睁开眼睛，正对上他皱着眉头的脸。库洛洛悬在我上方，一手重重掐在我的肩膀上，那里剧烈的疼痛是唤醒我的关键。
对上我犹带惊恐的眼神，库洛洛皱起的眉头舒展，像是松了口气。他低声问：“做噩梦了？”
我一边贪婪地看着他的脸，一边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刚刚溺水的人，依旧沉浸在之前混乱梦境带来的恐惧之中，无法回答他的话。
“没事了。”库洛洛低下身来把我搂进怀里，额头抵着我汗湿的额角轻轻磨蹭，一手在我背后轻拍，轻柔而熟练地安抚我：“没事了，别害怕。”
他拍打我后背的频率逐渐和心跳趋同，我在他舒缓的节奏里逐渐平稳心跳、镇定下来。我、我又做噩梦了，这已经是很久没发生的事。
我在库洛洛的怀里闭了闭眼，混乱的梦境几乎无法回忆完整，只有那种无助的恐惧和绝望依旧萦绕于心。我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之前应该没能尖叫出声。这让我觉得有些庆幸，因为至少不会吵到其他人。
“没事吧？刚才……”我的背后，玛奇轻声道，声音很是清醒。
“没事。”库洛洛肯定道。
我抬起几乎虚脱的手抱住库洛洛，嗓子发紧，艰难地低声道：“我刚才，吵到你们了？对不起……”
“没有。”库洛洛镇定地安抚我，“你刚睡着没多久，我们还没睡。”
“莉迪亚，我们等着排队洗澡呢。”玛奇在身后轻声道。
我一怔，这才意识到，整个卧室的光线昏暗，大灯关着，但从卫生间的小窗里散发出依稀的光亮，这才让我能清楚看到库洛洛的脸。还能听到从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显然是有人在用淋浴。
“哦……”我有些恍惚地应道，在梦里感觉过了很久。
库洛洛抱着我侧过身，让我躺回枕头上，问道：“你接着睡吗？”
“……嗯。”我应道，实际却大睁着眼发呆，视线越过他的侧脸虚无地落在天花板上，一时不敢睡去。
躺了一会儿，直到满头热汗都冷却下来，我发现库洛洛还没睡着，没话找话地问：“库洛洛，你不睡吗？”
他又不用等洗澡。
“嗯，有点睡不着。”库洛洛轻声答道。
“为什么？”我挪了挪位置，更贴近他一点。
“没什么。”库洛洛敷衍道，又拍了拍我：“不敢睡吗？”
“没有。”我怏怏地小声道，把头埋到他脸侧，在一片黑暗中闭上眼睛：“这就睡了。你也早点睡。”
“等他们都洗完我就睡了，一直走来走去怎么睡得着？”库洛洛小声嘀咕道，“你先睡吧。”
我又拱了拱：“你抱紧点。”
“抱太紧又容易做噩梦。”库洛洛很有经验道，抬起一只手重新开始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拍我的背：“好了，就这么睡吧。快点。”
我老老实实地静下心来，伴着背上有节奏的轻拍，很快再次睡着了。
这次醒来，就是天亮了。
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大亮，但库洛洛还睡着，清浅的呼吸拂在我额头上，很有节奏。我不敢动怕吵醒他，竖着耳朵听，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就知道大家都还睡着。
不知道他们昨天几点睡的，天都亮了还没起。
我合上眼，又浅眠了一阵，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然后就听到飞坦、富兰克林隔着卧室门被削弱的说话声，兰绮斯似乎也加了进来。之后，睡在卧室地上的岚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向外走去。
这时候，库洛洛搭在我身上的手动了动，呼吸节奏一变，醒了过来。他放开我，在床上坐起来。我睁着眼睛躺在枕头上，看到他自己摸索着压了两下脑后被压得翘起的头发。
库洛洛的头发很硬，他的手刚移开，那一撮呆毛立刻又翘回了远处。我发出无声的喷笑。
“你醒了啊？”他转头对上我的眼睛，悄声道，嗓子里还带着闷闷的困意。
我笑着眨了眨眼。
长期处在不够安全的环境里，大家的睡眠都很轻。这会儿功夫，玛奇、派克也陆续醒来，从床上坐起。我也不再赖着，一用力坐了起来，正好看到床脚下，烟揉着眼睛爬起来的动作。
新的一天开始了。
有了库洛洛从未来带来的礼物，大家都过上了早晨洗漱的日子。洗漱过后，早餐搜刮了厨房里原主人的库存，美美饱餐了一顿。
之后，我们聚拢了木屋里找到的所有用得上的东西，然后分散出去，在两侧的棚屋里寻找可以带走的食物。
棚屋里的百来具尸体依旧保持着睡死过去的模样，身上覆盖着一层半融化的坚冰——那显然是库洛洛的千里冰封。即便有冰封，经过一夜，棚屋里仍然弥漫着一层腐臭难闻、令人作呕的气味，只是很淡罢了。
小心翼翼的穿行在一具具尸体之间，有时甚至还要伸手去翻找，这对我敏感的神经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然而真正硬着头皮做下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大概是想着没有言灵加持，便觉得自己没有太过娇惯的资本了吧。况且那一条黝黑的、布满尸体的山谷，到底是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强行扭转了我对尸体病态的恐惧。
许是有恶臭加持，大家的手脚都很麻利，没一刻钟，九个人重新在木屋里集合，搜集到的水和食物堆成一座小山。然后，库洛洛带回来的几个大小塑料袋和一个大背包派上了用场。全部东西被合理的分成九分，大家各拿各的，大包小包，俨然一副即将逃难去的架势。
整装待发。
“带这么多东西会影响速度。”飞坦抗议道。
“的确，这些吃的路上再抢不就行了？”富兰克林也道。
“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备无患嘛。”岚哈哈笑道。
“其实，我们不赶时间吧？”派克迟疑着道。
“又没有别的事。”玛奇道。
“哎，那不就跟郊游似的嘛！”我兴奋道。
“郊游是什么？”烟问道。
“就是慢慢走。”兰绮斯微笑道。
“自己的东西拿好，不愿带就丢掉。”埋头研究地图的库洛洛道。
他收起地图，一声令下：“走吧。”
新的旅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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