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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驱策
深秋夜晚的空灵山上雾极浓,朦朦胧胧的笼在山体之上,离人五六米便看得很不真切。墨岁寒在前面开路,衣襟上全是露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谭惜言拎着潭勾跟在墨岁寒之后,闲得发慌。他本以为仅此一具凶尸也引起不了墨家人多大的注意,虽然逢乱必出是墨家的家规之一。但没想到这次却惊动了墨家的家主亲自前来。
墨家从昨夜亥时已经开始了巡山,由于空灵山自从六年前那一次围剿之后便彻底沦为了空山一座,那些客死在浣溪渡的外乡人便也被乡民草草掩埋在了空灵山之上,有时候是一抔黄土埋葬,有时候甚至直接用席子一裹便扔在了山上。
久而久之,这座山上便深积怨气邪灵无数,大半夜独自进山之人很少能有魂魄完好活着出来的。无不是被邪灵夺了舍或是被食了阳气七窍流血死于山上,凄惨无比。
空灵山近几年来愈渐荒凉,阴气十足,上山之人非恶即蠢。
“墨清墨清墨清,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谭惜言快走追了几步跟上,拍了一下墨岁寒的肩膀。
墨岁寒开路开的满身是汗,此时正喘得紧,听谭惜言这么一说便屏息去听,却是万籁俱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本来就什么声音都没有,还需要去听吗。”谭惜言嘿声道,被墨岁寒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你很闲啊,要不来帮我开路?”
“那倒不是,别这么无趣嘛。”谭惜言收敛了笑,将手掌往下丨压丨了丨压,示意墨岁寒继续听,“你看,这是一座山林,既然很久没有人来,那么肯定会有鸟兽什么的。你斩藤蔓的动静那么大,为什么没有惊起一只鸟?”
墨岁寒皱了一下眉头,“这话要怎么说?”
“我觉得有猫腻啊,还能怎么说。”
“这不是废话吗,你能正经点吗。”
谭惜言掏了掏耳朵,一摊手,“行行行,墨三公子你最正经。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墨家夜间派来巡山的人分作三批,上一批的人刚回来便连连摇头,说雾气太浓重,五六米之外根本见不得一点事物,刚开始谭惜言还不信,结果走到半山腰,两个人要是分开一米之远便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不得不丨贴丨在一起,行动极其不便。
雾气不可能浓成这般,谭惜言越琢磨越不对劲,只道是那具凶尸搞的鬼。
墨岁寒拍了拍峥嵘剑,“你刚才还说有猫腻,可为什么我们走了这么久一点危险都没有发生过。这里仅仅只是太过安静罢了。”顿了顿,补充道,“安静的过分。”
“这凶尸不简单啊,只要是猫腻倒还好办,有狗腻的话算我们倒霉。”墨岁寒道。
谭惜言侧头看了一眼他,拢了拢发尖,对墨岁寒笑道,“猫腻我处理,狗腻归你了。我灵力不够,没准会死在这里。”这句话谭惜言明明是笑着说的,但墨岁寒愈发觉得他这个表情阴森无比。
“你为什么不束发?”墨岁寒越走越瘆得慌,索性挑开了一个话头解闷,顺便壮壮胆。这山林子安静得可怕,他倒是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
“懒得,而且你难道没有觉得我这个发型看侧脸貌比潘安吗?”谭惜言风骚无比地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墨岁寒则很不配合地做呕吐状。
“我赛卫玠比龙阳蔑潘安难道不是吗。你有没有爱上我,说实话。”
“得了吧你就,别恶心我。老大个人了也不知羞。”
谭惜言表示自己很失落。
“哎哎等等,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两个人闹了一会,谭惜言忽然就道。
“什么声音?你又在拿我开玩笑?”墨岁寒嘴上这么说,却是凝了耳力去听。
“安静。真有声音,停下,别走了。”谭惜言突然警惕了起来,驻了足扯着墨岁寒的衣摆强制性地拽住了他。
四周安静了下来,墨岁寒听见了一阵“咔哒咔哒”的敲击声,像是有人穿着木屐走在青石板巷道之上,清脆响亮。
眼前这一个人一路过来话很多,看过去十分不正经,但和这个人在一起他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谭惜言开的玩笑很无厘头,却总是能化解一些他紧张的情绪,所以一路过来他也被谭惜言转移了部分的注意力,并没有觉得周围的环境有多少异样。反倒是谭惜言这家伙一直在留意着周边的环境,墨岁寒则光顾和谭惜言开玩笑了,他刚才是真的没有听见这一阵诡异的木屐声。
墨岁寒暗暗惭愧,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松懈,“锵”地一声,峥嵘自动出鞘三分。
“什么东西?”谭惜言侧头想看身后,墨岁寒却后退一步主动让开道,直接绕到了谭惜言的身后,摁住他的肩膀叫了一声。
“别回头!”
谭惜言顿了一下,想了想便也依言不动了。他感觉到身后的人凑了过来,听见墨岁寒在他耳边悄声道,“把潭勾拔出来,我们找的东西来了。”
后背脊僵了一下,谭惜言垂手弹了下潭勾的剑柄,出鞘之后便持在了手中。
他很久没正面遇到过走尸了,而且还是如此之凶的尸体。那走尸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听声音现在就站于离他们十几步之处,不远不近。
墨岁寒也难讲它会不会突然发威扑过来,前面的藤蔓磕磕绊绊的十分不好走,身后又有一只这种东西,简直就是进退维谷。
“墨清你千万别回头啊。人身上有三把火,可别把那肩上的两盏碰掉了。”谭惜言突然道,声音很大,墨岁寒被他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阻止,身后的那具尸体便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谭惜言你做什么!”墨岁寒大骇,那具走尸发出了更大的声响,循着谭惜言出声的方向逼了过来。
“低头!”谭惜言喝道,猛地一旋身,潭勾自手中飞纵而出,擦着墨岁寒的肩膀便向那具女尸奔去。
那女尸一袭红衣,似是以鲜血涂抹而成,面上两晕腮红已经花了,染在那张惨败脸上诡异无比。头发拖曳至地上,指甲长得都翻了起来。
女尸翻着眼白侧身躲开了横空飞来的潭勾,斜地里又奔来一柄峥嵘。两剑相迫,逼得它连连后退,肩上被峥嵘削掉一块肉,尸体腐烂特有的恶臭瞬间蔓延了开来。
峥嵘飞回墨岁寒手中,他将剑横架在面前,正对着那具女尸。谭惜言拢着袖子立于墨岁寒身后,潭勾悬在峥嵘边上,两剑对着女尸,呈夹击之势。
“谭惜言你想干什么,我还没打算动手。这地势对我们不利,很难全身而退。”墨岁寒压低了声音,对面那具女尸很久没动静。他后退了一步,贴近了身后的那个人。
谭惜言笑了一下,心道我从小就在这山上长大,哪棵树有几片叶子我都可以数得清清楚楚,这地势哪里对我们不利了。至少对我有利好吗,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直觉告诉谭惜言,这尸很凶,而且还是人为所控制的。普通的走尸要是按照峥嵘刚才的那种砍法,早就被削成块状了,这女尸身上必定被人植上了某种可以驱策的物件或虫蛊。这种做法他貌似在哪里见过。
驱策术!谭惜言恍然大悟,他还是鬼道教主的时候也经常用这种法子来淬炼走尸为自己所用,不过都是比较干净的用法。比如端茶送水什么的,服务比人还好。他自己就精通这种驱策术,但却从来不用在其他地方。
自己多么正派一个人啊。谭惜言在心中感叹了几句,还没等他意淫完,却听见山顶上传来异常的响动。
山上明明没有人。谭惜言神色一凝,再侧耳去听却又是一片寂静。他暗道奇怪,多看了山顶几眼。
他看墨岁寒连连后退,以为他是支持不住了。刚想上前帮忙,那女尸就被峥嵘剑挑飞了。
谭惜言:“……”
那女尸爬起来两次,两次都被墨岁寒摁回去一顿揍,身上被峥嵘戳出的窟窿不计其数,浑身流着浓黑的血。熏得墨岁寒一阵干呕。女尸趁着墨岁寒别过脸的动作再一次爬起来,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身就往山上爬去,四肢着地,手脚并用速度飞快。
“别追了。我们上山。”谭惜言拉住了要往前冲的墨岁寒,指了指山顶上,“那女尸为人所控制,不然你把它戳成那样换成普通走尸早就不会动了。”
“你是怎么确定的。”墨岁寒把峥嵘丨插丨回了剑鞘里,往女尸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刚才听见山顶上有声音,有人在吹笛子驱策这具尸体来攻击我们。是想吓退我们无疑。”
墨岁寒多看了谭惜言几眼,道,“这是鬼道的驱策术?”
“是。而且还是高阶的驱策术,催尸成傀儡为自己所用,代替自身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你会驱策术?”墨岁寒皱了皱眉头。
“我不会,书看多了自然就懂。好啦我们快走吧,山上肯定有人。我们跟着那具女尸走,驱尸人会召尸体回身边,到时候你把它和主人一并捉了就可以回去交差啦,走吧走吧。”谭惜言快速转移话题,自己先往那条小道走去。
他的心是虚的,下意识就想卖弄一下,却差点漏了馅。“好险。”他悄声叹道。
夜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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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上山啦,谭惜言同志对于故居的回忆不怎么愉快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