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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春海
距离小城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年代的马路不太平坦,马小朱扶着温敬走不快很是着急,这病啊疾的时间拖得越长问题越大。
日头渐渐烈起来,她有些担心强光照射会对他的眼睛有影响,遂取下发带够着身子蒙上,“要不你在那边树下坐着等等我,我去郭家找人来接你?”
两个人这么走着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温敬蹙眉,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思索了片刻,道:
“城南榕槐道。”
“好,我会很快回来的。”
默念几遍地址,她小心扶着他到树下坐好,拿出别在腰间的水壶塞到他手里,
“渴了就喝,你自己小心点”
说着还是不放心,又拿出几块饼给他,
“饿了就吃,如果遇到什么坏人就扔饼屑做记号,我好来救你。”
“你……”温敬面色清冷道:“真啰嗦。”
马小朱笑笑,自己好像是挺啰嗦的,他眼睛看不见都能把那些人干掉,自保能力应该还是有的,真是瞎操心!
转念一想,他都能掉坑里去~
“那你好好待着,我先走了。”
背着包袱太累赘,她摘下给他说了句“帮我看着”,便朝小城拔腿跑去。
跑了不过百米,见一群人驾着马踏着浓浓的尘土迎面而来,认得那些人穿的衣服似乎跟渡口死掉的其中一波人一样,她大惊着往回跑,气喘吁吁拉他起来,“快走,有人来了。”
刚说完身后马蹄声已近,一回头人群已到跟前,她老母鸡似得张开双臂挡在温敬前面,现在他是弱者,她既然答应帮他自然得保护他,虽然觉得自己实在顶不了什么用。
“姑爷,老爷特让在下护送您回府。”马队为首的一人翻身下马握拳道:“姑爷的眼睛?”
此人乃是郭府护院首领路游,武艺高强,温敬想这女人还真是喜欢不自量力,拉过身前身体颤着的她到身旁,对路游说道:
“中了毒。”
路游了然,吩咐一人回去送信,又唤人把随队马车拉过来,“有宋良医在,姑爷且放宽心。请上车。”
听到首领吩咐,来了两人过来欲扶温敬,马小朱赶紧从温敬手上拿过自己的东西闪到一旁,这里似乎已经没她什么事儿,可是他就这么走了,自己怎么问他要解药呢,虽然最近毒发少了,且毒发时辰缩短,可不代表就没事了。
要不,她缠着跟上去?
“有劳,让这位小兄弟扶着我就好。”
温敬的手跟长了眼似的,一伸便抓住马小朱的手腕接着道:
“幸得这位小兄弟相救,我方能脱险。”
闻言马小朱心里本是乐的,他这么一说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上去,可对上路游犀利的眼神不由的发怵,结巴道:
“不………”
她话没说完手腕不由一紧,当下故意忽视路游的眼神埋头不再说话,忍忍!
目前来说,跟着瘟神有命救。
路游疑惑地上下打量马小朱,单薄矮短的身体,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不相信,但是姑爷既然说了,他也只得顺应,侧身让道:
“请!”
上了马车她凑到温敬跟前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男装打扮的?”
见面的时候他眼睛已经失明,刚他却在那些人前说她是小兄弟。
“适才你扶着我的时候,没有触到你的头发。”
她个头刚及他胸膛,她如果是女装打扮,两人一路走来他或多或少都会触到头发,可是没有,只能说明她已将头发束了起来;再来,之前她跳到沟坳里的动作干净利落,女子裙装款式繁复,她又不是习武之人,如果着了女装,当时一跳摔倒是必然。
“好吧,你厉害。”
她眨了眨眼道,见他不说话,她百无聊赖,遂撩开帘子欣赏着青山带碧翠,万物重生辉。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事,面色微红,转头问他:
“你的春药解了吗?”
她问的解指的是最彻底的解,她想八卦他恢复成这般天人之姿的样子,靠的是女人还是药物。
“…………”
关于这个问题,相对于马小朱的尴尬,温敬面色阴冷,不愿提及。
这女人以为他中的是春药,却不知他中的是全天下最毒的春毒——知春散,还有最狠辣的阴毒。
知春散和阴毒,只有他知道它们给他带来了什么。
他恨,除了恨,还是恨!
恨他一直敬重的父亲居然不念父子之情百般折磨于他!
恨他的母亲以救他的名义让他变成了贪恋鱼水之欢的怪物!
恨他传说中的生父致他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提到春药,马小朱不由地回想起那一夜,可任她怎么用力回忆都想不起经过,心下不由伤感着自己迷迷糊糊丢失的第一次,故对温敬此刻的沉默和冷漠不以为意。
自个儿的八卦没得到解惑,她突然想起那凶巴巴的人对他的称呼,顿时脑光一闪,胆大地猜测他的毒并没有解,问道:
“刚那人叫你姑爷,你是不是把他家女主子给那个了?”
他不说话,她便当他默认了,自我肯定地摇摇头道:
“啧啧,厉害啊,竟然找了个背景强硬的固定解药。”
这车队,这马车,无不彰显着那颗解药的家底雄厚,这瘟神走运了。
这女人联想力倒是不错……温敬靠着车壁这样想着,事实确实如此没错。
他虽然是煞青教的少教主,但同时也是燎城的城主,那日离开客栈后一路西行,是打算回燎城请师父打听妙谷子传人的下落。
传说中的妙谷子医术精湛,取血验毒便能制出解药,可惜天妒英才,在一次炼药中被杀身亡,江湖皆惋惜一代鬼医过早魂归九天,日后恐无此杏林至圣,不想近两年却传出妙谷子早年在外收了一外室弟子,于是,这位外室弟子成了他得解阴毒和知春散的唯一希望。
那日起程去煞青教,临行将城中事务全部交由外公打理,自己出了事后不知凌志如何拿到的城主代令,得到他正回燎城的消息,竟派人阻击。
一次躲过袭击后,他偷潜进一艘商舫暂避时不料毒发,取了舫中郭商之女郭彩的清白。原以为此次也会同往次那样干净脱身,不想这郭商虽是商人,手下却有一群能人武士,听自己女儿丢了清白,一怒之下撒下漫天大网抓捕,若不是凌志手下步步紧逼,他也不至于落入郭商手里。
在郭家,郭彩表达爱慕愿意许他终身,他权衡利弊,承诺给她名分,但条件是他们护他周全,等他安全回到燎城再行纳娶之礼。
今日他本率郭家护卫准备往西借势,却遇伏击落得一身狼狈。
温敬袖中双手紧握,浑身冷然,今日之仇,来日定让他们百倍奉还!
车内温度骤降,马小朱瞥了一眼不辨神色的温敬不得其果。
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她兴奋的撩开帘子一看,他们已经进城了。城内大街小巷,摊贩走客好不热闹,看着满街新奇的小玩意儿,马小朱心痒痒地好想下去逛,但想到现在不同往常,便生生忍住了。
转过两条大街后,马车停到一朱漆大门前,门上牌匾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郭府”,当然半文盲的马小朱并不认识那个“郭”字,不过联系了下温敬说的话。
扶了温敬下了车站定,一声娇滴滴又透出关心紧张的声音传来,“温大哥你怎么样了?”
马小朱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位模样姣好我见犹怜的佳人,心道:瘟神好福气!
一位富态老伯用眼神阻止了欲扑来的佳人,才稳步朝他们走过来,并不对马小朱投以半分目光,对温敬道:
“宋良医已候着,女婿进去再说。来人,扶姑爷进房。”
“多谢。”
温敬面无表情,语气并无多少尊敬。
马小朱偷偷打量着老伯,原来这就是佳人她老爹,也就是瘟神他岳父。
老伯似感受到一旁探究的眼神,看过去才见是一面目清秀的小子。
马小朱不料老伯突然看过来,反应过来后冲他笑了笑,道:
“老伯好,晚生马小朱见过郭老伯。”
温敬闻言眉头微微一动。
察觉到主人的疑惑,站在后面的路游见况上前介绍了一番,老伯点了点头道:
“既是女婿的恩人,自当好生招待。”
说完示意两个丫鬟过来扶着温敬进了府,马小朱愣了愣,也就缩着脑袋跟在后面一道走。
郭府不同于别的商贾宅院的华丽,布局反倒清雅别致。
一行人穿廊走道,然后进了一个挂着流水居牌匾的院子。
院内石凳上,早有一个少年郎背着药箱坐着候着,见他们进来,起身站定躬身作礼。
少年的作礼后望过来,马小朱定睛一看,一喜,好个干净清秀的少年郎,眉清疏风云,薄唇聚朱丹,这宋良医居然是这般斯文小公子样。
原谅她好动的春心,要知道她打小就喜欢这温文尔雅、斯文稳重的男人,怎么也不曾想到错过玉人一般的江令人,又来一位清风一般的宋良医……
果然,时也,运也,春时也,桃花运也!
上天待她不薄啊!
进屋后,温敬被扶坐到桌旁,郭老伯郭彩立于一侧,马小朱则站在可以看见宋良医动作的角落。
宋良医细细检查了瘟神的伤情,取出针袋对瘟神的双眼进行针灸,下针的时候既认真又淡定还稳准, 见此马小朱心中泛起层层涟漪,眼光一直在宋良医的身上流连不去,一颗心简直乱到不好收场。
一刻钟左右宋良医收针卷袋,道:
“姑爷的眼睛中了毒,我无力根治,暂施针定穴不让毒素扩散。”
“宋大夫不是全渚城医术最好的吗,连你都治不好温大哥吗?”
郭彩闻言心急如焚,双目失明多严重的事,如果治不好,她的温大哥要怎么办。
一旁富态老伯也就是郭商皱眉问道:“可有什么办法?”
宋良医提笔写下药方,交于一下人去拿药,答道:
“运功过盛导致毒性蔓延,等我回去修书一封飞鸽传书到长霄城,让师兄备好三更花籽,姑爷外伤颇重,修养两日后随我一道去。”
听到“长霄城”三个字,马小朱从美色中回神看了温敬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不辨情绪,她想凌夫人当初让她带他去长霄城,可他醒后却是独自往西走,想来他并不愿意去长霄城吧。
郭商若有所思,“别无他法?”
宋良医答到:“别无他法。”
郭彩听闻心上人即将离开,黯然道:
“那...得去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三月方能将毒素尽除。”宋良医道。
闻言郭商负手踱了几步,他不太放心让温敬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生怕温敬这一去悔婚不回,自己的女儿到时候恐会伤心欲绝。他虽不满意这个落魄的女婿,但女儿喜欢,他也没办法,思虑再三,为了女儿的将来,他只得丢了老脸,心生主意点头道:
“也罢,替小姐收拾行囊,两日后一道上路。”
郭彩一听神色一扬,不确定道: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郭商摸摸她的头道:
“去吧,但是你二人还没行彩聘之礼,未免落人口舌,只能分坐两车,这一去路途遥远,你可得受得住颠簸。”
“彩儿可以的。”
郭彩开心道,含情脉脉地看着温敬,只要能与他相随相守,颠簸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马小朱注意到郭老伯在这件事上从始至终都没问过温敬的意思,而温敬也静默无话任之随之的样子,她不禁向其投去同情的眼神,岳父专制,看来瘟神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宋良医见事情已定,便起身告辞离开,马小朱等他出了房门,偷偷退了几步转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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