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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容初断故人肠【下】
雨在半夜就停了。风凉丝丝地,裹挟来青苔的潮气。哥哥不停给我发短信,告诉我他已坐飞机到了长沙,正在买大巴车的车票。
“如你所见,芜城,我和荆蛮子都是巫师。只不过,他是楚人,我是秦女。”阿洛知道我醒着,她坐在我门外,絮絮说道。
见我不信,她叹口气道:“所有的东西,都抵不过时间的利刃。当我撕裂空间来到这个世界时,本已经白发苍苍,皮肤瓷得一见阳光就会化为齑粉。若真是那样,我便枉为巫师了。强大的巫术足以通天,与时空抗衡,修复一切。这正是当时你在马路边捡到我,看见我的头发一点点由白转黑的原因。”
是啊,我仍记得那天,我晨练回家时,阿洛晕倒在路旁,她的长发像是消逝在沙漠里的河水,迅速变成墨黑,直到她发顶的雪白也被染黑,仅仅过了几秒钟时间。
她双目紧闭,口中喃喃,似乎是在向谁恳求着什么,恭敬的神色又不似对人所说。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她魔怔了,便是招惹了邪祟,立马把她送到了临近的卫生室,后来慢慢加深了解,她并没有和常人的不同之处,我也逐渐淡忘了此事。
我淡淡嗯了一声,她在门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芜城,可知晓【大道】么?孔孟黄老都有提到。你可知你为何姓夏?夏姓,来源于官职。相传夏朝时,启自天宫借来神乐【大夏】,掌管音乐的官员,大司乐,便为夏官。数十年前齐国内乱,稷下学宫惨遭屠戮,祭酒大人不知所终,他所掌管的上古曲谱【大夏】,一并失踪,而那位祭酒大人,他祖上世代为大司乐,兼任祭酒。”
“那【大夏】和【道】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勾起了兴趣。
“只有奏响此曲,才可打开道所存在的空间。”阿洛翻过身来敲敲门,我给她打开,她仰面躺在我床上,摆了个大字。
世间姓夏的人多如牛毛,她如何知道是我呢?
阿洛一笑:“你想问为什么我找上你?”
“你怎么知道!”
她一拍我脑袋:“你这点心思我再猜不透,还做什么巫师!旁的我再无法和你讲了,只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手机荧屏闪烁,哥哥已经到了我所在的城市……他问我住在哪里,我索性删了短信,不想回答。深夜的城市里,只有楼下的自动售货机还发着微光,夜半仍在闲逛的吉他手的影子被拖得老长。
一会儿,他打来电话,我按开免提:“你千万不能和那个女祭司走,听见没有!她是……”
“夏芜咎,我是谁,你不必过多操心了。”嘟——阿洛手指轻点,挂断了电话,一歪头,笑道:“怎么谁都敢关心我的身份呢?”
在梳妆镜里我看见了我的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阿洛,你出去好不好……?我想睡觉了。”
她摆摆手,跳下床去,像猫一样消失在客厅里,无声无息。我把门锁上了三道,躲在被子里,把四肢都伸展开,手脚僵硬冰凉。月光落在床上,我知道今晚一定睡不好了,拿起笔,把床头书上所有的【道】字,都圈了一遍,连道理,道义,道路这样的词,也不放过。
我经常这样干,省了写日记,又可以准确地表达心情。
东方已白,耳畔响起一声渺远的鸡啼,坐在巷口晒太阳的老大爷打开了收音机。
“哗啦哗啦”楼下的铁门被人使劲得摇晃,我拉开窗帘看下去,晨曦刺痛了眼睛,哥哥喊道:“芜城,开门!”
我拎着一串钥匙下楼,他西服上衣搭在胳膊上,白衬衣的扣子崩掉了一枚,古铜色的头发有些乱,眼睛歪歪得戴着,鞋子前头沾了泥土。
“跟我走!”他一把扯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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