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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413】
乔厉鸿既然已经生了疑，要想把他给糊弄过去，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偏僻就在我苦思冥想对策之际，乔厉鸿似乎心有感触，突然毫无预兆地回过头来。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真是日了狗了，我怎么老是碰到这种情况————明明犯错的人不是我，但我肯定是最倒霉的那一个，难不成我是被霉运大神给相中了吗？
乔厉鸿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幸好管家和他说话，他又把头扭了回去。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郑老医生倏地拍了拍我的腿，我猛地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转头，意外地对上一张笑得格外慈祥的脸。
“大少久病初愈，需要的是静心安养，最忌讳情绪上的大波动，一惊一乍对他可没什么好处。他平时要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也没别的什么能帮他，只能尽量给他省点麻烦，我看你这孩子挺关心他的，忍不住提醒你一句——能让他少操点心，就让他少操点心吧。”
我：“…………”不好意思，没太听懂。
郑老医生停顿片刻，没等到我的回答，不急不躁地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我不解地看着他，大约过了五秒钟后，他松开嘴唇。
红润的嘴唇上，留下一道清浅的白色牙印。
“牙印也分很多种。”他盯着我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不一定非得是别人咬的嘛。”
我把他的话在脑海里大概过了一遍，再看了看他嘴上的牙印，脑海霎时间电光火石——我猛然明白了老医生没有说出口的真实含义，不由诧异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让我对他说谎！？
骗他是我自己咬伤的！？
郑老医生乐呵呵地拍了拍我的大腿：“小伙子，真聪明！”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郑老头儿。
他朝我调皮地眨了下眼睛：“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我忍不住乐了。哈哈，这老头儿，看着年纪已经不小了，我以为会是个老古板，没想到相处起来还挺有趣的。
我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咱俩萍水相逢，你是站在乔厉鸿那一边的人，按理来说，你应该是偏袒乔厉鸿，而不是私底下帮我呀。
郑老医生说：“你听说过‘心病唯有心药医’这句话吗。”
我笑：“怎么可能没听过。”
郑老医生问：“那‘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我乐了：“这么通俗的老话，就算是小学生也知道好吧。”
郑老医生问：“你信吗？”
“呃…………”我居然让老头给问倒了，“信不信什么的……这问题我根本就没想过啊，和乔厉鸿有什么关系吗？”
郑老医生说：“当然有关系啦。”
我好奇地问：“什么关系？”
郑老医生说：“他呀，有病。”
我：“……”
郑老医生说：“病入膏肓。”
我：“……”
郑老医生说：“而且还讳疾忌医。”
我：“……”
郑老医生说：“结果错过了最佳治疗期，导致现在已经无药可医。”
我：“……”
郑老医生说：“所以现在只能活着等死了。”
我嘴角抽搐：“就像癌症晚期那样？”
郑老医生想了想，笑着点头：“差不多，反正他那情况，和癌症晚期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已经越听越糊涂了。
郑老医生似乎也不需要我的认可，讲着讲着就忍不住感慨起来：“可怜我自诩良医，对他的病症却束手无措，无从下药，只能看着他在人前伪装成一个没事人的样子，我以为时间能把他给只好，但其实他私底下是越病越严重。我担心啊，他如果再继续那么压抑下去的话，迟早有天得爆炸，到时候乔家上下没一个能逃得出去，全部都得完蛋。我看他忍得难受，我是不忍心啊……怎么说，我也是看着那孩子一点点长大的。小敏出生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大少小时候可怜啊，你是不知道，我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照顾…………”
我抓狂。明明每一个字分开来，我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我怎么完全不明白老头儿在瞎扯什么啊？
郑老医生已经絮絮叨叨讲起了《我在乔家打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等等，不好意思，那个……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乔厉鸿吗？”
郑老医生被打断了还不高兴，居然没好气地瞪我一眼：“当然啦。除了他，还有谁会在意你嘴巴上的伤。”
我问：“那你前面又说什么心病唯有心药医。”
郑老医生说：“是啊，我说过了，怎么了？”
我问：“和乔厉鸿又什么关系吗？”
郑老头儿说：“咦，我刚才没说吗？”
我抓狂：“没有！”
“哦，那我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大少他啊……这里有病。”郑老医生指了指他自己的胸口，“心病。”
我大惊：“他心脏不好？”
郑老医生好笑地连连摇手：“不是不是。此心病，非彼心病。我指的是精神方面的。”
我“哦”了一声：“心灵受创了是吧？”
我对他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嗨，这年代，谁心里还没个小毛病的，就算心痛又能怎样呢，难道就不活了吗？大家还不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也没见其他人要死要活啊，乔家人就是矫情。
我问：“找心理医生了没有？”
郑老医生说：“心理医生不管用。”
居然找心理医生都不管用，看来乔厉鸿病得很严重啊。
我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怎么了？”
郑老医生说：“他失恋了。”
我：“…………………………”
我擦——————
老头儿表情严肃，搞得我也跟着正襟危坐，结果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
槽点太多，我反而无法吐槽。
我说：“咳咳，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件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郑老医生说：“什么时候啊，你让我想想，应该不算太久。”
我说：“哦。”
郑老医生说：“也就是十多年前吧。”
我：“…………”
郑老医生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感觉还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我：“……”
郑老医生说：“你想知道他是怎么失恋的吗？”
乔厉鸿年轻时代的事情啊……感觉会很有趣的样子啊。
我才不会承认自己八卦之魂被点燃了，我只不过俩眼炯炯地瞅着老头儿，上半身前倾，用全身的肢体语言，向他传述一句话
————“快别卖关子了！”
郑老医生说：“那时候大少去美国上大学去了，那可是世界名校，全球排前十的。叫麻什么来着……”
我说：“这些细枝末节就别管了，谁在乎他读的什么大学，你快接着说他的初恋。”
“怎么能是细枝末节呢，大少是靠自己考进去的，完全没靠家里人的帮助，他从小就特别聪明，学习成绩特别好，还是学生会会长来着，到了大学还加入了什么兄弟会，忙的哟，都没空回来，家里因此还冷清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突然有一天，让我想想……我记得那时候板栗刚上市，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国庆节！大太太还专门打国际电长途电话，问他回不回来过节，大少说不会来，所以大家就都出去旅游了。当时家里就只剩我和几个下人，我们想，主子们不在，但不代表我们自己不能庆祝啊，所以剩下的几个人就一起做了顿大餐，然后又开了电视，准备一边看国庆联欢晚会，一边打牙祭来着。结果饭吃到一半，门突然被撞开了，跑进来一个鼻青脸肿的高个子青年，瘦的呀……腿还一瘸一拐，可把我们给吓坏了。你猜进来的那个高个子是谁？”
我被他的故事所吸引，不由紧张起来：“是谁？”
“是大少！”
我大吃一惊：“他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惨呢？”
“哎哟，可不是嘛，他那天狼狈的嗨，太惨了，和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了，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脸，我都不敢认他。你是不知道，他是最讲究的一个人咯，平时穿衣服那是一点褶皱都不能有，扣子系得规规矩矩，皮鞋擦得噌亮噌亮，绝对不能有任何灰尘。他进门以后，和我们说不到两句话就晕倒了，吓得我们是饭都没顾得上吃，生怕他哪里出问题，连夜把他送到医院去检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郑老医生大笑：“喝醉了。”
我：“……”
我无力扶额，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忍不住也觉得好笑：“你不是医生吗，怎么连有没有喝醉都分不清呢？”
郑老医生一脸后怕地说：“担心则乱，我那不是被他吓坏了嘛。而且他酒量好——被他爸一瓶一瓶酒灌出来的。要我说啊，他爸爸也是个过分的，那么小的孩子，十几岁还刚上初中，就不要命地灌他，喝吐了居然还鄙视他，讽刺他不是乔家的种，大少他面上没反应，私底下背过身去就开始猛灌，一共练了有大半年吧，最后把他爸给喝倒了，这才算是结束。那爷俩都是不省心的货色，哎……”
我一看他又要跑题，赶紧把他给拉回来：“说失恋，乔厉鸿怎么弄得自己一身伤的？”
“哦，对，他那天身上的伤，后来趁他晕倒的时候，我脱了他衣服检查，光是看着都觉得牙酸，有刀子捅的，棒球棒砸的，烟蒂烫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咬的……反正看着特别特别惨，密密麻麻身上到处都是，但每一个都不致命，养了差不多有四五年，那些伤疤才淡了下去。”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在美国得罪什么人了吗，怎么听着像是故意折磨他啊？他没和家里说吗。”
郑老医生摇头：“什么都没讲，一点口风都没透露，就连他在家里养伤的那段期间，也什么都没说。他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星期吧，然后在先生太太他们旅游回来之前，他就又回学校去了。”
我说：“他回去干吗？”
郑老医生说：“你知道是谁打伤他的吗？”
这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啊，于是我很老实地摇头：“是谁？”
郑老医生说：“他初恋。”
我：“………………”
郑老医生说：“你猜他为什么要回去，回校后干什么？”
我摇头。
郑老医生说：“他把他自己受过的伤，一个不拉的，全部都还给他初恋了。”
我：“…………”
“只可惜，身体上的伤是还回去了，但心里的伤，却永远都治不好了。”郑老医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讲这个故事吗？”
我摇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郑老医生虚空点了点我的胸口，“你是他的药，能治他的心病。”
“对他好一点吧。”
郑老医生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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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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