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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挑两个大家都没课的日子，我们在外面寻唱一次。\"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抬起头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经地说疯话的人。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疯狂的想法居然来自何忆齐那颗被理性和骄傲占据的大脑。
“这样就会有更多人看过我们演出，有更大的几率拉更多观众。就今天下午，趁大家都没课，也都没来得及用理性反复考量。像硚长晨学习，一起不用大脑单纯靠冲动和热情去做件蠢事。\"
“...你是在夸我吗？\"硚长晨仔细思量何忆齐这句话的含义。
“可是就算不思考我也知道我不敢啊。\"肖雨扬明显慌了，她是六个人里面底子最差的一个，加上本身对自己的极度不自信，即使有拼命的追赶，每次演出时都还要自我怀疑一番。尽管前几次都演出大家没有发现她心虚的琴技，但这次是面向北京的所有路人，她的心瞬间被前所未有的猛烈不安所淹没。
彭不染想了想，露出和何忆齐相同复杂的微笑，\"没事，我们一起丢脸。你不是一个人，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丢就丢呗，反正你是跟我在一起，我不觉得你丢脸就行啦。又没人认识你，管别人怎么想咧，你觉得好就OK了！\"艾煜阳咧嘴笑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艾阳...我也害怕...\"余一biang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看着他。
“行...\"艾煜阳站起来，\"那来一个高冷男生间酷酷的做作握手还是男人之间有点娘的官方拥抱？\"
“那还是握手吧，毕竟我们那么man。\"两个人一脸何忆齐式无表情的模样伸出手做作地碰了碰四个手指。他们四目逐渐相对，几秒后艾煜阳一个灿烂的微笑，余一biang表情突然崩塌，扑到艾煜阳身上，还是来了一个娘娘的男人间商业官方拥抱。
旁边坐着的几个人瞬间收起瞪大的双眼，自觉地把头扭到一侧，默默地吃了一口米饭。
他们拍了拍对方相互打气，温馨的氛围中仿佛升起了甜蜜的泡泡。良久，两人意识到气氛不对，默契地立马弹开，尴尬地坐回位置扒了几大口碗里的空气。
硚长晨很淡定地坐在观众席上边吃饭边傻乐着看艾煜阳余一biang常见的诙谐戏码，殊不知一双眼睛神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就已经看穿了她表情上的所有武装。
她怎么可能不怕，但她不想再给他们增添负担，也想让何忆齐看见自己脆弱的心理素质正在变强，尽管还是会被大大小小的突然所吓到，但她已经可以成熟的面对压力，哪怕只是表面上。
此时此刻，她内心的自己依旧在呐喊。
何忆齐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笑，喝了一口很少看见他喝的硚长晨风格——橙汁。
硚长晨的内心写满了尴尬，为什么大家不能等他们摆好乐器做好准备再凑热闹，为什么他们不能直接开始，繁杂的装设备的过程把场面搞得更佳尴尬和突兀，把时间拖得如此漫长。
她不敢抬头，只是有一种做了亏心事一样的心虚感并且十分强烈。她什么都不敢想，一双双眼睛像喷火枪一样射得她的脸滚烫，大脑一片空白。
六颗心脏频率相同地猛烈跳动着。
他们开始到处找那些人多的“免费场地”，公园、地铁、商场门口，到处都有他们在凉风中冒着热气的音乐。
从无数个不屑一顾到偶尔的驻足停留，他们开始慢慢被路人所知。
随着旋律的慢慢切入，苏打绿《墙外的风景》在北京的街头响起，莫名觉得与北京城秋的肃杀有一种言不由衷的契合。
满地枯叶堆积，只落得一地凄凉，整个城市被笼罩在秋的萧瑟中难以逃脱，人们唯用歌声，来排解心中来自生活的压抑和呐喊自我释放的渴望。
“还在想，无止境地想，墙外的风景会怎样。还在尝，黑梦太漫长，那爱绝不能放弃爱，别失望...\"
虽然遮不住马路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和喧嚣，他们却在北京的角落无形中营造了另一种与淡寡的城市截然不同的风格。
许多忙碌于前方的路人、赶着去补习班的学生、遛弯的老人、出行的小孩，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享受着他们的音乐在他们的内心肆意渲染，看着他们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城市张扬另一种充满生意的单纯色彩。
随着曲子的愈演愈烈，他们逐渐从紧张和尴尬的囚笼中把自己解放出来，尽情享受在被旋律浸没的海洋里。他们所感受的，不再是压力如潮水般汹涌所压迫的呼吸艰难，而是作为大海中的浮沉可以在无边海水中尽情遨游的畅快和自由。
果然，邀请函更好送了。每一首歌结束，他们发一次邀请函。为了迎合大众口味，他们还在幼儿园专门唱了之前无聊搞笑时练过但一直不敢唱的厉害版《巴啦啦小魔仙》，赢得小孩子的连连掌声和欢笑。
一个奇怪的男生，硚长晨注意他很久了，准确说应该是\'\'被迫\'\'注意他很久了。他本来是欣赏地看着彭不染的，不知道为什么视线突然转移到了硚长晨的身上，而且是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神情盯着打量着她，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他是在看我吗？
——他是在对我挑眉吗？
——他是有什么病吗？
——他是还在盯着我吗？
几首歌下来，路人聚了又散，他始终在那里，两手插在口袋，笑得一脸灿烂，吓得硚长晨不自觉地打颤。
他还在那里，硚长晨开始想办法逃出他的视线。她承认自己的心理素质毫无长进，再这样被盯下去她真的会崩溃，就算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她也会不由地心虚到爆炸。
她开始扯着麦克风边唱边全场到处走，企图借路人的身躯来挡住自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苦笑不得的是他居然也开始动，两人像玩猫捉老鼠一样在自己活动范围内到处游走。
这个人是不是心理不正常啊，这样的\"舍命追击\"搞得硚长晨深感无力，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何忆齐骂不认真不专心瞎胡闹的。可她又不想放弃，在这场莫名的猫捉老鼠的比赛中输给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认输可不是她应有的作风。
终于，何忆齐吉他solo，她赶紧扭过身去，紧闭眼睛。
突然，感觉自己身前的阳光被遮住了。她小心地睁开眼，看见何忆齐正站在自己身前，她终于看不见那双让她感觉罪孽深重的眼睛了。
快进入主旋律的时候，何忆齐小声留了一句：\"唱歌的时候闭眼，能不能不做害己不利人的事。\"
\'\'我..\"硚长晨正要解释，却忘了手里的麦克风。一个吞吞吐吐的\"我\"字在人群中十分响亮，引得那男生\"噗嗤\"一笑。
她吓得赶紧放下麦克风，却又进入主旋律该她唱歌了，她又慌慌张张地拿起麦克风开始唱，引得台下笑声一片。还好大家都把她当作初出茅庐没有经验的小女孩闹了场笑话，没有影响太大。
何忆齐沿着那男生的视线走近观众群，周围猛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他就这样浑身不自在地经受着面前无数女生的拥挤尖叫和手机拍照甚至录像，挡在硚长晨和那男生的中间，终结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游戏。
陈婉甯坐在附近的咖啡厅打发时间，自拍、找好角度给何忆齐录像，趁他们休息的时候送过去几瓶水。一下午过去了，他们的邀请函发完了。
硚长晨嗓子干疼，很开心，但是不想多说一句话。她拿起陈婉甯送的冰饮料打算一饮而尽，刚喝一口，饮料被何忆齐一把夺走，递给她一个暖水杯，\"喝这个。\"
她一脸幸福地看着他，满是受宠若惊的无措，一时语塞：\"你好好啊....\"
......
“在这温暖的房间....\"
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简陋的平房里恍然间挤满了陌生人，一颗颗心以歌慰藉，在城市提早步入深秋的萧瑟中聊以安慰。
这大概是他们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每一刻时间都随着绵长的呼吸被拖得如此漫长，那些为何忆齐而来的女生和为彭不染而来的男生也渐渐地停止了聒噪的呐喊，放下了手中的相机。
与专业歌手的流行音乐相比，他们的歌也许就像餐后甜点，在饱餐之余总可以留出一点胃给它，细细的品尝其与大餐截然不同的清新口感，时而冰淇淋般清凉，时而蛋糕般甜蜜，时而如苦涩的黑巧克力，需要仔细回味苦后的甘甜，然后不知不觉沦陷于它悠扬的幸福气息，无法自拔。
曲终人终散。结束后的一个小时，终于清场了，只剩何忆齐一脸尴尬地瘫靠在舞台上，故作沉思。
大家站在原地，表情略为狼狈。
“那些女生.........................真热情。\"艾煜阳说。
“嗯....我觉得她们也蛮.....热情的。\"彭不染思考着说。
“对啊她们好热情啊，而且也特别......热情。\"余一biang奇怪地看着手中的扫把。
他们似乎都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形容留下战场般一片狼藉的那群...热情女生，也许也被她们海啸般铺天盖地的气势吓到了，到现在心中还有灾后留下余悸，被震颤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硚长晨正全心专注于她的扫地事业中，看见一双从未见过的\"椰子\"鞋出现在她跟前。抬起头，是那天那张死死纠缠的脸，吓得她一声大叫，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何忆齐经过她身后站了一下，硚长晨直到撞上何忆齐才终于停下了不受控制的双腿。
余一biang赶紧跑来，\"长长谁又吓你了！\"
“你来干什么。\"何忆齐带着一丝敌意冷着脸问。
“看你们的演唱会啊。\"他扭过头对硚长晨说：\"你唱歌挺好听的嘛。\"
硚长晨第一次被别人这样直白地夸，看着他无措尴尬地傻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复这第一个夸自己的句子，还是来自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口中。
“谢谢你....这位..从没见过的陌生同学。\"
彭不染主动挡在硚长晨前面，\"所以你还有什么事吗？\"
“嗯...我就是看她挺好玩的。\"他挑了挑眉毛，笑眯眯地说。
“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相遇的份上，我想请你吃饭交个朋友，吃什么你随便提！\"
硚长晨不会拒绝，尤其是面对这么一副满满诚意渴望的表情。这个人除了有点奇怪，人应该挺好的，彭不染不也说过要学会和陌生人变朋友吗。
“....好吧。\"硚长晨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是请硚长晨一个人吃饭，怎么你们都跟来了。\"林也无语地看着硚长晨身后浩浩荡荡的大部队。
“我们不放心。不染说长长没有判断能力，所以我们来替她判断值不值得交你这个朋友，省得你欺负我们长晨。\"余一biang学着彭不染的口吻把自己当作硚长晨的监护人。
“呃...这样吧，我自报家门，你们让我请她吃中饭，下午我请你们大家吃一家很好吃的下午茶。\"
听到这里，何忆齐明显烦了：\"没空让你请。这个笨蛋愿意怎样都跟我们没关系，反倒是你，小心别被她拖累了，最后变成包袱甩都甩不掉。\"
毫无起伏的语气，面无表情的脸。
“有事，走了。\"
干脆冷漠地离开。留下剩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人尴尬地面面相觑，他怎么了？
余一biang倒是对美食挺感兴趣的，刚好不染一定会借机测试这个品味奇怪的空降选手。他装模作样地摆正强调，却被艾煜阳抢了先：\"既然你这么有钱的话，干脆直接请我们在这吃好了。我们的确没时间让你请下午茶。我们坐那边，最后你结账不就好了嘛。\"他笑着挑了挑眉毛。
硚长晨心里一快，除了何忆齐他们，她还从来没有和一个不熟悉的男生单独吃饭，心跳不由自主快了节奏，她不同意！她紧紧地抓着彭不染的袖子，誓死不妥协，终于换来了大家一起吃的满意结果。
他是北京G大的大三学生，刚和交往一年的女朋友分手，本来是被彭不染吸引过去看热闹的———\"不过，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他突然十分正经地看着面前的这个浑然不觉的呆子。
硚长晨正在吃力地专心啃着一大块羊排，突然感觉脸上的温度不自觉地上升，一种被炙烤的灼热感潮水般涌起，缓缓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在被众人诡异的眼神狙击般锁定着。
“......啥？\"
“他说他喜欢你。\"肖雨扬凑近硚长晨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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