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而已

作者:左岸明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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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相见”


      布帘里面医生在争分夺秒的进行急救,彼此之间沟通的是他们这些布帘外的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而那警报声依然还在,他们的心就依然惴惴着,不安着。
      她曾叱咤商场,将濒临破产的“云慕集团”起死回生,但在此刻却是最平凡的母亲,绷着一根弦,只为自己的孩子:“小恩,小恩啊!你不要走,不要走……”
      不同于薛母的肝肠寸断,伊琛琪站在布帘外,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在一瞬间心跳停止,忘却了一切,此时他在布帘外,就如同站在宥恩的帷幔外,里面的宥恩依然在说话,在笑,在发脾气,在请他帮忙,在用一点点细微的表情动作波动他的心房,他蹒跚着走近两步,他看到宥恩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穿着自己的外套举着酒杯在对自己说“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她披着盖毯欢喜地伸出小拇指说“成交,拉钩”;她生着病有气无力的说“除了想念他,我什么都不会”;她一头短发像个精灵宿醉迷离地说“Happy new year”,她的一切一切依然鲜活亮丽,为什么只是一瞬他的眼前定格的是她蜷缩在病床的一侧,身体里的血液还在向外流动,他好像听见了她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的声音,潺潺而出,那声音又像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钝刀,来来回回,摩擦着他的脖颈,痛苦、绝望、冰冷。而他的嘴里只是轻声叨念着:“宥恩,宥恩,宥恩……”那是他的救命咒语,唯一一道解救性命的药。
      伊琛琪迷失在自己痛苦的思绪里无法自拔,他滑落脸庞的眼泪,赶来病房的其他人的哭喊,还有他模糊的视线里褪失了所有色彩的世界,都在向他诉说着宥恩情况的危急,伊琛琪悲伤地目光依旧投掷在围得严严实实的布帘上,就像宥恩的目光落在皓白的病床上那般绝望,不禁低声开口:“宥恩,够了,这个惩罚真的够了,回来吧!回来!”
      布帘里交谈的声音渐渐少了,心电仪的警报声戛然而止,等候在布帘外的所有人皆是提着一口气,等待着医生的结果。
      主治医生垂头擦着额头的汗珠从布帘里走了出来,对着围上来的薛母和后来赶到病房的申母开口道:“各位不用担心,患者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已经哭到虚脱的薛母听到医生说的话瞬间感觉力气回升了一些,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回去:“谢谢您了医生,谢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申母的左手按着胸口,反复念叨,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她再也受不起命运的一丝风吹草动了。
      “根据这次的突发情况来看,患者现在自身的求生意识薄弱,这样很不利于患者后期的恢复,我们会改变我们的治疗方案,不过患者如果长时间这样下去,不排除会有最坏的情况发生,家属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听了医生的这番话,薛母刚刚放下的心又不安起来,侧过头看着从打开的布帘后显露出来的宥恩的脸,掩面痛哭起来。
      伊琛琪站在原地盯着宥恩脸看了许久,“求生意识薄弱”,她在内心的最深处摒弃了这世间一起,一心要随他而去,那她的这个心结他又要怎样来打开,而她在放下这所有的一切之前就已经将自己放下了,他又怎么还有立场还有勇气再去看她一眼,再去说些什么。
      伊琛琪双手揣着兜眼神低垂的望着宥恩,许久之后落寞而疲惫的走出了病房,这个地方让他紧张到窒息,现在他要冷静下来,他要好好的想想他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才能让她醒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接二连三的来了几位其他国家的医生来为宥恩会诊,全部都是伊琛琪安排的,正如当时他为皓白做的那些,现在又费尽周折的为宥恩做着相同的事,他在之前失败了,现在他希望能够看到事情不一样的结局。几次治疗下来,宥恩的病情没有任何改观,靠营养液维持的身体每况愈下,面容异常的蜡黄消瘦。围在旁边观望的薛父薛母商量之后,便开口谢绝了伊琛琪的好意,宥恩这是心病,那他们就给她足够的时间来疗伤,来走出这个困境,时间的长短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祈求,他们的等待不会落空。
      宥恩闭着眼睛关起心门逃避着所有的一切,渐渐的,她没有了感情,没有了知觉,没有了记忆,依然残留心间的是那份如同利刃刻在心间的悲伤,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置身于漫天的白昼之中,前世今生的种种过往皆已烟消云散,她感觉有液体滑过她的脸庞,却不知这眼泪为何,她感觉心间撕裂般的疼痛,却不知这疼痛为何。
      狐疑之时,身后响起了“吱呀”的开门声,宥恩慌乱地回头,白昼之中走出一个如月般皓白清亮的男子,宥恩的眼泪还有心伤在那人的身影映入眼帘之时,便已消弭,她的嘴角不觉得弯出一个弧度,她应当认识这个人,应该和这个人有过一些美好的过往,因为他的出现将璀璨的光照进她的心房。
      男子走到宥恩的面前,满脸宠溺的望着她,眼睛里的柔情让宥恩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宥恩愣愣的望着他,忘记了开口,忘记了思考,只是将此时此刻男子的面容复刻在脑海当中,愿永生不忘。男子笑望着她,片刻之后,垂眸将目光放在她的左手上,然后缓缓提起她的左手,双手捧着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的眼睛低垂,宥恩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发觉他的脸上不再有笑,接着她感觉有滴清凉的液体滴在她的手背,她慌张的将目光投向他,却看到他脸上的泪痕,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重新涌入她的大脑,她记得和他并肩走过的异国街道;她记得大学时期他双手递来的温热的早餐;她记得他还是个学生模样的时候说出的那句“我会守护你一辈子”;她还记得那个童稚时期,那个小小的少年昂然开口“我是皓白哥哥,申皓白”;她记得他是皓白的月,而她是月亮女神辛西娅……
      宥恩开口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申皓白,申皓白,申皓白……”。眼前的人抬眸望向她,谢天谢地,他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宥恩报以微笑,她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却好像是冻结了一般,无法提起自己的右臂,她紧张慌乱。皓白宠溺的笑了笑,然后放下宥恩的左手,迈步向前方走去,背影决绝,再未回头!
      宥恩在他身后想要呼喊他、挽留他、追随他、却没有一丝力气。她只能皱着眉、流着泪、揣着一颗血淋林的心脏、带着深入骨髓的悲伤,看着她的挚爱背影匆匆的消失在白昼中……
      当皓白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不见的时候,宥恩瘫坐在这漫天的白昼中,隐隐的感觉耳边有人在呼喊她,拉扯她,声音越来越大,拉扯的力道也越来越重,而宥恩的眼睛从始至终一直没有离开皓白消失的那个方向,宥恩厌烦了这没有皓白的一切,扬起头对着拉扯她的所有人大喊:“不!”
      然后她看到了薛父薛母的脸,申母的脸,伊琛琪的脸,出现在她的脑袋上方,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皆是担忧而惊喜的看着自己。她的眼珠转转,终究是没有那张自己期待的脸,他留下了一个牵手,一个微笑,一滴泪,便永远的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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