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而阮阮

　　我缓过神来刻意盯着他看，他神色淡然而矜持的伸出手。我握着他的手，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他作势要把手抽出来，我嘲讽的笑道 “前几天才刚见过，不久之前还一起登上了娱乐头条呢！许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

　　‘周阿姨’打量着我们，有点不可思议的样子。老头儿过来打圆场 “这事儿我听说过，你们既然认识，说明有缘分啊！都过来坐下吧，一会儿菜都要凉了。”

　　我突然松开他的手，干脆利落的从他身边走过，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的招呼他。“许先生，哦，我应该改口叫你表哥。表哥，过来坐下尝尝我家厨师的拿手菜，在外面你可是吃不到的。”

　　他一直沉默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老头儿搂着‘周阿姨’坐在主位上。如果不看我们的表情，看起来应该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宴席。

　　老头儿站起来，端着一杯红酒向我们郑重得说 “阮阮，我和你周阿姨准备在一起了。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闹情绪。我知道你惦记着你妈妈不想我再娶。但是现在你长大了，应该能理解爸爸。我们准备在下个月正式举行婚礼，阮阮，爸爸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老爸，你提前告诉我和现在告诉我并没有什么区别。既然知道我会闹情绪，还不如不同我说。”

　　老头儿还想对我说什么，‘周阿姨’对他摇了摇头。她自己站出来说 “阮阮，我姐姐很早就不在了，我只剩下轻而这么一个亲人了，所以今天会邀请他来，我实在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如果轻而对阮阮你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冷笑着走近许轻而对‘周阿姨’说 “他对不起我的地方可多了呢！今天人到的这么齐，不如让他自己站出来解释。”

　　许轻而依旧没有出声辩解，他只是对着我微微鞠了一躬。我逼到他身前，他还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好啊？真好啊！这副样子和吻我时真是大相径庭。谁能想到几天之前，他还在我生病时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现在装出这种冷淡的样子，仿佛我们从来没有交集，演技真好，连我都忍不住相信了呢？

　　我猝不及防的拉下他的头，凶猛的亲吻着他，毫无技巧的吻，只是出于本能的贴着他的唇瓣，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嘴唇磕到牙齿上也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淡淡的血腥味道在口腔里弥漫着。

　　猛然间他推开我，眼神前所未有的冷冽。“你闹够了没有？”

　　我不理会老头儿和‘周阿姨’震惊到极致的神情，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我看见这一幕，心里竟然有种报复后的快感。

　　我指着许轻而对他们说 “我不同意，我和他发生关系了。我想我不解释你们也能理解我的意思吧？我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老头儿不可置信的瞪着我 “阮阮，女孩子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认真的看着他们 “还记得上次的新闻吧？记者们怎么写的来着，说我在他家里留宿，彻夜未出。孤男寡女的，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老头儿的脸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都是记者乱写的吗？”

　　我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 “那时候我是不想让你担心才那么说的。”

　　许轻而神色沉重的像是正在参加一场追悼会 “她说得不是真的？”

　　‘周阿姨’仿佛终于放下心来叹了口气 “轻而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我心里的难过涌上眼眶，说得我好像很随便一样。“许轻而，你在医院里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要不要把撞见我们好事的医生和护士找来？当面对峙？”

　　老头儿没有看我，他走到许轻而面前 “你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许轻而底气不足的说 “很抱歉，我……我是亲过她，不过……我们……”

　　老头儿没等他说完，累极一样摆摆手，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周阿姨’搀着老头儿上楼休息，走之前心有不甘的看了我们一眼。一时间楼下只剩下我和许轻而两个人，他的目光混合着月色，沉静而又幽远 “你为什么要糟蹋自己？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结婚？”

　　我的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你呢？难道你喜欢在他们眼皮底下玩偷情的戏码？或者背上□□的骂名？”

　　许轻而的睫毛微微一颤，毫不留情的把我甩出去，像是在甩一张无用的抹布。我整个人摔在冰凉的大理石上，胳膊被桌腿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我居然不觉得疼，我只是冷，丝丝的凉气有生命一样钻进我的骨头里，我哆嗦着抱着双腿坐起来。

　　他的声音里有尽力压抑的薄怒 “你不用这样作贱自己，我对你只是抱着来者不拒的心态。你追我追得那么紧，我也得对你有所表示才行。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之间结束了，我不想玩了。”

　　他走以后，我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当我想要站起来时，双腿发麻的重新跪倒在地上。我的膝盖又酸又痛，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脚跟。

　　我收拾好自己和箱子，从车库里开了一辆保时捷出来。我不想在那栋宅子里过夜，它已经不属于我了。我也不想回到自己在外面的房子，它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我在凌晨两点半漫无目的地的游荡，当我不知不觉开到Rae家楼下时，我开始拨她的号码。

　　第一通电话没人接，应该睡着了吧我想。我不以为意的又拨了一次，同样过了很久那边才传来她的声音，她急促而又绝望的呼唤我的名字 “阮阮！阮阮！我该怎么办？”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情绪失控，我心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Rae，你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慌，我在你家楼下。我现在上去找你？”

　　Rae的冷静自持、理智果敢通通不见了，她语无伦次的说 “杨雪……她自杀了……自杀了……”

　　我足足愣了有三秒，或者更多，大脑里一片空白。我的血一瞬间都冲上了头顶，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再开口时，喉咙里仿佛堵了一团钢丝球一样艰涩 “你慢慢说，不要着急。你告诉我你的准确地址，待在那别动。”

　　我从Rae嘴里断断续续的找到了关键词，电话那边很安静我判断是Rae太过紧张没有拨打报警电话。

　　我把车开到最大速度，一边开车一边往警察局打电话。幸好是夜里，车不是很多，不然我早就被交警拦下了。

　　十五分钟以后，我火急火燎的从人群里挤到警车那边。只一眼，我就不敢再看了。年轻的生命，从二十多层跳下来，救护车多此一举的停在一旁，经法医判断已经香消玉殒。

　　人们听说了，在夜里一下子精神起来，睡衣外面裹了外套吵吵嚷嚷的看热闹。我找到一个正在维持秩序的警察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朋友，她应该是现场第一个目击证人。”

　　警察很热心 “哦，你说的是那个被吓傻的姑娘吧？她情绪很不稳定，我们只好先送她回警察局录口供。我和其他人留下来负责看顾现场。”

　　我终于放下心来，对着他连连道谢。警察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这个小姑娘想不开，太可怜了。你们是她的朋友吧？别太伤心了。” 我点点头，除了谢谢说不出其他的语言。

　　我把油门踩到底，把车开的同云霄飞车一样刺激。最后总算一波三折的找到了Rae，她没有哭，只是全身都在发抖，目无焦距的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嘴里念念有词的说 “是我对不起她，我应该帮她的，是我害了她。”

　　我把她拉到怀里，声音哽咽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心里很难过。”

　　她呆呆的趴在我肩膀上，也许是我让她感到熟悉。她突然爆发了，嚎啕大哭起来。我的衣服被她的泪水浸湿，我低声安慰着她，她却越来越声嘶力竭。

　　旁边的警察有些不忍 “她的状态很不好，你先带她回去冷静一下。明天记得带她来，我们有些细节需要问她。”

　　我赞同的点头道谢，带Rae回到我自己的住处。Rae不再哭泣，她一动不动的躺在我旁边，像是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塑。

　　她亲眼见证了一个生命从枯萎到凋零，我对于杨雪的悲伤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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