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童话]每天起床都看到小王子在卖蠢

　　这个国家的夜晚，从不曾这样恐怖过。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天地一片幽蓝，狂风裹着雨水来来回回，窗户被抽得“哐哐”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成无数片。闪电如同一条巨蟒一样在云层中游窜，时不时照亮人们恐惧的脸。暴雷在城堡最顶上炸开，一城堡的人都跟着胆战心惊。

　　没办法，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在地图上你都找不到它，国都就是它仅有的领土，连尊贵的王后日常都要亲自干些农活来维持生计，根本无力对城堡做更多的修缮。

　　然而可以称作奇迹的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国家居然有着足足九百年的历史。它的主人是威名赫赫的七圣王的长兄杰拉尔德的末裔。九百年来，曾经的强国不断割土割土再割土，直到变为现在的弹丸之地。

　　每一次战事一起都会有别国军队借道，扎根于这里的人们不得不担惊受怕地看着利刃在家门口闪亮。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连一列列披坚执锐的骑兵在王宫前趾高气扬地奔驰，把街道搅得一团乱，国王们都只是装聋作哑。

　　九百年来，一代又一代的国王就这样屈辱而谨慎地在夹缝里生存着，试图维系自己作为狮心王血裔最后摇摇欲坠的尊严。

　　王宫的后厨里，两个老农妇佝偻着坐在小木凳上，做着针线活。一盏肮脏的油灯放在木桌上，烛火似乎也被吓怕了，有气无力地跳动着。

　　“今晚的雨，也太大了些。”

　　“是啊，自从神圣纪年3000年过了，几十年里，从没有过这么大的一场雨呢。其他人去哪儿了？”

　　“王后陛下被惊雷吓到，要生产了。他们都被叫去帮忙。陛下是个好人，愿至高神保佑她平平安安的。”

　　“谁说不是呢？希望我们能迎来一位小王子。虽然国王陛下即位没几年，但王储啊，还是来得越早越好。”

　　老农妇眯着眼睛，用唾沫沾湿线头，对着针眼穿去。

　　“笃笃笃。”

　　她的手一抖，线头和针眼错开了。她惊疑地抬头，在自己的老姐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这么晚了，风雨又这么狂躁，谁会在门外？

　　“笃笃笃。”

　　她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两个人心里都怀着不知名的恐惧，谁也不愿意去开门。

　　“笃笃笃。”门外的那个人似乎很有耐心，他敲门的节奏不紧不慢，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感，在外面狂风大雨的杂音里有种令人安心的优雅。

　　似乎不像强盗。她们对视了一眼，克服了不安，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银发绿眼睛的年轻人。他全身裹在宽大的斗篷里，雨水顺着布面不停地往下滴，可是看上去并不狼狈。

　　他冲两个老妇人谦和有礼地点头致意：“谢谢您，夫人。我本来不该打扰，但今晚的雨实在是太大了。”

　　分明这里的空间狭小而又陈旧，杂物蔬果乱七八糟地堆在角落里，只有一点昏黄的灯光照明。可当他露出面容时的那种美，像是照耀在冰海上的阳光，雨后的柑橘树那样自然清新。

　　两个农妇都有些手足无措，她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英俊的青年，有限的知识储备令她们难以理解自己的感受，只能局促地搬出一张不那么破的空椅子请他坐下。

　　年轻人道谢后坐下，两个农妇继续低下头做针线活，只是收起了讨论的声音。一时之间屋里安静极了，只余下外界的风雨交加。

　　“啊！”

　　几声尖叫在暴雨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可是极具穿透力。两个老人都一惊。

　　后厨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小侍女蓬乱着头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扶着门框喘粗气：“呼……呼……奶奶，奶奶。”

　　“娜娜！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她的祖母扔下针线活站起来，心疼地拍拍孙女的背帮她顺气，“是陛下？”

　　“不是……不是。”小侍女睁大了眼睛，点着几点雀斑的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王后陛下很、很好……是、是公主，是刚刚出生的公主殿下！”

　　这话听着真奇怪。另一个老妇人也急切地上前来问：“公主殿下怎么了？”

　　“她……她……她”

　　“她左边的眼眶是空的……她没有左眼睛！”

　　这时一个暴雷在屋顶炸开，整座屋子猛地震了一震。烛火陡然一黯，几道枝形闪电在远处的云里亮开，屋里的光线都变了一变。

　　大雨沙沙地下。

　　光是听小侍女语气里的惊惶都能想象那骇人的场景，两个老人的脸色都变了。她们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椅子的方向。公主天生残疾，这样的事被一个不知底细的异乡客听到了！

　　可是椅子上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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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拥挤的产房里现在只有两个人。

　　“我亲爱的玛利亚，辛苦你了。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你要相信我是不得已的……”蓄着短须的年轻国王坐在床边握着刚刚生产完的妻子的手，神色惭愧地絮叨。

　　苍白而虚弱的王后闭着眼睛不看自己的丈夫。

　　“亲爱的，你别这样，看看我。我不是不爱她，她是我们的女儿，我当然爱我的女儿。可是她有这样的缺陷，将来除了我们还有谁会爱她呢？你忍心让她一辈子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吗？”

　　王后安静地睁开眼，形状优美的蓝眼睛里满是绝望的水光：“理查，别找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不爱她，她还有我。”

　　被妻子戳穿的国王面色一僵。他咬咬牙，破罐子破摔：“亲爱的，但是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的，我们家族不能有女孩出生。等她长大了要嫁人，她就会是别国向我们索要七圣王遗物最好的借口。”

　　“杰拉尔德的金杯是我们家族最后的遮羞布了，它要是在我的手上被交出去，我就是该被打入深渊的罪人，没有脸面对的我的先祖。”

　　王后像只护仔的母狮一般挣扎着要爬起，眼里布满血丝：“就为了个七圣王的破遗物！你要杀自己的女儿！你以为你现在很有尊严么？我告诉你你就是个窝囊废，天底下没有一个国王像你这样软骨头杰拉尔德看到你们这样会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子孙……”

　　她被人劈头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软瘫下去，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顶，两行绝望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打了妻子的国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打都打了，难道还要道歉？他压抑住愧疚，硬着心肠，哄骗抽搐着哭泣的妻子：“别哭了亲爱的，你刚刚生完孩子不能哭的，我保证我不杀她，我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没有人知道她是谁，让她像个普通女孩那样活着好不好？”

　　“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王后抬起头看了丈夫一眼，冷冷地说。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冰冷滑腻的蛇一样叫她反胃。可是由不得她不信，因为她拿他毫无办法，只有寄希望于他残存的人性。

　　国王被那怨恨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抖。他强忍着心底被看穿的不适感，转过身：“就这么定了，你好好休息。”

　　出了门，他从奶妈手里抱走了刚刚出生的小公主。独自一人在书房里，他端详着那个红红皱皱有些吓人的小脸，伸出指头捻了一下她的胎发。

　　宫廷禁卫队长敲门进来。

　　“把她随便扔到什么地方去，隐蔽点，不要被人发现。”

　　“现在吗陛下？”一向忠心耿耿的卫队长有些不忍，“外面电闪雷鸣呢。”

　　“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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