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就学习

　　沈时恪握着练习册和试卷，面色无改的回到自己教室，神态还是一派淡然自若，隐隐可窥得那么几分优异生的清傲自持。

　　所有的同学包括老师都觉得，沈时恪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家庭条件好，长得好，成绩好，性格还好。

　　把这几样条件任意拆分给其他人，哪怕只摊上一个“好”，就已经足够幸运，偏偏沈时恪备受上天偏爱，简直占尽了所有的好字。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努力上进，还谦逊有礼，老师关照，同学也喜欢，大家都觉得沈时恪很好说话，虽然有点点难以熟络，但正是他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加上尖尖尖子生的光环加成，把十几岁的小女生们迷得五迷三道，说他是半个学校女生梦里的白马王子，还真没夸张。

　　所以在之前，大家都在传言盏喜欢沈时恪，被嘲笑的只会是言盏，甚至都不会有人在沈时恪面前提起这事，毕竟喜欢他的女生，实在太多了。

　　这天上晚自习，沈时恪的同桌李思睿细心地发现，校草同桌竟然撑着脑袋，发了一晚上的呆，课桌上的练习册都没翻页，也没有玩其他的，最后他一言不发，伸出修长的手指，把那张数学试卷揉成了一团。

　　“额.....”第一名的烦恼，他等小辈无法理解，李思睿一句安慰到了嘴边，想起自己这次数学才考68分，就说不出话了。

　　第二天月考成绩就全部出来了，初三的月考成绩单，由学校统一发放印纸。

　　校长从别处取经来的成绩单印法，正面印着本班学生各科分数加总分排名，而反面印着的是，年级前50名的优秀成绩列表。

　　赤裸裸的对比，孰优孰劣，差距多大，一目了然。

　　正巧要放十一国庆了，国庆节足足放七天长假，老李再三叮嘱，要认清现实，正视差距，成绩单需要家长签字放完假带过来。

　　老李还让211班的皮猴们都放老实点，抓到一个敢冒充字迹的，直接请家长到学校当面谈。

　　这哪是成绩单，分明就是生死状啊！

　　平常放假都兴高采烈，恨不得最后一节课不上就往校门口冲，但这回老李说完假期安全注意事项，快打下课铃了，班上同学一个个还蔫头耷脑，磨磨蹭蹭的收拾着课桌。

　　实在因为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成绩单，太没脸了，连老李都臊得慌，在办公室跟同事插科打诨，闭口不谈自家学生分数。

　　言盏家就住在学校里，更不着急回去，全班也就她还有心情，拿着那张成绩单在研究。

　　言盏感慨，应试教育还真有点残酷啊，没有缓冲没有遮掩，最差的和最好的直接摆放在台面上，什么羞耻心自尊心，在分数面前都是虚谈。

　　211班的第一名张敏敏，9门功课585分，比全校第一沈时恪少了接近300分。

　　而全校第50名的言洛，715分，言盏再找到自己的名字，211班第50名，415分，比言洛少了整整300分。

　　想起言立礼那张冷硬如铁的脸，言盏垂下眼睫，脸上终于浮现些为难的神情。

　　**

　　“爸爸，这次其他科还好，就是数学实在太难了，拖了后腿，”言洛正拿着她的成绩单，有点心虚的跟言立礼认错，她的成绩一般在年级40名左右徘徊，发挥好的时候冲进过前30，第50名是不太理想的成绩，因为她这次数学，才考了55分。

　　言立礼拿着她的成绩单从上看到下，又翻到后面的全校排名看，其实全校排名跟200班的成绩单差不多，因为年级前五十名，200班占了接近2/3。

　　言洛心里其实很忐忑，说再多的借口，都没法遮掩她数学竟然没及格的羞耻，题目都说难，但难只难在拿高分，该及格的还是会及格，班级平均分也在65分左右。

　　她数学本来就底子薄，这次更是完全考懵了，后面的大题根本无从下手，老师讲了试卷也是一知半解，只希望下次千万不要再考这类型的题目了。

　　言立礼的神色莫定，他在看沈时恪的成绩列表，分数太漂亮了，好几门都是满分，最差的都有85，一排数字看下去，赏心悦目。

　　言立礼是父亲，但也是老师，没法不喜欢这种门门功课优秀的三好学生。

　　言洛是很努力，看起来比沈时恪还努力，因为男孩子兴趣爱好广泛，下课要去打篮球乒乓球，上课出小差玩魔方，化学课还在琢磨生物课上的植物标本，课桌里还藏着好几个恐龙模型，但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能学善学，这次化学照样拿满分。

　　言立礼无奈的叹口气，觉得这大概就是男孩和女孩智力上天生有差距，60分的努努力就能到80分，但80分的你就是让她往死里学，没天赋还是到不了满分。

　　他其实有点可惜自己没能多生个男孩，计划生育抓得严，还想吃国家粮的，卡死了名额只许生一胎。

　　虽说重男轻女不对，人民教师更应该有生男生女都一样的觉悟，但当初言盏出生，言立礼这心里头，欢喜之余，总忍不住有淡淡的失落。

　　女孩啊，天生不适合学理，更别提继承他化学老师的饭碗。

　　如果能多生个男孩，像沈时恪这样的，就不必逼着言盏去学理化，她语文不错，说不定能当个语文老师。

　　谁知道，言盏不但当不了语文老师，还越长越歪，越长越叛逆，成了笑话闹得全校皆知，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现在言立礼基本已经放弃，想着言盏能健全长大就行，念完初三去读个技校，找个合适的对象早点嫁人，衣食无忧就不错了。

　　“没关系，”言立礼看了看言洛的成绩，收了成绩单，虽然他就是她班主任，但也有模有样的拿出笔，往最右底侧快速签了自己名字，“下次继续努力。”

　　言立礼对待自己，从来不会像对言盏那样动辄打骂，只会说“下次努力，”顶多夸一句，“考得不错”，妈妈说是因为爸爸最喜欢自己，所以不舍得说重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言洛就是觉得心里堵着东西。

　　她觉得因为言立礼是继父，所以对亲生女儿言盏亲近，对自己疏远，自己考得好或者坏，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

　　哪怕她已经比言盏优秀这么多了，或许在继父眼里，也是没有区别的，言洛越想越委屈，眼睛红红的站在言立礼的书桌前，没挪步。

　　家庭主妇季芳猜不透丈夫和女儿的心思，还以为因为言洛这回没考好，惹得丈夫不高兴了。

　　“你啊你，”季芳端上来一碟切成块的苹果，插着牙签摆在言立礼身前，才伸出食指戳言洛的脑袋：“争点气吧！这么好的条件，你妈只差每天给你喂饭了，你还不努力，这次肯定因为松懈了，成绩都滑到50名去了，上次期末还是30多名呢！”

　　她说着又跟丈夫赔笑：“我听赵老师他们说，这次是市里的题目，难，大家都没考好，小洛下次肯定会更攒劲学的。”

　　“言盏考的怎么样啊？”季芳眼珠一转，朝言洛使眼色。

　　“不怎么样，”言洛没答声，言盏自己提着个书包回来了，进门就老老实实的坦白。

　　她也不想拿这成绩单来气言立礼，免得又要动手动棍，她自己对言爸爸没什么感情，也不太认可他的体罚教育，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小言盏其实对父亲是又敬又畏。

　　怕到了骨子里，偏偏到死也渴望，得到父亲一句肯定的表扬。

　　言盏白占了小姑娘年轻健康的躯体，总不能太过自私，换个芯子拍拍屁股就走人，不管不顾原主遗愿了。

　　何况原主的记忆云还缩在她脑子里，一小团棉花似的，搞得她还有点慌，生怕小言盏哪天一个不高兴，又振奋精神醒来夺舍了。

　　所以她得顺着点小言盏的意愿，按照正常中学生的成长轨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就是她好像还挺享受这种安安稳稳，不必考虑其他，只需要接受知识灌溉的生活。

　　如果说言立礼看到言洛的成绩单，心如止水平静无波，但只要言盏的一拿出来，这坛死水立马就能波澜四起！

　　这也是每次言洛成绩不理想，季芳都要提言盏祸水东引的原因。

　　“就这个分数，你还有脸回来！”果然，刚才还板着脸话不多的言立礼，这会儿把言盏的成绩单甩的哗哗作响，抖着腮帮子发怒：“语文65分，数学8分，英语18分，物理15分，化学，5分？！”

　　“你老子教了一辈子化学，就没教过一个比你还差的学生！”言立礼真是气着了，每次事后他也劝自己，放宽心，闺女油盐不进，任打任骂不吭声，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听不懂话的三岁小孩，总打她能顶什么用，但是言盏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言立礼的容忍下限。

　　“我就想不通你5分是怎么考出来的，抓把米放在试卷上，鸡都考得比你多！你让看门的李大爷去替你考，他蒙都不止蒙这个数！”言立礼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发着颤指着她鼻子骂：“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气死你老子的，这么有本事怎么就不考0分呢！”

　　“运气不好，真的运气不好，”言立礼气得眼红手抖的样子，吓得言盏又惊讶又有点愧疚，估计化学5分太瞩目了，让言立礼直接忽略了数学，把85看成了8分，不过一码归一码，化学这事确实难解释：“我写了的，谁知道一个都没对。”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言立礼又要到处找教棍，言盏简直心里苦：“爸，爸，我下次一定好好考，你别生气。”

　　“别跟我计较，气着自己划不来，”言盏学着后妈季芳的口吻又劝。

　　但是晚了，言立礼已经从抽屉里的摸出那根小拇指大的竹条，言盏连忙说：“我现在知道做了，如果下次再考，我一定能及格！”她说着就拉开书包拉链，从里头掏出自己的化学试卷。

　　“要不我做给你看？”言盏又匆匆摸出笔说。

　　“你做！”言立礼看着她现在还是一片空白的试卷，恨不得一竹棍立马抽下：“当面做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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