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管制局

　　夜晚九点，鸣泉回到家中。

　　他在狭小的浴室里洗完澡，换上睡衣，然后坐到电脑桌前，把胖老板给他的USB插入电脑里。

　　他再次打开了那个监控画面，他拖动进度条，把关于这个男人的所有画面都看了一遍。

　　那个矮个子男人戴着的帽子遮住了他上半张脸，鸣泉看不见，但在他的下半张脸上，鸣泉看到他的嘴巴很奇怪，那个嘴巴很扁，非常宽，嘴角几乎要长到耳根下去了。

　　他张嘴时，幅度非常大，很像鳄鱼、蛇这类动物张嘴。

　　鸣泉把画面停在他张嘴的那刻，看着他那个几乎咧成九十度的嘴角。

　　人类的嘴真能咧这么开吗？

　　如果说它不是人的话，它却又穿着人类的衣服、直立行走，甚至还和胖老板交谈。

　　鸣泉百思不得其解，他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人的嘴最大能张开多少。

　　出现了一堆张开嘴的照片，还有人往嘴里吞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证明自己嘴巴能张的非常大。

　　但鸣泉看了一圈，都没找到能比得上那个矮个男人的。

　　他感到有点累了，最近频繁地做那个奇怪的梦，导致他连续几晚都睡不好。

　　矮个男人的事先放放吧。

　　鸣泉站起，走进卧室。

　　即使是夜晚，气温也依旧高达二十七度。

　　这个大都市的热岛效应越来越严重，热量被困在林立的楼房里，不分昼夜的烘烤着人类。

　　鸣泉本想为了省些钱而不开空调，但没多久就热得满身大汗，他只好起身起客厅，把露天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完全打开，自己则在沙发上躺下。

　　风穿过阳台吹到沙发上，带来凉意。

　　鸣泉渐渐睡着了。

　　“父亲。”

　　“父亲。”

　　是谁？谁在呼唤我？

　　鸣泉感到脸上痒痒的，像有东西在轻拍他的脸。

　　鸣泉不满地哼哼，那东西停了，三秒后，又开始拍。

　　鸣泉忍无可忍，猛然睁眼，喊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静了一秒，“妈呀！”

　　一头鲸鱼漂浮在空中，看着他。

　　鸣泉：“什么鬼东西？！”

　　那东西似乎发现自己吓到他了，于是往后退了一些。

　　这一退，鸣泉身上的汗毛全部竖起——他看到了那个东西的全身，那东西仿佛没有实体，它身躯巨大，但穿过了层层墙壁和门，漂浮在半空，像一个投影仪投放出来的影像一样。

　　它散发着淡蓝色微光，光芒细细碎碎，流光溢彩，宛如无数被磨成碎粉的蓝宝石被灯光照亮。

　　实在太美了，美到都淡化了鸣泉的惊恐。

　　鸣泉痴痴地看着它，直到它举起前肢，挥向自己的头。

　　鸣泉：“？”

　　在他昏迷之前，他听到一个杳渺的声音说：“不要怕，这道咒是阻挡深渊找到你的，父亲。”

　　这个声音好熟悉。

　　而深渊……鸣泉的心脏又尖锐地疼痛起来。

　　他想要问深渊是谁，但他的意识豁然断裂，昏迷了过去。

　　＊＊＊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要是不会醒就尽早扔出去，我们部门连续六个月超支，而我们只成立了七个月，财政部已经警告我们了。他要是没用，就尽早扔出去，不要浪费钱。”

　　“老大想了那么多办法，连最损的招都上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人弄回来，哪能随便扔出去。”

　　“部门老大脑子有坑，下属也跟着乱来，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在政府混？”

　　“明珠姐，话不能这么说，这个男的是真有两把刷子。上个月我们追捕霸王猇时，那家伙凶狠的不行，逮谁咬谁，但五十米外见到这男的就吓软了腿，转头就跑。”

　　明珠：“嘿，他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三天前怎么会昏迷在自己家里？”

　　“呃，这个......哎呀，他再厉害也毕竟是人嘛，只要是人就总会有生病的时候，你说对吧？啊哈哈哈。”

　　鸣泉：“咳......”

　　“醒了！醒了！明珠姐，他醒了，你快来！”

　　鸣泉睁开眼。

　　头顶上硕大一张脸，两只眼睛亮晶晶。

　　鸣泉：“......”

　　那双眼睛眨巴眨巴。

　　鸣泉：“有水吗？”

　　“有！”青年一溜烟跑出卧室。

　　鸣泉转头，见床边坐着一名女子，黑色长发，黑框眼镜，表情严肃。

　　鸣泉：“你是？”

　　那女子没回答他，而是非常仔细地把他打量一遍，半晌，她起身，边叹气边往外走：“算了，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明珠姐，你要走啦？”

　　“嗯，要接小遥放学。”

　　“路上小心～”

　　“哐当——”关门声。

　　白鲤走进房间，把水递给鸣泉，自己在床边坐下，他抓抓黑色短发，不好意思地说：“她是我们管制局的技术员，叫李明珠，是个生态学家。脾气......有点大，但人其实很好的，还会煮饭給我们吃。”

　　鸣泉：“管制局？”

　　白鲤：“生态管制局，去年新成立的政府部门，”他掰手指算，“成立七个月了。现在有三名职员，再加上你，就有四个人了。”他笑的很开心。

　　鸣泉想起之前看到的小广告，上面写的是“生态管制员”，而且这个叫白鲤的青年......

　　鸣泉：“是你！”他不正是那天躲在垃圾桶后面的人吗！

　　鸣泉指他鼻尖：“你跟踪我！”

　　白鲤握住他的手指：“没有！”

　　鸣泉：“就是你！”

　　白鲤：“不是我！”

　　鸣泉：“我看到了！”

　　白鲤：“你看错了！”

　　鸣泉：“连衣服都一样！”

　　白鲤：“胡说，我那天穿的是星际大战的衣服，今天穿的是全职猎人，不一样！”

　　鸣泉：“呵呵。”

　　白鲤：“......”

　　他垂下头：“好吧，确实是我，”他想了想，又说，“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我们部门不能公开招聘，你又一直没有换工作的想法。”

　　鸣泉：“你怎么知道没有换工作的想法？”他警惕地看白鲤，“而且你们为什么知道我昏迷在家中？你们跟踪我，还擅自进入我家里？”

　　白鲤：“我进入你家是因为发现你整整三天没有出门，我担心你，就找你的房东开门进去看看你，我真不是坏人，我没对你做什么。而且你还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可能就死在家里了。”

　　鸣泉：“放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白鲤：“我们真的是政府部门，我有工作证。”

　　他翻开钱包，从里面拿出证件：“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部门电话核实，电话号码可以在政府官方网页上查到，我们就算真是诈骗团伙，也没本事在政府的网站上做假吧。”

　　鸣泉：“就算你没有骗我，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三天没出门？”

　　白鲤：“啊，这个嘛，这个，哈哈哈......你睡了那么久，应该饿了吧，走，我请你吃饭！”

　　鸣泉起身下床，走出卧室。

　　白鲤追出来：“你去哪？”

　　鸣泉：“跟你没关系。”

　　白鲤着急了，忙走过去拉他：“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鸣泉回头看他：“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哪个政府部门的招聘广告会做的像‘治疗不孕不育’小广告？哪个政府官员会非法跟踪、监视市民？你当我傻的吗？”

　　白鲤：“我有什么办法！我们部门总共就三个人，老大是个手残，画出来的图全是鬼画符，明珠姐天天忙的像陀螺，没空做这些。所以我只能自己画招聘小广告，我已经尽全力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鸣泉：“你们不能出钱请人画吗？”

　　白鲤：“我们穷，能省则省。”他说的理智气壮。

　　鸣泉：“……”

　　鸣泉：“好，我们不说这事，说说你在我家楼下监视我的事。“

　　白鲤：“呃......”

　　鸣泉抬腿往外走。

　　白鲤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别走！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我监视你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那头野兽这么怕你，我没其他意思！”

　　“闪开。”鸣泉踢他。

　　白鲤像块狗皮膏药般粘的死紧，被鸣泉拖行到门前。

　　鸣泉拧开门把手。

　　白鲤垂死挣扎地喊道：“要不我带你去办公室看看，让你见见我们老大。骗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政府办公大楼里行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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