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机甲抢头条

　　突然坐到程东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黑发黑眼面貌看起来算是有点英俊的痕迹，眼角眉梢里还点缀着点沧桑的感觉；看起来很像是一个经常到处奔波的旅行者，有着一些经历和经验，却没有多少财富可以挥霍。这种样子的人在这里出现往往是有着冒险者或者雇佣兵的背景。

　　不过程东知道眼前这个笑起来很是欠抽的家伙既不是冒险者也不是雇佣兵，而是一个臭名昭著的情报贩子——童蜚。没错，这家伙还是自己的长期情报渠道之一，这次和反抗军接头他也掺和进去。要不是知道自己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体，程东差点以为这家伙是过来找自己要尾款结算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要说最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大约就是赖掉这笔账款了吧。能让童蜚吃瘪的话，就算自己不赚钱程东都会觉得很高兴。

　　“小哥，我看你很眼熟啊。”自来熟和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是童蜚这个死要钱的家伙最大的特点：”听说你被救过来的时候,机甲都被虫族啃了一半。能坚持到现在，啧啧，真的是好运气啊。”

　　童蜚一边说着一边从程东的盘子里夹了不少吃的，看样子，他住的应该不是豪华套房。不过这点便宜被占程东是不介意的，反正之前没给的尾款比一顿饭要值钱多了，更何况私下交易可没有办法追款的。而且程东也不认为童蜚就是为了吃顿饭就跑过来和自己套交情。别的不说，童蜚靠着卖情报赚的钱可是相当多的。

　　“是啊。我这个人运气一直都很好。”程东把面前的盘子朝着童蜚推了推：“还想吃什么？我请。”说着程东叫来了领班替童蜚买了一张餐券。

　　“我就喜欢你这种有勇气有魄力年轻人。”童蜚立马接着竿子往上爬：“帮我来瓶星沙酒。”那熟稔的样子一看就是非常了解这些东西：“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黑羊三区吧。星沙酒可是这里的特产，别看单价3000元有点贵，这可是在航道上才便宜卖的。要是在内地，至少要翻二十倍的价！”仿佛是帮着程东占便宜似的，童蜚笑的和偷油的老鼠差不多。

　　程东微微一笑，他认识这个情报贩子又不是一两天了，当然知道这位是无利不起早的德行：“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童蜚先生，您的生意我一直都有点兴趣。”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童蜚的表情微微一震，心下暗爽起来。换了一个身份依旧需要情报，既然早晚都要找到童蜚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再度搭上线。

　　这个狡猾的情报贩子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尽在我手的样子，能够吓到他一下也是非常难得的。作为以前常被调戏的回报，程东觉得还是很爽的。

　　不过童蜚不愧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就已经稳住了情绪。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程东的问题反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您觉得自己最值钱的情报是什么呢？”

　　程东挑了一下眉毛，没有说话。后者立马有接了下一句：“如果连自己所有用的情报价值都不清楚的话，我不认为您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对象。”

　　“这种压价的方式很聪明。”程东又点了一份红烧肉：“你想要的，我又拥有的不外乎是关于虫族的东西。你想要什么？虫族的影像还是实体的残骸？”

　　童蜚大笑：“真是痛快，我喜欢聪明人尤其是痛快的聪明人。”

　　“我喜欢老实厚道的交易对象。”程东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脸上的假笑渐渐隐去，童蜚带着复杂的神色仔细打量了程东一番，叹息道：“要不是知道那人已经死了，我真的会以为在和他做交易。你真的很像他。”

　　啧，能不像嘛，不就是换了一个生物外壳。程东也不啰嗦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影像我可以给你。不过相应的，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一份影像一个问题。”童蜚很干脆，作为一个成功的情报贩子，每一个问题都需要利益最大化。尤其是在面对程东的时候，童蜚并没有他的相关消息，而且从之前他被救上来的情况看，这个年轻人应该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出手很阔绰。虽然不清楚他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童蜚坚信，论经验的话，他可是绝对上风。

　　遗憾的是程东远比童蜚想象中的要强硬。他很清楚，对上这个家伙必须在第一时间掌握主动权，不然，以童蜚的节操，就算问候一句：“吃了吗？”都会论万收费的。简直就是一个死要钱。

　　“不乐意就算了。”程东也不勉强：“这份影像可是我用命换来的，整个联邦独一份的。至于我要问的消息别处花钱也能拿得到。你明白的，我不缺钱。”

　　眼看着程东就要离开，童蜚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后者皱了一下眉毛：“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啊，抱歉。”童蜚毫无诚意地道歉道：“就三个。最多让价三个。”说着松开手，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程东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少爷，这可是牵涉到我的个人隐私啊。”

　　“不是隐私也不会有人出钱买的。”

　　“说的好像你有出钱似的。”童蜚嘀咕了一句：“我是受人之托，要过来找人。”

　　“找谁？谁委托的？”

　　“这可是两个问题了。”

　　“我知道。”程东的眼神很是认真，逼得童蜚不想与他直视：“我要找的人是帝国新闻的程东，委托我的是长风军的夏玘。”

　　当夏玘的名字从童蜚的嘴巴里吐出来的时候，程东刚好弯下腰去捡一个小罐子。他刚才撒盐的时候手滑了一下，漂亮的白瓷瓶就这么滑溜溜地滚下去，在地摊上留下一堆白白的盐。

　　等到程东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点笃定和玩世不恭的神态：“看来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你要的影像我可以给。”

　　“全部？”

　　“别闹。”将一分多钟的影像传给童蜚之后程东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童蜚也没多勉强，他想要这个只是觉得这个虫族的外观和之前遇见的并不一样，出于对情报的敏锐感，他想先摸一下底。

　　关上房门，程东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慢慢地坐到地上，整个人都觉得失去了力气，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涌上了心头。果然，自己要是死了真的只有夏玘才会在意。不知道是因为被那个人挂念而开心好，还是因为只有那个人会想着自己而伤心才好。

　　现在想起来，放弃了出发前的表白还是明智的，如果在确定关系以后再死亡，程东相信夏玘那家伙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只是委托一个情报贩子赖确认真假。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只是熟人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

　　程东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一直心心念的那个人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平静。实际上，在得知程东死亡的消息之后，夏玘整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平静感觉近乎于暴风雨前那种死寂。明明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冷静地联系童蜚进行了确认委托，但是就算是隔着星网，也依旧能让情报贩子感到毛骨悚然。

　　在第一时间得知程东被袭击的时候夏玘正在基地开会。作为长风军的提督，他只是扫了一眼消息就继续主持会议。例会上的讨论和工作安排一如既往，如果不是副官注意到他的眼角微微发红的话，可能根本不会发现异常。

　　“张副官。”会议结束后，夏玘将自己的副官叫到了办公。

　　“是的，阁下。”大约是实在太熟悉了，这位副官发现自己的上司情绪很不稳定，虽然他的眉眼依旧精致犀利，但是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让他几近窒息。

　　“去确认一下，程东目前到哪里了。”

　　作为夏玘的副官，他当然清楚自己上司和那个记者之间的暧昧关系，也能体会到对方现在的情绪不对劲：“阁下，最新的消息，程先生已经遇难。”虽然说的很艰难，张副官还是非常尽责地回答了上司的问题。

　　“他不会死。一定是弄错了。”如果不是收到百分百的确认消息，光是看着自己上司的表情，张副官也会怀疑到底是谁错了。然而，就算是主观愿望再强烈，精神压力再强也依旧无法改变这个残酷的事实。

　　张副官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低声说道：“很遗憾，阁下。遗体只回收了部分，已经经过了基因鉴定……”

　　夏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去找童蜚。”

　　张副官默默无言，只能行礼离开。

　　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张副官眼角的余光扫到自己的上司身上，永远都是挺拔身姿的提督这一刻已经彻底弯下了腰。他把自己那张精致的脸埋进了双掌之中，即便听不到声音也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种无言的悲切。

　　血债必须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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