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汜纪

　　2323年2月的某个清晨，在古城的一条林荫小道上，我捧着一盆鲜花，那是妹妹叮嘱我一定要买的东西。一步一步地，那个只属于我和妹妹两个人的家，渐渐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
　　看见静静伫立在门边四处张望的妹妹，我心头不由得微暖，至少，还有一个人等着我去呵护。见我回来，妹妹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嘴角也轻轻的翘起，露出了一个很可爱的微笑，俏皮的道：“哥哥一大早就出门买花，还真是乖呢。”我微笑着，却没有答话。妹妹似是看出来了什么，静静地看着我把花儿摆放在花架上，伫立良久。
　　眼前花儿正是娇艳欲滴的样子，我却不由想到日后它的凋零，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丝感慨。花走过它的初生、盛放和凋零，至少曾是绚丽过的，而想到我的人生，过去抑或是将来，都该是这般平淡如水的吧。
　　摇了摇头，我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到脑后，而后转身，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语气温柔，“走吧，去吃饭。”妹妹伸手理了理被我揉的有些发乱的头发，跟在我身后。
　　看到有些破旧的餐桌，我不由得有些诧异于食物的丰盛。“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么？”我转过头看着妹妹。妹妹小脸一苦，显得颇为有趣。“哥哥果然不记得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露出甜美的微笑。“哥哥，生日快乐。”
　　生日。
　　这对我来说是这样久远的一个词。上一次过生日，该是他们都还健在的时候了吧。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我猛地抱住妹妹，拥抱着她有些单薄的身子，有几分哽咽的吐出了“谢谢”二字。良久，妹妹拍了拍我的后背，柔声道：“哥哥已经成年了，不能再哭鼻子了。”
　　闻言，我不由得破涕为笑，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呢喃道：“傻丫头，今天不光是我的生日，更是…”“嗯？哥你在说什么？”她疑惑的望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而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原本要冲出的那些欺骗的始末，想说的话，却无论如何不能够说出口。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逃避。“没什么，有些事，等你成年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可是哥，你越是不说，我越是好奇嘛，先透露一点，就一点不行嘛？”
　　“不行。”我决然地摇头。
　　“可是…”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我挥手打断。“有些事，你本就不该涉入。或者说，我们都不该涉入。”被我这么一说，她有些委屈，眼睛也有点泛红，似乎在酝酿一场雨，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叹气，愧疚于我弄出的不愉快，柔声道，“吃饭吧。”
　　饭桌上我们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妹妹打破了沉默。“哥你已经成年了，还不去学院学习么上官大人已经催了很久了。”
　　妹妹口中的上官大人是古城学院的一名导师，本身又是帝国子爵，称她为大人本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上官语又来催了么？可我并不想涉足那样的世界，平平凡凡的当个小人物就够了。”柔儿闻言有些沮丧，却依旧试图劝说。“哥哥，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变强吗？变强了，你可以保护这个家，也可以保护你自己…”说着妹妹泛红的眼中就露出了几许晶莹。我知道，柔儿她现在很失望，失望于我的颓废，失望于这个家的现状。可是，我又能如何。若是那些人知道了我们还活着，那么，接下来迎接我们的，就只有死亡。
　　“柔儿，”我轻轻地抱住她，柔声安慰道，“你知道的，这个家需要我，你也需要我，所以，我没得选择，只能安分的留在你身边。难道你希望哥哥离开么？”柔儿摇头，哽咽着。我继续道，“所以啊，柔儿，我们就这样平平安安地走完这一生不是很好吗？”“可是上官大人说哥哥你是很有天赋的，我不想哥哥因为我失去这个机遇。”
　　我放开她，考虑片刻，悠悠道：“所谓机遇，于你我来说，不过镜花水月而已。”
　　柔儿抬眼看向我有些沧桑的墨色眸子，一时间也没什么合适的话来劝说，只好道，“哥你从十岁时支撑起这个家，如今已有十年，期间种种，哥哥都挺了过来，何必坚持认为这次的努力会是镜花水月呢？不试试又怎会知道会不会见到光明？”
　　闻言，我轻笑几声，握住妹妹温暖的小手。“你长大了许多，真的。不过这些还不足以改变我的想法。那些虚名，实力，对我来说，远不及我的妹妹重要。”
　　“哥…你真的这么认为？”
　　待我轻轻点头，妹妹眼中泪水便滴落下来，滴在我的肩膀，初时微温，而后微凉。“好啦，别哭了，今天可是我生日，妹妹要开心才是。”
　　良久，妹妹抬起头，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表情说道，“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哥哥。”
　　闻言，我虽颔首应允，内心却泛起苦涩。毕竟，总有一天我怀里的这个少女也会长大，也会有她自己应担的责任，也会嫁人，也会有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而那里，不会再有我。
　　“吃饭吧，那些事，等到吃完饭再说也不迟。”看着柔儿的心情逐渐平凡，我也终于放心下来。很快，有些破旧的木屋中就传出了兄妹二人温馨的笑声。
　　早饭过后，，我便赶向古城东的一家医馆里工作。只是今日医馆里的氛围有一丝古怪。无论是医师还是学徒的面色都有一丝凝重。
　　看到我后，便有几个学徒走过来，替我换了套墨绿色的袍服，那是医师的工作服。正当我打算开始今天的工作，却被告知了一件在我眼中糟糕透顶的事：上官子爵正在楼上等着我去为她“看病”。虽然我有些不情愿去见她，但她却找到了一个我根本无法拒绝的理由：如果身为医师却不愿为病人看病，那他当医师又有何用。所以身为医师的我也只能缓步踏入那间为她准备的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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