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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今天是初一,新月悬在漆黑的天幕上暗淡无比.空旷开阔的大地上挺立着数十顶灰色的帐篷,四角被结实的麻绳牢牢固定在地上,任由边疆的风在凛冽,在不过微微颤动.
无时无刻都有不少身着黑甲,腰佩利剑的士兵成对在营地里巡游,且走路悄无声息.
或许是天助夏铭,否则诸侯王之一的崇王为何会在这时候叛乱给予了夏铭削弱白羽力量的打好机会.
此刻营帐内烛花朵朵,亮堂无比.映照到在座的将领们脸上却满是愁色.因为此刻能坐在这最中央的帐篷里的皆是白羽的亲信.
不仅仅是因崇王叛乱,更是因为白羽的亲信力量正在迅速消耗.
这次出征军队被编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陪白羽出生入死过,对他绝对忠诚的下属,另一部分则是平常的军人.虽然不明显,但不可否认有私心在里面,对于前者多少会更加照顾.
上午乃至中午的战斗总是一天中最激烈,一般都是后者.下午的仗以及夜晚的巡查则是前者,这样的安排当然也更利于安全.
只是世事难料.
一名已到不惑之年的将领出列道:“将军,今崇国连续半月,已经完全主战场转移至下午.虽然我等可以在上午主动出击,但若长久以往只怕将士们会怨啊.”
另一名将领随后出列,他身上的黑甲染上了不少鲜血,看颜色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他道:“末将认为这不是巧合.”
一直平静的白羽面色依然平静,只是星目微眯,眸色渐沉.不过不是巧合,那么当然是叛徒了.这是这叛徒是身处军营还是远在庙堂
“明日起,大军合一,参差不起就好.”
十五的夜堪比浓墨,那一轮皎洁园月却如出淤泥的白莲般在夜幕上恣意绽放.
盔甲已经破损得所剩无几,从内溢出的鲜血同样在白羽身上如花般绽放,连片成群,触目惊心.他长发散乱,站在悬崖上,那张多了刀痕,染了血渍与风尘却仍旧不改英俊的脸仰对着明月.
首先,他想起了出征时,将军府里那本不应该出现的女子目送他远走时那掩饰不住的忧心神情,带着还透着彻夜未眠的苍白憔悴.还有眸中那即使他匆匆回眸也能看清的不舍.
那个女子正好名字也带个月字.
琼月.
他忽然觉得这名字格外好听.
然后,他想,真的是天助夏铭.
叛徒,不仅身处庙堂,也身处军营中.而且为数不少.
自他改编军队后,与崇王的战事大有推进.眼见的便要攻入崇国国境.不料那些普通士兵竟是有不少突然作乱,袭杀同僚.连他的身边的亲信也数人反戈.一时间军心大乱,崇王趁势反击,他们一路撤退,一年的辛苦便这么付之一炬.
不曾想一波未拼一波又起,那只是第一批倒戈的人罢了.
之后来了第二批,还有第三批.
不过没有第四批.
因为他要死了.
在此之前,墨棋就在他眼前倒下了.
墨棋无比愧疚的说:“哥哥,不要死.”
他或许要辜负对方的遗愿了.因为他还是不肯投降.虽然他知道推翻夏铭才有利于天阑国的黎明百姓,只是夏铭父亲虽然冷酷残暴,但终究救了他和墨棋两兄弟.
那是救命之恩,他理应以命相报.
白羽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现在变得陌生的面孔,他们的脸或带着泪水,或无比悲怆,有的人还竭力嘶吼着什么.
他知道那些事什么话,但他都不想听,所以听不见.
白羽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于是,他跳下了那如深渊一般漆黑无底的万丈悬崖.
一个哥哥,一个丈夫,一位名将,自此陨落.
将军府里,琼月三天前给全府上下所有的仆人放了七天假.此刻她正坐在大堂的主位上,一身似雪如梅的白衣,但她脸色却比梅花还有更胜三分.
白无血色,像极了那些得了绝症的人,仿佛下一刻便会倒下.
但她不能这么没有尊严的死去,琼月或许可以.可作为将军府主母必须得等一个人,等那个助她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个男人.
除了用膳洗漱,琼月每天都坐在这里.
琼月等待的第七天,宇文鸿来了.还是一袭白衣,神情眉目也不曾改.琼月却知道他不久前才害死了白羽,暗杀了袁烈.
琼月暗自深呼吸,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者是客,坐吧.”
偏偏除了两个主位外,就只有一个客座.宇文鸿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已有大家之范的女子,他想不到两年前还只是一个乡下女子的琼月,今天面对杀夫仇人的他竟然还能保持平静,更想不到她能神情自若地使用主人身份,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情况下.
宇文鸿道:“你早知道我会来”
“该来的,终究会来.” 琼月平静说.
宇文鸿追问:“这么说你事先便知道我会叛变”
琼月微微一笑:“不止我知道.”
宇文鸿一直如常的面色忽然间煞白无比,双手忍不住紧攥成握拳,隐隐还有些颤抖.一会儿,又摊开手掌,不少热汗顺指落下.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你在诓我.”
琼月依旧在笑:“人之将死,何须如此”
宇文鸿说:“我不会杀你.秋原知你疑他却仍旧待他如弟,他登基后必然封你为长公主.”
琼月还是在笑,不过这次明显是讥.然而她的语气却无异:“他一直对我有愧,怕污了我名节,认为我终将遇见一个能为之不顾一切,而对方也可以不顾我今朝身份的人.所以从不肯与我行房.
他何尝不想造福天阑国的黎明百姓,只是夏铭父亲对他终究有救命之恩,而且他与夏铭也曾亲如兄弟.权势前自有人心,亦有人巍然不动.他便是后者,只是难以忘恩负义.
所以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他知道你会完成他完成不了的一切.为了给你留下虎符.”
琼月取出那枚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虎符,随之取出的还有一张写满字的白纸.她随意地将虎符放在桌上,如同一枚铜钱.却将那张纸视如珍宝般地摩挲着.
这一幕格外刺宇文鸿的眼,却快乐琼月的心:“同时还给我留下一纸文书,望能保全我性命,并向世人证明我的清白之躯.”
琼月从始至今都在笑,当下更是笑靥如花,配合着那苍白透着娇弱的美颜,更是令人心生怜惜之意.
“他在算,你也在算.殊不知,我也在算.早初见之时我便是动情,之后他救我父,我便暗自立誓生死相随.
洞房花烛时,他对我说:‘有些话是不可以轻易说出口的.’那时我便决定从此少说多做,要用行动来说话.”
言罢,不待宇文鸿反应.琼月掏出把锋利泛光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割喉自尽.
等到宇文鸿大步赶至其前,她已经如乏力的蝴蝶般恣意飘落,空余一具灵性全无的躯壳.
宇文鸿看着她安详得仿佛只是在浅眠的笑颜,脸上是惊讶,是疑惑,最终都成了敬重:“我会将你以将军府主母的身份举行丧礼.寻到将军的尸骨一起合葬.也算了却你一桩心愿.”
公布秋原前朝皇帝之子的身份后,他笼络潜伏的前朝臣子,并且以血腥手段扫清了所有障碍,有是白羽留在都城的亲信.权倾朝野的他全心全意地辅佐秋原,待秋原能独当一面后,为了给对方立威.
亲自出谋划策,为秋原能连根拔起他的势力做准备.
最后,他如愿成为通向太平盛世之路的最后一句枯骨.
留下一封信,叙述了当年将军府一案的始末,洗刷了白羽一身一生莫须有的污秽.
自此,人世上多了一个因为国家鞠躬尽瘁却英年早逝而被载入史册的忠将,少了一个权倾朝野位极人臣的谋士.
唯那千夫所指,万笔共诛之人不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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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发点评论,那怕一个句号也好啊(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