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铃的魔力之温暖如初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做得利落漂亮，而两人的无间配合就更是精彩，在场的一众新老队员纷纷鼓起掌来。
　　“刚才的示范足够清楚吗？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待到掌声平息下去，采薇看向面前站得笔直的新队员们。
　　“报告！”前排的一个男生大声喊道，“我想知道搭档之间要练习多久才能有这种默契！”
　　“时间不是绝对的，”采薇回答，“有的搭档花个一年半载就能把阵型演练得炉火纯青，在实战中发挥起来也毫不逊色，也有人练了四五年也只是一般的水准。你们需要注意的是，能够与自己最熟悉的队友组成阵型自然是最好的，但实际战斗中不一定能有足够的时间让你们站在自己的搭档身边，这就要求你们平日就要熟悉你们的队友，战时即便是随机组合也能把力量发挥到最大。”
　　“我补充一下，”自示范完毕后就一直站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壹索突然开口，“搭档之间一定要做到绝对信任。我不管你们平时的关系如何，只要战斗开始，你和自己的搭档就要像一个人一样。时间久了你们就会知道，两个人配合起来是非常自然的事，近乎本能。我和你们采薇队长至少两年没有一起迎战过了，但是你们也看见了，这种本能反应还是存在的。”
　　新队员们认真地点着头。
　　和川绕到了队伍后方，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低声道：“好好学，好好练，壹索先生都亲自来指导你们了，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你们连动作都记不住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解散！”
　　人群逐渐散开远去，操练场上立时就显得空旷了。
　　“说吧，要和我谈什么？”采薇放松下来，表情不复先前的严肃。
　　“先去吃饭吧，慢慢和你说。”壹索说着已经向山庄的方向走去了。
　　行弋带着一个代表团去了外星球访问，萧龙学园也已经开学，山庄里就显得有些冷清。壹索和采薇在餐厅里取完食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时天色已暗，透着亮晶晶的玻璃向外望去，只见远山如练，群鸟归巢，一大片胭脂色在云端晕开，把天空染成梦一样的颜色。
　　“最近忙吗？”
　　采薇刚刚喝了一口热奶茶，感觉暖意在周身流动，“还好，新队员的训练基本都是乔娜他们在管，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别的安排。”
　　乔娜是特别行动队一组的组长，与和川是同时进的行动队。
　　“我这里有项任务，你看看愿不愿意接。”
　　“不愿意就可以不接的吗？”采薇笑了出来，“是什么？”
　　“乌西比亚合众国总统来访期间的安保工作，下个月20号，大概要出动你的半个行动队。”
　　“他啊……”采薇仔细地想了想，“我记得是个很有魄力的人，上台之后就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不少改革，也得罪了不少利益集团吧。”
　　“就是难办才找你。太史保镖在人群里太过显眼，很容易引起注意，你们是最合适的。”壹索抬眼看她，“有兴趣吗？”
　　听他的口吻，好像是问她愿不愿意去看一部电影那么简单。
　　“都这么看得起我了，当然有兴趣了。”采薇毫不犹豫地答应，“不过行动队还没做过接待外宾的安保工作。”
　　“具体工作和之前不会差太多。”壹索一边说着一边拿巴比基出来。
　　“行，你之后把模拟图给我就好。”在去空间站之前，特别行动队已经和警察部联合行动过很多次了，采薇对于基本流程也算是熟悉。
　　“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采薇刚一答应下来，壹索就把模拟图发了出去。
　　“这么快！”采薇拿起巴比基查看，“我又不会反悔。”
　　嘴上说得轻快，她的目光却已经落向了巴比基的屏幕。
　　“正式会晤期间的安保会由警察部和太史保镖负责，你们主要负责外围。”
　　采薇点了点头。
　　外国领导人到访不可能只在会客厅待着，必然要到著名景点转悠，甚至和民众进行短暂交流，一来增进对出访国的了解，二来也显示一下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而这必然会给安保工作带来更大的压力，尤其是像乌西比亚合众国总统这种政敌多的。
　　她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手指还在移动图片。
　　壹索看她半天没动，开口叫她，“先吃饭吧。”
　　“等等……”她含糊地回应，“我觉得有点小问题……”
　　壹索索性也放下碗筷，靠在椅背上静静注视她。
　　他不常看见这样的她。过去她给他留下的印象，有时是敏感且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有时是坚定无畏，神采飞扬的女战士。如今看她穿着款式简约的训练服，盘起长发，低垂眼睑，神情专注的样子，竟衬得头顶透亮的吊灯灯光也柔和了几分。
　　他突然想起她回国第二天的早上，金格曾调侃他们一见面就谈工作，现在看来又被他说中了。
　　“国安部怎么也参与进来了？”她抬起头来，把图片放大了给他看，“几个路口都是国安部的人，再加上特警、总统府卫队还有特别行动队，人员构成不会太复杂了吗？几个部门的人同时守在一个地点，沟通效率会大大降低。”
　　壹索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她这一侧的沙发前，俯下身看她手指指向的几个地点。
　　采薇向右边挪了挪，让了点空间给他，微微仰头。
　　灯光映照下，他的侧脸轮廓格外清晰，下颔线条流畅有力，一双蓝色的眼眸深邃而锐利。
　　“这位总统牵涉了太多势力的利益，国安部也做过有关他的调查，这次主要是派情报处的人观察最新情况，配合我们的工作，至于其他……”壹索顿了顿，“过两天警察部有相关的会议，我会留意。”
　　“好。”
　　壹索直起身来。采薇以为他要走回对面的位置上，也就稍稍动了动，回到她原先坐着的地方，不料壹索却再次低下身去，伸手欲碰桌上的巴比基——
　　两人本就距离极近，这会儿谁也没来得及闪避，他的右脸擦过她的左脸，最后停在离她不过两三寸的地方。
　　采薇僵了一下，随即感觉左脸热了起来。
　　壹索手上的动作同样停了一停。
　　他们这种有些别扭的姿势维持了几秒，壹索将她的巴比基拿在了手里，拇指轻滑，关掉了邮箱。
　　“专心吃饭吧。”他把巴比基搁回她面前，重新回到原位上坐下。
　　“哦。”她含糊地应了，心里却像开了弹幕一样，无数想法飞速闪过。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勤奋地工作啊好好吃饭就好了干什么要研究地图还要拉上他一起那家伙也是的明知道她是工作狂还好意思在吃饭的时候把资料发到她邮箱现在还跟她说什么专心吃饭她怎么可能专心得起来……
　　相顾无言。

　　两天之后是周末，采薇去隶属神秘种族部的古文化研究所探望她中学时的语文老师，那是个脾气很好的小老头儿，退休后被特聘到研究所担任研究员。平时的一大爱好就是钻研古书典籍，周末也常在研究所里消磨时间。除此之外，他对科技也很感兴趣，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希望自己能通晓古代之事，遥想未来之景。他与采薇的关系一直不错，听说她回国就希望从她那里了解一些“内部消息”。
　　在办公室里喝了半日茶，她和老师聊了聊如今的科技发展方向和即将出现在市场上的科技产品，又听他得意洋洋地讲了不少自己在古文化方面的新发现，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正碰上师母前来送饭，老两口共进午餐，采薇无意在这对浓情蜜意的伴侣之间做电灯泡，于是就告辞了。
　　离开办公室进入走廊的时候，采薇远远就看见对面走来一人，她还在心里感慨这研究所里的学者们都如此勤勉，周末还有这么多人留在这里。走近了便看清迎面而来的是位和她的老师年龄相仿的老先生，衣着严整，脊背挺得笔直，手里还抱着一叠文件。就在采薇准备移开目光的时候，那位老先生却抬头朝她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采薇没当回事，老先生却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哎哟”一声，手里的文件洒了一地。
　　虽然采薇确信自己没有碰到他，但她还是本能地蹲下身去捡文件，文件内容映入眼帘的瞬间，她微微发愣。
　　那是她从坠毁的飞船上带回来的文件……的复印件。
　　“姑娘，能帮我把这些资料拿回我的办公室吗？”老先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采薇飞快地把文件收成一沓，站起身，望向老先生的眼睛。
　　老人坦然地面对着她的目光，没有闪躲，只是微微笑着。
　　“当然可以。”
　　手指将文件捏得很紧，采薇跟在老人身后向另一条走廊走去。
　　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她往门边的标识牌上看了一眼：优睿。
　　国安部情报处安排的负责研究神秘文件的学者，正是叫优睿。
　　她记得曾听人称他“教授”，那么估计经历也和她的语文老师差不多，原先在学校任教，后来才被聘请至研究所工作。
　　优睿的办公室布置得古色古香，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厚重的书籍，暗红色的实木办公桌上也都是稿纸。
　　“采薇小姐，”优睿关上办公室的门，面容沉静平和，“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是我故意将你引过来的。”
　　采薇点了点头。
　　“我知道按照规定，我是应该和国安部联系的，但是，”优睿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觉得国安部的人有问题。今天既然看到了你，我就把我知道的跟你说了吧。”
　　采薇心里怦然一震，面上却没有显出太多表情来，“您是……有什么发现了吗？”
　　“采薇小姐是提早回国的吧。”
　　“是的。”
　　“我想也是如此，拿着这样一份文件，怎么还能有耐心和大部队一起回来。”优睿毫不意外，“国安部很早就拿到了文件，我却是在十几天前才接到这项任务。”
　　采薇粗略地算了一下，这份文件在国安部手中停留了至少十天。
　　“我原先还想是不是他们需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来研究这份文件，毕竟这件事需要保密，但是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优睿回忆着近来发生的事，“尤其是那位漪天处长，她一直跟我强调，如果有什么新发现一定要直接通知她，和她的下属说也不行。这段时间我外出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所以我才会用这种方式让你进入我的办公室。”
　　“这份文件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会觉得这些文字和我们的一些古文字相近，是因为它们来自同一个星系，”优睿下了结论，“在同一片区域里的国家，文化上有相近之处是很自然的。我这十来天一直在研究这份文件，这是我翻译出来的结果。”优睿将另一张纸递给她。
　　复印件上有不少涂抹修改的痕迹，最后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些零散的词语：萧龙、巫术族、幽灵族、方案、行动……
　　“如果这来自另一个国家，而这个国家又从未与我们有过正式的来往，他们将‘萧龙’二字直接用我们的语言写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其他，应该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词汇。”
　　采薇沉默地盯着纸上纵横交错的字，只觉格外沉重。
　　“我也是巫术族人，我真的不希望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优睿转过身去，“这张纸你拿走，留在我这儿也是麻烦。如果我还有什么新发现，我会直接告诉你。国安部神神秘秘的，只怕也是不想我真的从文件里找到什么吧。”
　　“谢谢您。”采薇将纸叠好放进随身的包里，离开时回头看去，只见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临窗而立，背影竟是有些落寞。
　　她心里一动，“教授，如果情况不对，请您立刻通知我，通知青阳山庄和警察部也可以。”
　　优睿没有回头，只是冲她摆了摆手。
　　采薇离开了，她决定改道先去趟云霄大厦。她记得那天壹索提过，今天警察部有关于安保工作的会议，他应该是在的。
　　她没有想到，这是她第一次见优睿，也是最后一次。

　　警察部的会议刚刚结束，壹索回到办公室就看见呼延正在接听电话。
　　他没有在意，随手把会议文件放回到桌上的文件夹里。
　　呼延放下电话后一脸唏嘘，“也不知这老先生是得罪了谁，大周末的没了性命。”
　　“谁没了性命？”壹索看向他。
　　“优睿教授，古文化研究所的，被杀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是国安部的人来报警……”
　　“优睿教授？”壹索顿觉不妙。
　　“国安部的人还说查了监控，最后一个进入优睿教授办公室的是采薇小姐……”呼延一脸不可思议，“采薇小姐居然也被卷进去了……”
　　壹索心头警铃大震，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巴比基，拨出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采薇的声音很轻，“壹索？”
　　“你在哪里？”壹索直入主题。
　　“我在科技路，正准备去坐车，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察觉到他语气异常。
　　“优睿教授被害了。”壹索简明扼要。
　　电话那头一下陷入了沉默。
　　许久，壹索才听到她的声音，“壹索，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她的声音又轻了些。
　　“我觉得……我被人跟踪了。”
　　壹索眸光陡然凌厉。
　　“我见了优睿教授，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是想去云霄大厦找你的。我从研究所出来到现在感觉有人一直在跟着我……”她的声线一直很平稳，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但壹索太了解她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镇静到毫无反应，她只是在用职业习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我说，”壹索一字一句地道，“往人多的地方走，先不要上空中快车，也别挂电话，随时保持联系，我过来找你。”
　　听到采薇应了，壹索按了免提，把巴比基丢在桌上，转头面向一脸茫然的呼延，“去指挥中心，把科技路的画面调出来，通知附近警察局排查可疑人物！”
　　他的语速极快，呼延虽然还是不明就里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答了声“明白”就立即转身，只是还未等他出门，桌上尚保持着通话状态的巴比基就发出了一声巨响。
　　两人双双将目光投向巴比基。
　　“采薇？采薇！”壹索抄起巴比基连唤数声，那头都无人应答。
　　随后是几秒的嘈杂音，再然后，通话彻底中断。
　　呼延意识到似乎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再不敢耽搁，匆匆跑了出去。
　　壹索蹲下身，将左手压在保险柜的门上，右手同时飞速地按下数字键。
　　保险柜的柜门弹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黑色的手枪，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凉的银光。
　　他从保险柜里拿了配枪，重重合上柜门，疾步出了办公室。

　　移动式警灯在壹索的黑色轿车上方鸣笛闪烁，过往的空中快车纷纷闪避。即便是这样，壹索还是觉得这段路程所耗费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副部长，”呼延打电话给他，话语间略微迟疑，“我们刚刚调了监控，科技路那边发生了车祸，采薇小姐……”
　　他没有说下去。
　　壹索也没理他，沉着脸操纵轿车降落。
　　车祸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起，警车、救护车停在路边，警察正在驱赶围观人群。
　　现场的负责警察早已接到了警察部的通知，此刻见到壹索，忐忑不安地迎上来，停在壹索面前，“副部长……”
　　“让开。”
　　“肇事司机逃逸了，救护车到的时候人已经……”
　　“我叫你让开听不见吗！”壹索突然发了火。
　　负责的警察被面前之人的气势彻底吓住了，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边。
　　周围人群的声音仿佛都已经不存在了，壹索掀起警戒线，走到肇事车辆的另一侧。
　　看到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惨状时，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那血泊中躺着的年轻女子的面孔，他再熟悉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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