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nk/Charles]For Everything

　　那双眼睛的主人花了一会功夫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清了清嗓子，他的嗓音还有点沙哑：“Hank，能麻烦帮我倒杯水吗？”

　　“当然，”Hank拼命眨了眨眼睛，好让眼眶里滚烫的液体不要涌出来，“我很愿意。”

　　Hank倒了杯温水，然后在床头坐下来，把Charles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喝完半杯水，Charles就这么靠着Hank，从窗户望着窗外。

　　“看起来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Charles有些困惑地说，“我昏迷多久了？”

　　Hank低头看着Charles毛茸茸的头顶，他的头发刚刚重新长出来，还没有修剪过发型，现在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那都不重要：“106天。”随即Hank立刻改口：“我是说……三个多月了。”

　　Charles被Hank这个不坦诚的改口逗乐了，他低声笑了起来，靠着Hank的身体微微抖动，Hank不禁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Hank，”Charles的声音重新变得认真起来，“我必须得向你道歉……我没想到要让你们担心这么久，但是谢天谢地，这还不算太久。”

　　Hank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困惑起来。

　　Charles接着说：“思维总是比行动要快，在意识里的时间跟现实里并不完全同步，我以为已经过去太久了——当然我不是说三个多月不算久——直到我刚刚醒来，发现我还没有错过太多。”

　　Charles吃力地转过身子，看着Hank。

　　“我们都没有错过太多。”Hank说。他这辈子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如此强烈的想把学校的每个人叫醒然后来一个拥抱的冲动，特别是眼前这个人。Charles的身影映在Hank的眼睛里，Hank不禁低下头去——

　　“等等，我的头发是怎么回事？”Charles忽然出声，表情也变得诧异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终于从Hank眼睛的倒影里发现了什么刚刚以来一直感觉别扭的地方，“Hank——”

　　Hank跟遭到电击一样打了一个战：“Charles……Charles你听我说，这真的不是我，虽然我很久以前想要这么做过，可这次……”

　　门忽然开了，Charles和Hank齐齐转头望向门口，Jean正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精彩。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忽然感应到……感应到教授，我没想偷听的，我是说……你醒来真是太好了，教授。”

　　Charles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颗蓝色的脑袋忽然从门外探进来，Raven带着一脸还没有睡醒的困倦，她黄色的眼睛注视了里面几秒，忽然发出了一声大喊——“Erik！！！”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凌晨时分整个大宅灯火通明，昏迷106天后醒来的Charles顶着一头尴尬的短发，在自己的主卧里接受了Raven、Erik，和穿着睡衣拖鞋、部分还拎着小熊或者兔子布偶的师生们的检阅。

　　在送走了被Hank以“教授需要休息你们可以明天再来看他”为由劝过的师生们之后，Charles疲倦地倒在床上，他刚刚醒来，还十分虚弱。Raven善解人意地把一脸欲言又止的Erik强行拖了出去。Charles并没有阻止他，只是给了Erik一个温和的笑容，试图暂时安抚一下他复杂的情绪。他们确实需要认真谈谈，但不是现在。

　　Hank低头为Charles掖好被角，Charles闭着眼睛咕哝了一句：“刚刚我好像感觉到我的腿了……我大概还不太清醒。”

　　这句话让Hank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压住心中的狂喜，轻声说：“明天我会为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晚安，Charles。”然后他俯下身子，在Charles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

　　过了很久，Hank听到Charles含混的回答：“晚安，Hank。”

　　第二天早上Erik进Charles房间的时候，Hank正开门往外走，他简短地跟Erik打了个招呼，Erik身后带上了门。

　　Charles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Erik猜想可能是昨晚半夜他们太吵了。看到Erik进来，Charles显得心情不错：“我看你们关系好像好了不少，这阵子你们达成了停火协议？”

　　Erik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摇摇头说：“在有着共同目的的前提下，我们没有发生矛盾的必要。”

　　Charles笑起来：“我没想到这次你会留——Jean？你在干什么？”Charles忽然皱了下眉，然后有点无奈地对Erik笑了笑：“孩子们在偷听。”

　　这层不远处房间里偷听被抓包的Jean脸红了红，有点尴尬地转头对身旁几个人说：“他发现我了。” 一脸期盼的Scott、Peter和Kurt发出一阵嘘声，显得有些失望。抱着臂站在门口的Hank不赞同地撇了撇嘴：“你看，我就说他会发现。”

　　在转身从房间里出去之前，Hank犹豫了一下，还是甩下一句话：“没准他会觉得你们太闲了给你们留些……嗯……特别作业？”

　　房间里爆发出一阵哀号。

　　Charles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倚在床头看着Erik：“一点小插曲。我们说到哪了？Erik……现在你的看法仍未改变吗？”

　　Erik有些伤感地看着Charles说：“我很抱歉……我的朋友，我没想到要伤害你。但我也必须坦诚，我对人类……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仍未改变。”

　　他并非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什么好的期许，他只是在那场无聊的毁灭中发现在过去漫漫岁月中一些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他不得不停下来，保护好这些东西，不让它们被这场风暴碾碎。

　　得到了预料之中回答的Charles并没有感到过多的失望，他只是为自己朋友的遭遇而深深地伤感。“Erik，”Charles的声音中有一丝波动，“Magda和Nina……那是一场悲伤的意外。”

　　“不，那不是意外。人类注定无法接纳我们，即使那些年里我只是个普通的钢铁厂工人，即使我我使用能力是为了救别人的命，”Erik的声音很平静，他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可以像这样平和地说出她们的名字，“Magda和Nina是这种偏见的牺牲品，她们本不该遇见我的，是我错误地以为自己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而人类终于让我从这个自欺欺人的梦中醒过来了，Charles。”

　　Charles的眼睛里满是苦涩：“这个世界带给你的伤痛太多，如果换作是我经历这些，也许我会跟你的看法一样……也许吧。痛苦总是尖锐又令人印象深刻的，但是相信我，Erik，如果你试着主动去感受一下，你会发现别人带来的善意远比你想象中要多。”

　　Erik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直觉得过于乐观和理想化的变种人领袖，不可否认的是Charles一直有种能给人的内心带来平和的力量，这无关变种能力，它建立在Charles的包容、理解和睿智之上，让人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吸引。

　　“也许你说得对，不过这不适用于我。”Erik站起身来简短地下了结论，表示这段谈话暂告一段落：“很高兴看到你醒过来。Hank说需要帮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而我得去训练室看看，他们开辟了新的战术训练场地。”

　　Erik想自己留下来也许是错的，他终归要让Charles失望，或早或晚。在他离开Charles房间的时候，他听到从即将关上的门里传来一声叹息。

　　Erik快步离开了那里。

　　在Hank做检查的时候，Charles感觉有些紧张。昨天夜里又那么一瞬间他对自己腿的奇怪感知让他有种隐隐的期盼，但随后那种熟悉的无知觉再次降临，好像在提醒他，那不过是不清醒状态下的幻觉。他虽然早已适应了轮椅上的生活，但是天知道他多想重新站起来。

　　穿着白大褂的Hank在仪器间走来走去查看分析结果的时候，陪着Charles的Raven看上去好像也有点不安，活像以前小时候被Charles考功课时候的样子，这让Charles觉得有点好笑。

　　Hank捏着一摞检查报告在Charles和Raven对面咚地坐下来，翻看着一堆数据，翻着翻着他的眉头无意识地皱了起来 ——在Raven终于忍不住想开口问点什么的时候，Hank从那堆纸张里抬起头来，看着Charles，用一种犹疑的语气说：“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脊椎情况比之前有所好转。”

　　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击中了Charles，他坐在自己的轮椅上，表情带了几分茫然，嘴微微张开，好像要说点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Charles，我怀疑这个结果跟Apocalypse有关，你得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Hank站起来上前两步，将手撑在Charles的轮椅上，俯身看着Charles，好像想提醒他回神。

　　“我……也许是Apocalypse的自愈能力影响了我，”Charles不确定地说，“在那座金字塔里，Apocalypse启动了一个仪式——我想Jean可能向你们提过——以此将意识转移到我的身体上，他几乎就要成功了，我能感觉到。”

　　“后来我们的意识一直保持着连接，甚至还在里面大战了一场。当我用心灵牢笼把我们困起来之后——Hank别这么瞪着我，那时候我没的选择……失去力量源泉的Apocalypse很快就衰弱消亡下去。”

　　Hank抿了抿嘴：“而你不一样，你的力量更多地来源于内心。”

　　Charles点点头：“Apocalypse那部分被困起来的自主意识在脱离本体的情况下逐渐消亡，但它承载的记忆、情绪、力量却没有消失。”说到这里Charles不禁皱了皱眉：“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它的存在感太强，以至于我在心灵牢笼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试着对抗和调和它。”

　　Raven靠过来，猜测道：“也许是在那个仪式中Apocalypse部分转移到你身上的力量产生了片刻的作用，也许是心灵牢笼中他遗留的那部分能力产生了作用？”

　　“我更倾向于后者，”Hank也因为这二十年后突如其来的惊喜而有些激动，“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你的脊椎……感谢老天它确实是有了部分好转，能好转到什么情况我不确定，呃……我认为你可以试着配合复健运动试试。”

　　Charles抬起头望着他：“看样子你还得为我准备一副拐杖。”

　　Hank歪歪头：“乐意效劳。”

　　Raven选择了留下来，为学生们开展足够让他们在恶意的伤害中自保的危境训练；而Erik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

　　Erik走的时候，Charles也没有挽留他。

　　正如Erik无法说服Charles一样，Charles也不能说服Erik。他们尊重彼此，但他们终究不是彼此。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Xavier天赋少年学校的孩子们常常能够看到有人陪着他们的X教授在草地上练习用拐杖行走，大部分时候是Hank老师，偶尔是蓝色的Mystique或者Scott什么的。

　　有一次在他们都脱不开身的时候，Peter自告奋勇地承担了陪教授练习的任务，但天知道他为什么突发奇想觉得应该让教授感受一下风一般的速度，为此他吃了Scott一记充满朋友之间深切劝告的老拳——要不是Kurt用尾巴套住他他早躲开了。随后这堆年轻人之间充满活力的打闹几乎掀翻了Charles的半个花园，后来他们也成功地获得了一个野兽的瞪视——字面意义上的——和被Jean扔进树林的下场。

　　那个花园里很多花还是Jean照顾的。

　　学校的学生们猜想教授的复健运动并不是个轻松的过程，从每次练习结束后教授被汗水浸透的衣服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推测出这一点。但有时候教授失去平衡连带着Hank老师一起滚到地上的时候发出的大笑，又莫名地让人觉得他的心情很好。

　　在很久之后，有次坐在草坪上跟朋友聊天的Ororo看到，教授和Hank累了坐在长椅上休息，拐杖就靠在长椅旁；教授忽然扶着长椅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艰难地保持着平衡转过身，似乎试图在Hank耳边说悄悄话或者吻吻他的额头，Ororo从教授俯身的动作推测可能是这样。但显然要让一个不能完全灵活控制自己平衡的人做这件事是有点困难——教授直接栽进了Hank怀里。

　　Ororo笑起来。

　　“怎么了？”背对着他们坐在Ororo对面的朋友问。

　　“没什么，”Ororo回答，“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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