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求生路

　　黑色的奔驰车开进了言家村窄窄的水泥路，下来了一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老人和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后边还跟着几辆同样的车牌带红字的轿车，下来好几个穿军装的军人。
　　他们走到外公家大铁门外，对里面喊：“有人吗？开开门！”
　　外婆在房间里看到外面这么多陌生人有些害怕，把外公叫了起来。
　　外公披着衣服穿过院子，其间打量着门外的人。
　　外公隔着铁门和他们相视而立。
　　为首的老者礼貌地问：“请问你们是用着神农牌化肥的吗？”
　　外公一听神农牌就觉得事情不简单，站出来回答那位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者：“是的，请问你们是？”
　　老者这才想起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农业大学的吴铮元，我是研制神农牌农药和化肥的。”
　　外公是农业频道的忠实粉丝，怎么会没见过这张脸。
　　吴教授接着说：“您家是进村的第一家，所以我就图个方便想问问您，你们村用这化肥和农药有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不适？
　　外公打开铁门把他们请进屋，问他：“额，比如什么症状呢？我们乡下人，也不懂这个，你们怎么这么晚来？路不好走，大家也都睡了问不了的，要不在我这儿休息一晚？”
　　回到房内看清吴教授后，外公突然满腔热血。
　　想到这是造福广大农民的农业学教授，是他每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偶像，就热情地邀请人家住下来。
　　言东闻声下了楼，听见自己父亲突然如此好客的说辞，觉得他太没危险意识，他毕竟不看农业频道，不知道这人是谁，皱着眉喊了声“爸。”
　　吴教授看着下来的人尴尬地笑笑。
　　“比如咳嗽，发烧。”吴教授说。
　　言东走出院子，看见军牌车的车队和穿着正式军装的人才放心了些。
　　“咳嗽发烧的人挺多，这最近不是流感吗，我们家对面，喏，就那家，他家开诊所的，很多人打针。”外公指了指斜对面关着的大门。
　　吴教授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眉头紧皱，突然开口道：“你们村有得脑膜炎的吗？”
　　外公狐疑地看着他，吴教授解释道：“这是我学生。”
　　外公僵笑着说“哦，呵呵，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然后脑子开始搜寻最近村里生病的人都怎么样了。
　　吴教授重复地问道：“那么，有没有呢？”
　　外公想到自己女儿女婿急匆匆地回来，像会出什么大事，心里不敢懈怠，就问：“你是说，吃了你做的化肥和农药就会得脑膜炎？”
　　吴教授没想到他居然会反问自己，谨慎地说：“不是的，只是我们接到电话说这一带有这种情况，我们也想知道和农药、化肥有没有关系。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查查”
　　外公回答：“我不知道啊，我们村的应该没有吧，没听说过这种事。”外公默默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吴教授有点失落，却还带着一丝希望：“您再想想？”
　　外公确实又认真地想了想，对面前这个总在电视上看到的厉害教授说：“你去村东边问问，我们村长条形的，东边太远我也不熟。最近打针的都是东边的，对面那家医生为了方便，都住在东边的一户人家家里了。”
　　外公希望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毕竟国家对农民还是很好的。
　　言星被吵得很烦躁，下楼就看到外面停了许多车，还都是红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自己弟弟言雷犯错，部队来抓他了，吓了一跳。可再仔细一看，言雷乖乖站言东旁边呢，人家也没理他，这才放下心。
　　她发现那些人大部分徒步走向村东，只留了几个看车。
　　本来他们调查的人可以直接把车开到村东，但水泥路太窄，军用越野不好掉头，就停在了她家门口。
　　农村的夜晚漆黑又幽静，这些人的到来却一下子让沉睡的小村庄醒了过来。
　　邻舍都下床出门看热闹，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讨论得热火朝天。
　　最后那帮人又回来了，说晚上路太难走，司机又累，要找人家借宿。
　　城东病号太多，他们干脆住到这里，正好在村口，早上走方便。
　　邻居们都热情地邀请当兵的去家里住，外公和言雷也激动地招呼。
　　最后教授和几个兵哥哥还有他的学生住在言东家。
　　言东和那些兵睡在一起回忆自己以前当兵的日子，其乐融融。
　　言雷也想凑一脚，结果住不下被赶到小房间和教授学生住。
　　他看着那个教授学生冥思苦想的样子，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就拿出手机打算和唐安临汇报今天的情况，反正他姐姐习惯晚睡，不怕被打扰，听见这个消息估计兴奋得要跳起来，他们找了那么多天一点线索都没有，今天反倒送上门了，等会还要问问这个教授学生，说不定他们查的事和所谓“大事”有关系。

　　“Schoolbag in hand she leaves home in the early morning waving goodbye with…… ”啊啊啊！唐安临摸出手机时心跳都快停止了，谁啊！居然在这种时刻打电话！
　　她气愤地看着屏幕，上面显示的雷雷字样让她崩溃，这么晚，小伙儿不睡觉干嘛呢！
　　“喂？”她几乎用气息说话。
　　“喂，姐！”言雷激动喊。
　　“……说！”唐安临生怕打扰房里的人，用气息说出来的话一点显示不了愤怒。
　　言雷在电话那头叙述完了整个事件，唐安临却还懵懵的，可能是被子捂久了的后遗症。
　　“哦……”她有点晕，脑子在努力转动，需要一些时间。
　　“姐？”言雷奇怪地看了眼电话，信号满格啊。
　　“姐，你听见了吗？”他问，两秒后还是没人说话，反倒有些噪音传过来，肯定半夜还在看电视，说不定还是鬼片，尖叫声烦死了。
　　“安临姐？”
　　言雷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教授学生身体僵住了。
　　“临临姐，临临姐，临临姐。”言雷无限循环着，旁边的人紧蹙眉头。
　　“哦，听见了。”唐安临恢复正常，悄悄起身躲到隔音好的卫生间。
　　“你说的这个吴铮元怎么这么耳熟呢？”
　　“就是那个研制化肥的农大教授。”言雷回答。
　　唐安临突然想起来她前几天搜索的时候看到过这个名字，恍然大悟，问：“是食品安全问题吗？”
　　“不知道。”他回答，“不过有可能，我觉得和姑姑说的大事有关系，言星也这么认为。”
　　唐安临不敢肯定，世上巧合的事情太多，也许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联，只是时间碰巧。
　　他们不知道“大事”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吃了两年的农药会如何，一切都只是三个人的猜测。也许本没有什么大事，也许大事是上层职务调动，也许农药没有问题，也许农药是起效了要推广。
　　房里突然传出娇喘声。
　　唐安临惊醒了。
　　她突然觉得，他们担心的事情的多余的。她是因为回国无所事事胡思乱想，他是因为回家闲着无聊跟着乱想，言星则是因为爱凑热闹，加上高中毕业没了作业非常空虚。
　　他们三个闲人，悄悄闹腾了这么多天，听什么都是有问题的，现在她连听见美女去首都都会想到不好的事情。
　　不能再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了，还是找点事做填补脑洞吧。
　　她叹了口气，说“雷雷，我们别查了，也许什么事都没有，也许这些事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你后天要回部队，我要看专业书，把星星送去学开车，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姐，”言雷惊愕地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安临姐没有激动，没有兴奋，反倒冷静又反常地劝他放弃，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无力地垂下手，五天，都是徒劳的幻想吗？他不信。
　　向来亲切的姑姑姑爹从不会如今年这般反常，他爸妈这几天神情也都很奇怪，安临姐不知道，但他知道，当他的姑爹和他的父亲没有结伴去打牌而是严肃地在房间关紧房门讨论事情，那么这件事情，绝对非同小可。
　　他们在大人看来还是孩子，虽然安临姐二十四了，他姐姐十八，他也已经十七岁。这个家庭太温暖，所有人都把他们当孩子宠。
　　他十五岁当兵，家人舍不得可憋着不说，却每个月悄悄汇钱给他，生怕他过得不好；安临姐大学毕业出国，姑爹说以后都不给生活费了，安临姐也乖乖勤工俭学，可她卡上的钱从没少过；他姐姐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就照顾他这个弟弟，一直很有姐姐的自觉。
　　江城的试验田不在少数，今天农科院的人又突然造访，这很容易让人想到会出事。
　　同样是粮仓城市，他当兵的金州却不用神农化肥，按理说，这种化肥早该推广，可两年了还没有普及全国，太不对劲了。
　　但是，安临姐让他停下来，他该停吗。
　　缓缓挂了电话，言雷陷入思考。
　　“咳咳”他看向发出声音的教授学生，对方好像有话要说。
　　“你好，我叫陈居鸣。”教授学生伸出手。
　　“言雷。”言雷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握了上去。
　　“你，刚才和你姐姐打电话？”对方问得有些局促，“亲姐姐吗？”
　　“表姐。”言雷心情不好，语气不似以往热情。
　　陈居鸣点点头，若有所思，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翌日一早，吴教授亲切地和外公等人道谢，表示要离开了。
　　言雷一直默默看着那些军装笔挺的人，若不是昨晚安临姐的话震得他天旋地转，他早冲上去和那帮人“搭讪”了。
　　等门口车辆再次发动时，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村口。
　　有人在不停地窃窃私语，一个老头把外公拉过去，小声地说：“昨晚他们抽了东边那几个人的血。”
　　“不是调查吗，抽血很正常啊。”
　　“不仅抽了血，还装了什么东西在那几个人身上，我没看清，后来被赶出来了，但阿昌老婆早上说是定位仪。”
　　“定位？”
　　“就跟汽车定位一样，在人身上装了定位仪。好像是直接打进血液，跟小针管长得差不多。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知道啊，科学家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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