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

　　李赟缓了缓,又继续道“宴会那天来了很多人,包括你那个时候风头正盛的父皇.其实,那个时候,你父皇确实是太厉害了,所有其他国家对他心存忌惮的同时又希望能够除去他.我相信每一个有理想的帝王都希望能够除去你父皇.当然,包括白瑾.我想,我们这个时代有三个人是天生的帝王.
　　“第一个是你父皇,第二个是白瑾,第三个是严艺.他们三个如果在三个不同的时代,那么都将有着很大的作为.可惜了,他们在同一个时代,三个人注定最后只能存活一个. ”说罢,他又看了我一眼,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于是他又继续说起来.
　　“那天的宴会,白瑾并没有想过你父皇会来,他原本是想将白泽嫁给天晋国的那个年少有为口碑颇好的将军.但是,那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父皇居然来了.我看你父皇当时看着白泽的表情似乎早就认识她.当时宴会上面的具体情形我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了.隐约中记得白瑾喝了很多酒…….对了,白泽好像在宴会上面跳了一支舞----她最擅长的剑器舞.她一直是美丽的,当她起舞的时候,我听见了一阵吸气声.其实这也正常,我见过许多次白泽跳舞的样子,但是每次见到都依旧会被惊艳到.
　　“白泽一向都是聪明的,白瑾并没有告诉她什么.但是,她十分聪明地对你父皇表示亲近.在那天之后,白泽的名声彻底被打响了,甚至许多百姓将她形容成为了仙女.杜甫曾经形容公孙大娘的剑器舞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这用来形容白泽的剑器舞也是十分贴切的……啊,你瞧我,一讲又扯偏了……”说着,他十分抱歉地朝我笑了笑.其实我很清楚,这个人,现在,很痛苦.我可以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他这样的人说话居然也会有这样混乱的时候,是……因为他不能地想避开某些画面吧,那些被他刻意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画面.
　　终于,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后来,很理所当然地,你父皇和白泽订了亲.白泽将以梨国最尊贵的皇公主的身份嫁去天晋国.在出嫁前一天,白泽穿着一袭红得刺眼的喜服,披散着头发就要给我们跳舞.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我们只能看着平常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她泫然欲泣地哀求似的说‘让我,最后再为你们跳一支舞. ’
　　“面对那样的白泽,我和白瑾都没有理由去拒绝.那是她舞得最美的一次,带着一种绝望的幸福.大红的喜服宽宽长长的袖子,充满褶皱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飞,她那个时候真的是像极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在她跳完这支舞之后,白瑾说了一句让我和白泽楞在当场的话, ‘你若是不想要嫁过去,我们,就不嫁了吧.我会再替你选一个好夫君的.你……可以不用那样勉强自己. ’我想,白瑾一定也是十分爱着白泽的.不然,他绝对不会因为和白泽这些年的交情而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白泽并没有立刻笑着答应,她只是盯着手里的剑,有些无力地淡淡的说‘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我想嫁的那个人谁吧,如果我不能嫁给那个人,我嫁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吗？’白瑾听白泽说完,沉默了许久, ‘你嫁给谁我都会同意,唯独这门亲事我无法应允. ’白瑾那个时候的嗓子听起来干干的.我想,白瑾一定十分爱白泽.
　　“白泽并没有十分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十分平淡的 ,十分冷淡的说了一句‘皇兄,你是帝王,你注定是一个优秀的帝王.我一直都十分清楚,你给我名字的那一天就决定了今后我将成为细作这个事实.放心吧,我会履行我的职责的’说着她转身走了出去,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出嫁的那一天,我和白瑾都没有去.我明白,她不会希望我们去.而且那一天,白瑾喝了很多酒,醉得很厉害.白瑾一向是一个十分自制的人,我想他一定十分喜欢白泽才会那样痛苦,才会那样放纵自己.那一天,他破天荒地拉着我讲了很多从前的事情.到后来,他像个孩子似的,像他小时候那样依赖我,抱着我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阿赟,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会的’ ‘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会的’ ‘万一我变成了十分残忍的人,你会离开我吗？’‘不会,小瑾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从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我就那样把白泽嫁出去了,你恨我吗？’‘不会,阿赟永远都不会恨小瑾的’…….那天的白瑾像一个缺乏安全感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他又让我想起来白泽的那一支舞,那种绝望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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