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女学霸在古代

　　许一然忽悠本事一流，当天就扯起横幅，拉了一帮举子，浩浩荡荡杀上街头，直扑大理寺门口。
　　差役赶人就站到街对面，再撵人就直接退出三尺之外喊口号，人手一面写着抗议的小旗子，再抬上几个官府黑暗，打倒一切不公之事的大牌，加上临时雇的壮汉守在队伍两侧，气场竟然也很足。
　　京畿衙门的人原本接到消息说是有人上街聚众闹事，出动十多个差役上来拿人，结果刚到大理寺，活活就被人海给淹了下去。
　　难得这么多举子在天子脚下和官府叫板，再加上之前的宣传造势，京城里起码有一大半的老百姓都出来看热闹，甚至还有小部分不怕事儿的，直接就混进了游行队伍。
　　有人民群众撑腰的许都，对上官差，腰板儿挺得特别直。
　　“我们这怎么叫聚众闹事！撑死了我们就叫聚众，我们闹什么事儿了？是砸东西了还是抢民女了？聚在一起就叫闹事么！那你怎么不去把集市摊儿全都端了呢？大理寺门口不让站还是怎么的了？我们今天就在这儿站着不走了！”
　　差役头子面对群情激奋的人民群众，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识相一点滚的话，大概今天就别想站着走出这个地界了。
　　平时喊惯了的都给我抓去衙门这一句话，这一次活生生就搁喉咙口里打转，死都不敢往外吐。
　　开玩笑，真要把所有人都丢大牢里去的话，别说京畿衙门大理寺，就是连上刑部大牢全部空出来，也装不完。
　　至于擒贼先擒王这种狗屁理论，许都很是鸡贼的站在一群举子中间，想要拿他先得冲过人海，估计自己还没等走上三步，身上就得多出十多个鞋印子。
　　“头儿，咱是不是得回去请求增派人手？”
　　小差役鬼头鬼脑的凑上来给头头出馊主意，被差役头子一巴掌给呼边上去了。
　　“增派个鬼，你看看这架势，就衙门里留的那几个人，够抓几个回去？你不会是想要惊动上头派御林军出动吧，又不是叛党，这群读书人，说不好里面就有谁的亲戚，抓错了是你担待还是我担待？回去！”
　　小差役委委屈屈应了一声，蔫头巴脑的跟着大部队往回走。
　　“不就是坐大理寺门口么，爱坐就坐，只要没闹出什么乱子，就当他们是在大理寺门口读书了，你们留几个人在这儿看着，谁乱动就逮谁。”
　　差役头子随手点了几个倒霉鬼留下，自己溜得飞快。
　　许一然趁热打铁。
　　“看看！看看！这就是官差！这就是办案！宋先生的事儿要是弄不清楚，下一个被抓进去的，就有可能是我们！”
　　举子们越发义愤填膺。
　　许一然甚至还让孟陵定了吃喝，就让酒楼的小伙计送过来，到了饭点，人人有份，白吃了游行大军盒饭的淳朴百姓过意不去，纷纷从家中端来茶水板凳，免费提供，陪坐闲聊，生生把个大理寺门口，变成了流水席和菜市场。
　　偶尔人群中也会冒出几句所谓理性的反驳声音，许一然盯得死死的，一有冒头，赶紧指挥举子们拿话堵死，再偷摸让孟陵趁人不备，把混进游行大军里的反叛给及时踢出去。
　　易北哭笑不得。
　　大理寺紧闭的大门，在举子静坐的第二天，慢慢打开。
　　一个大概是被集体选举踢出来的炮灰，出来直接点名要许一然进去说话。
　　后者当场就给炸了。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我是代表京城的举子来的，什么话你跟我说得，就跟举子们都说得，我们光明磊落，绝不偷偷摸摸，要说就在这里说，你要是不方便说，就让方便说的人来！”
　　谈判也得讲究个气势，断然没有一开始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道理，销售天天和人打交道谈价格，许一然深谙此道。
　　新被招进来的小官员几时见过这等敢指着鼻子和当官的叫板的读书人，整个比市井泼皮还要难缠，上司教的话车轱辘背上几遍，顿时败下阵来，灰头土脸缩了回去。
　　许一然继续煽风点火。
　　“大理寺越是这样，说明这其中肯定越有鬼，我们坚决不能就这么被糊弄过去！”
　　举子们想一想，好像说的也很有道理。
　　向来官府代表朝廷，底气是最足的，若是手中有证据，这么闹一下，早该越快解决越好，怎么可能还低声下气的求着人进去偷摸说话的？
　　肯定其中有猫腻。
　　许一然气定神闲的等着更高一级的官员出来找自己谈判。
　　易北没空一直待在宫外看举子们被人煽动得集体撒泼，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从上到下，真要追责起来，得牵连一大批人，大理寺就是第一个活靶子，官员们首先要干的并不是平息举子们的怒火，而是纷纷上奏，力求第一时间撇清自己。
　　天子差点没直接被如雪花一般飞进宫来的折子给活活埋了。
　　朝堂上的掐架从最开始的一致对外痛批宋桃，突然来了一个神转折，变成了自我撇清的表忠大会，以及借此打压政敌的落井下石。
　　不出所料，朝堂上终于有人借着宋桃冤假错案的东风，开始弹劾同僚。
　　易北看着掐得如火如荼的几波朝臣，心里也有些微微的后悔。
　　当初果然太过于放任自流了，没想到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四个穷书生，还没尽全力呢，就能把局面搅得这么乱……
　　孟陵宫里宫外两头跑，既要和天子通报游行最新境况，又要忙着满足许一然层出不穷的各种要求，忙得是脚不沾地，连晚上睡觉的功夫都快被挤没了。
　　大理寺的门连着关了两天，许一然料想之中的高层出面的情况并未发生。
　　举子们连着几天没复习，心里多多少杀都有些疑虑，更有胆小怕事的，那股子最开始被撺掇出来的热情消退之后，慢慢的就有了退缩的心思。
　　许一然也很愁。
　　舆论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跟官府争，官府真的铁了心的晾着你，你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佳时期一过，想再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就难了。
　　到时候自己依然是什么后台都没有的平头百姓，捏扁搓圆都随人的意思。
　　“怎么了。”
　　如今孟陵变成了消息最灵通之人，许一然的情绪稍微有些不对，立刻便被看了出来。
　　许一然眉头锁得死紧。
　　“大理寺竟然没有反应，只能说明现在处理宋桃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最紧急的问题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今京城里最大的事情就是一直聚集在大理寺门口死都不散的这群读书人，许一然实在是想不出来大理寺还有什么理由不尽快把这件事给了结。
　　事关朝政，孟陵也不可能和许一然透露什么，只能陪着一块儿皱眉头。
　　不过好在许一然也没打算和孟陵商量。
　　“大理寺的头子肯定最想保住的就是自己的官位，不急着处理宋桃的事情，还是说朝廷上出了别的事情，比这个把柄更甚？”
　　许一然再厉害，也不过主管销售，于政治一条上也没怎么经历过，只能尽可能多的回想一下自己手底下的主管们到底是怎么拼业绩的。
　　孟陵总觉得往京官脑袋上安暗卫的称呼有点不太妥，轻轻咳了一声，提示许一然。
　　“主管大理寺的是大理寺丞。”
　　许一然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比解决宋桃更紧急的事情是解决举子游行的问题，还是说有人在举子游行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借此来攻击大理寺丞？举子游行虽然说是为了查明宋桃的案子，但一旦大理寺承认宋桃不曾偷窃试题，那么对方一定会以胡乱抓人草菅人命这个理由，诋毁大理寺的办案能力，所以从大理寺的角度来看，他们从上到下一定最不想看到宋桃是清白的。”
　　许一然越理越顺，心也越来越凉。
　　“之前的确是想得太简单了……这群当官的，有几个是好东西，难怪大理寺不再出来人了，闹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呢。”
　　孟陵觉得自己听得有点糊涂。
　　许一然摇头苦笑。
　　“如果之前还只是走个过场，那这下，大理寺是铁了心的想要给宋桃定罪了，无论什么罪名，只要是在他们职权范围之内的，大概都会想办法安上去，只怕宋桃在里面要吃点苦头了。”
　　对此，孟陵咋觉得许一然有些担心得太过头了。
　　毕竟宋桃之前泼妇的模样珠玉在前，他对宋桃还是很有信心的。
　　“你多虑了吧。”
　　许一然拍拍孟陵的胳膊。
　　“之前那个小官出来的时候，宋桃的小日子过得应该还算舒坦，但这两天都没动静，恐怕是上手段了，你之前是怎么给宋桃带话的，如今还能再进去看看么？”
　　孟陵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跑来跑去，的确是忙得根本没空去照管还在蹲大牢的宋桃，算算时间，也应该给她去补补妆了。
　　反正以他的身份，只要有易北许可，除去擅闯皇后寝宫这一条之外，大概其他的都不算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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