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孟寒衣死后,他的徒弟邵阳晨每年都会坐在他的坟头,给他念叨念叨今年发生的破事。
内容标签: 江湖 悲剧 师徒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寒衣,邵阳晨 ┃ 配角: ┃ 其它:剑网三,纯阳,双羊,师徒

一句话简介:亲亲我的好师父

立意:立意待补充

  总点击数: 347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1 文章积分:96,80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衍生-纯爱-古色古香-东方衍生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剑三同人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6516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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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归去来兮

作者:青溪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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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亲我的好师父


      亲亲我的好师父

      邵阳晨拎了一坛酒,一屁股坐在了孟寒衣的墓前。
      碑如长剑,恰如那人傲世的风姿。墓地虽常常有人前来祭扫清理,但仍是在周围生出了几株挺拔的兰草,邵阳晨静静地看了一会,淡淡说道:“也罢。倒也配你。”
      孟寒衣靠在坟茔旁,一脸的不耐烦:“少废话,还不快进香,为师可都饿了大半年了。你个逆徒。”
      邵阳晨却恍若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揭开泥封,昂着脖子喝了好一通酒,直喝得他昏昏沉沉颠颠倒倒,才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绢,清了清嗓子念道:“七月丁卯——”

      孟寒衣揉了揉额角。
      三年前他被人重伤,救治无望。彼时邵阳晨虽已行过冠礼,算得上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还是跪在他的卧榻前哭得鼻涕眼泪都糊了一脸,甚至抱着他的手臂哭晕过去几次,颇有几分“师父不在了我也不想独活”的架势。孟寒衣极为无奈,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叹道:“阳晨啊……”
      邵阳晨听见师父喊他,哭得更加厉害:“师、师父……”
      “答应为师一件事……”
      邵阳晨点头如捣蒜,脸上涕泗横流,极为狼狈:“师父要阳晨做的,阳晨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会做到!”
      “好徒儿。”孟寒衣满意地点点头,他看了看邵阳晨的面庞,一字一句地道:“答应为师……别把鼻涕蹭在为师的袖子上。”
      “……………………哦。”
      邵阳晨闻言静默了一会,竟连哭声都止住了。孟寒衣很是安详地闭上双眼,心想这可是真真的好,贫道虽不看重生死,但毕竟修道之人,这红尘路上的最后一程,还是希望能走得清净磊落些的。可惜好景不长,一会儿孟寒衣便感觉有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从他的袖子一路蹭到了肩膀,最终埋进了他的颈窝,汹涌的眼泪顺着他的颈子一路滑下去,有些凉丝丝的。
      耳边传来邵阳晨极为洪亮的嚎叫:“师父要死了!……呜呜啊啊……”
      孟寒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嚎得,登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逆徒!为师就是被你活活吵死的!
      孟寒衣恨得牙根直痒痒,但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缓了口气,一边把数万字劈头盖脸的责骂全都化成了腹诽心谤,一边又颇为和善地摸了摸邵阳晨圆滚滚的后脑勺。道士仔细梳起的发髻如今被折腾地散落不堪,有那么短短的一个瞬间,孟寒衣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不舍,他几不可闻地一叹:
      “阳晨……”
      邵阳晨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师父是、是不是也不许阳晨把鼻、鼻涕抹在肩膀上。”
      孟寒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咬牙切齿:“那是自然!”
      邵阳晨扁了扁嘴,又把头凑到了孟寒衣的胸口上。
      ……敢要点脸吗!逆徒!
      孟寒衣含着血在内心咆哮道。
      孟寒衣恨恨地想,如此这般,他这一身道袍怕是都要被这逆徒的鼻涕眼泪糟蹋个遍。也不知自己从前是什么脑袋什么运气,竟然捡了这个灾星回来!他气得浑身发抖,忽地听见邵阳晨在他胸前闷闷地说道:
      “以后徒儿不在师父身边,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无聊……”
      不会不会,没有你小子粘着,为师在地府里不知有多逍遥自在。
      “倘若师父当真不在了。”邵阳晨面色一沉,极为郑重地说道:“我便和师父一起走。你我师徒二人在黄泉路上作伴,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不好不好,这可真是不好。
      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无论孟寒衣听了这番话有多感动,他都不希望自己惟一的徒弟这么草率地死去。他才刚过了及冠之年,正是鲜衣怒马、快意恩仇的好年纪,当手持三尺青锋,去匡扶世间正义。怎可为他这个行将就木的人陪葬。孟寒衣看着邵阳晨坚毅的面容,思忖了片刻,暖声道:
      “阳晨……为师此生自认潇洒磊落,少有遗憾,唯有一事……为师终究是办不到了……”
      “什么事?”
      “为师在这世间行走了三十余载,尚有许多美好之事来不及经历……阳晨,你且代为师走遍这万里河山,看遍山川日暮、云卷云舒。每年祭日,你再将这些读给师父听,可好?……”
      邵阳晨听了他这番话,跪坐在原地哭了好久,久到孟寒衣以为,他就要这样把泪水全部哭干,化作一具枯死的干尸,直往拔舌地狱堕落而去。邵阳晨才模模糊糊地用他沙哑的嗓子答了一声:“好。”
      谁知邵阳晨这小子在旁的事上一向油头滑脑、没个正型,偏偏在这件事上一本正经。每年祭日,孟寒衣都要在坟前听他念上几个时辰的流水账,当真是让孟寒衣头疼得很。
      “七月丁卯,成都,摆摊算卦。今日遇见了师父的故人,一卦问国祚,一卦问情缘。”
      孟寒衣点点头:“此人定是天策府的杜将军了。却不知卦象如何?”
      “第一卦卜而未得解。我说国祚精微,非常人可测,然而从星象上看,乃是‘荧惑守心’之象,恐怕是要‘大人易政,主去其宫’,是为大凶之兆。此等凶相关乎帝王,非贫道可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又说,杜将军若想逢凶化吉,却也并非无计可施。贫道手中有一道符篆,可便宜些卖与将军。此符贫道平日里都要卖个十几文钱,若是将军,贫道便折些价,八文钱即可……我还没说完,杜将军便说我和师父一样啰嗦。”
      杜将军我呵呵你一脸。贫道何时啰嗦了!
      孟寒衣强忍怒气:“那第二卦呢?”
      “第二卦卜得天火同人卦,乃是大吉之象。依卦象所言,杜将军和意中人不日便可修成正果了,当真是可喜可贺。贫道此处还有几道关乎姻缘的符篆,看在将军喜气冲天的份上,便宜些卖与将军,定可保二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孟寒衣简直有些后悔将他捡回纯阳宫了。那年他下山游历,还未走出华阴,便被一个贫病交加骨瘦如柴的小乞丐抱住了大腿。孟寒衣见他可怜,便将他带回纯阳宫收他为徒。一算八字又发现他命中阳数极重,于是为他起名叫“阳晨”。
      一开始,孟寒衣一腔热血,打定了主意要将紫霞功尽数传授给自己唯一的徒弟。结果数年而无所成。孟寒衣消沉了一阵,转念一想,气宗不行,剑宗的太虚剑意也未尝不可。谁想努力了几年,邵阳晨连一套剑法都打不下来。孟寒衣这才郁卒地承认:他这个徒弟,当真是半分武学天赋也没有。
      眼见邵阳晨一日日长大,孟寒衣越来越急,一是做师父的,总不能让徒弟在纯阳宫中混吃等死一辈子;二是代掌门卓凤鸣每次见到邵阳晨,难免要破口大骂一番,他这个做师父的也跟着连坐,抄了几百遍道德经。
      一日师徒二人抄完了经,孟寒衣危襟正坐:“阳晨。你入我纯阳宫门下,已有几年了。”
      彼时邵阳晨尚是一名少年,他扳着手指数了数,答道:“回师父。已有八年了。”
      教你八年了!你还给为师丢人丢成这样!孟寒衣气得捶了捶刚刚抄完的经卷。又在路过的纯阳弟子诧异的眼神中,恢复了平日的芝兰玉树,淡淡地问道:“八年以来,为师都教了你什么?”
      邵阳晨眨巴着大眼睛:“师父起初教我学什么紫霞功,可徒弟徒弟觉得无聊,又觉得屋子里太冷,便把经卷丢进炉子里取暖。”
      ……你小子。
      孟寒衣闭目,眼不见心不烦。
      不读经卷那便也罢了。老子曾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逆徒倘若能做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倒也未尝不可。
      邵城阳继续说道:“徒儿又想着师父常说什么‘道法自然、清静无为’、什么‘澄怀观道、卧以游之’,想来和周公论道也是修行……”
      “逆徒!”孟寒衣一拍桌子。吓得邵阳晨登时哇哇大哭起来。这等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清净的纯阳宫中显得极为刺耳,不少新入门的弟子都跑到他二人房前来看热闹。孟寒衣这才清了清嗓子,温言道:“好了好了……阳晨,你不喜欢气宗那便罢了,师父不是也教你太虚剑意了吗?”
      邵阳晨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太虚剑意我也不喜欢……”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想像师父那样占星卜卦,捞一大笔银子!”
      难道不该是“像师父那样仗剑江湖诛尽宵小”吗!
      再说了,为师临街卜卦,那也是因为你这个拖油瓶吃光了盘缠,为师迫于生计只得出此下策。再而言,为师的卦,那是良心的卦,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何来捞钱一说。孟寒衣一阵头疼,本想抄起拂尘揍他一顿,又碍于新弟子好奇的眼目,只得强压火气苦笑道:“这等不入流的雕虫小技,我教你也无妨。只是不许以此法害人。”
      谁知邵阳晨在武功上毫无天资,却是命有华盖,占卜、算卦、观星、望气都学得颇为得心应手。然而偏偏就在此时,孟寒衣与人交手受了内伤,不久便驾鹤西去了。
      没了师父在身旁管教着,邵阳晨路子更野,算起卦来满嘴跑火车,楞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彩的,坐等银子大把大把地飞进荷包。孟寒衣一边听他说,一边绝望地想,自己在江湖上辛苦打拼二十年赢来的名声,只怕都被这个逆徒毁得一干二净了。
      他正如此想着,又听邵阳晨毫不客气地在他心口补了刀:“杜将军一高兴,买了我十道符篆,还说我算起卦来颇有师父当年风范,连准头都与师父不相上下。我拿着银子也很开心,只是心里略有几分不爽。想我邵阳晨天资卓绝,论及武功,我或许不如师父,论及术数,我可比师父算得准多了。师父,倘若你泉下有知,只怕也开心得很。”
      孟寒衣忍不住抬手打了邵阳晨一巴掌,指尖直直穿过了他的躯体。
      邵阳晨浑然不觉,展卷朗声念到:
      “八月辛丑,成都。今日当真气死我也!杜将军带着天策府的将士,说是要整顿市容,硬把我的摊子给撤了,还说以后都不许我在成都卜卦。师父你说,这世间哪里有此等忘恩负义之人!”
      孟寒衣闻言不禁拊掌:“杜将军为民除害,当真是为我大唐做了一件大好事。”
      邵阳晨却听不见,继续忿忿地道:“我被赶出成都之时,又饿又累,一口恶气哽在胸口无处发泄,便祭起师父的长明烛煌,运起紫霞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料理了一只野猪,烤了它的肉饱食了一顿。”
      孟寒衣方才还喜出望外,此刻却不免悲从中来。他的长明烛煌啊……多少年前,他在烛龙殿中寻得此剑,从此便将它当做平生挚友一般对待,日日拂拭,从不离身侧。谁知这剑到了这逆徒手中,竟成了庖丁解牛……解猪之刀。当真是暴殄天物。
      “吃饱了猪肉,我仍是一股怒气无处宣泄,于是就朝着城外的木桩大发怒火,谁知竟一脚踢翻了唐门的木武童……”
      一时“丧妻之痛”、“哀莫大于心死”、“庭有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矣”等等诸多语汇闪过了孟寒衣的心头。作为一个昔日独步天下,剑法独绝,终日武童比武切磋的气纯爸爸,孟寒衣哽了很久,最终还是声情并茂的替唐门说了一句: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那唐门不知为何气个半死,一路暴雨梨花针、追命箭、噬肌弹追着我打,直追到了剑门关才肯罢休。好在徒儿在师父门下修行时,便练就了一身逃命的好本领,不然今日,徒儿便无法将这世间的故事说与师父听了。”
      邵阳晨摸了摸肩膀,哭丧着脸道:“那唐门下手还真狠,都这么长时间下去了,肩膀仍是隐隐作痛。”
      “没把你打成面粉筛,已经是唐门手下留情了。傻徒弟。”
      孟寒衣叹了一口气。
      “被唐门打伤的那个夜里,徒儿窝在破庙里,做了一夜的梦。师父,你猜我梦见了什么?”
      孟寒衣没好气得答道:“该不会是梦见了为师吧。”
      邵阳晨垂下了眸子。
      “我梦见了野猪。”
      好、好,好!邵阳晨!你个臭小子!
      孟寒衣一脚踹向了他的屁股。

      邵阳晨说到此处,突然闷头喝了几口酒,用他嘶哑的声音唤道:“师父……”
      孟寒衣看着邵阳晨那好似失了魂魄的表情,心中没由来的一痛,答道:“逆徒何事。”
      纵然他知道,那个尚在阳间的人,并不会听到他的声音。哪怕一丝一毫。
      邵阳晨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师父……是不是生徒儿的气了。”
      孟寒衣颔首:“你做的哪件事不让为师生气。”
      “是不是徒儿太过顽劣惹得师父生气,师父才这么多年都不见徒儿一面。就算在梦里……就算在梦里,师父都不愿见我。”
      孟寒衣怔了许久,才惨然开口:
      “傻徒儿,为师又何尝不想见你。”
      他看着邵阳晨沮丧的脸,几不可闻地一叹。
      可是他的好徒儿啊,偏偏是八字纯阳,百鬼莫近的命格。让他这一介游魂亲近不得,就连入梦相见都是痴心妄想。

      “师父……徒儿……徒儿有一个日夜思慕之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孟寒衣觉得自己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他浑身冰冷,浑浑噩噩地说着:“哈……你如今也二十好几,若非修道,恐怕也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想你师傅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追着宫中的师姐不放,不知挨了多少责骂。……如今你才开始思凡,可太晚了。”
      纵是如此连珠炮似得念叨着,孟寒衣却仍然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极细小的,极冰冷的,极尖利的,随着“嘶”地一声轻响划过他的指尖,划破血管,划入骨髓,直将它的心房划得七零八落。他呆呆的立着,只觉得这世间静得可怕,也冷寂得可怕。
      邵阳晨抬首远望,声音沙哑:“徒儿曾被那人救过一命。初时徒儿觉得那人如同松间白鹤,令人亲近不得。后来时间久了,那人对旁人仍是一副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模样,对我却是凶狠非常。”
      孟寒衣苦笑,他对这傻徒弟又何尝不是如此。
      “自是因为你在他心中与众不同。”
      “此话说出来,师父只怕是会笑我。他对我那么凶,我非但不怕他恨他,反倒对他思慕日笃。徒儿顽劣,平日里没少闯下祸事,惹得那人颇为光火,甚至大发雷霆。我却偏偏爱死了他生气时抬手欲打、又不忍心下手的模样。”
      邵阳晨轻笑一声,眼前好似又浮起了那人和他大吼了一场之后,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在僻静处用长拳和空气扭打成一团的模样。
      “纵是如此……与他朝夕相伴的多少年来,我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直到……”他顿了顿,目光中也填了一抹踟蹰,“直到那人一日真气走岔,走火入魔,躺在床上高烧不起……”
      孟寒衣听到此处,如遭雷击,好似有一声炸雷“轰”地在他脑中炸响,震得他身形不稳,险些跌坐在地。
      他自然记得那个无比荒唐的夜晚。窗外好似正下着一场大雪,偌大的纯阳宫,静寂地好似天界的宫阙。他在榻上扭成一团,不住喘气,体内好似被埋下了一颗燃烧着的火焰,直烧得他浑身滚烫,如堕云间。
      邵阳晨用颤抖的声音在他耳旁念叨着:“我听素天白师叔说,这世间有一种双修之法,也不知好用不好用。”
      孟寒衣烧得意识都不甚清明,躺在榻上哼了几声。
      邵阳晨喘了几口气,抖得更加厉害:“师父……弟子无心冒犯,只求师父安然无恙……倘若明日师父要将弟子斩在剑下,弟子也无怨无悔。”
      然后,就像他无数次梦想的那样。在一个大雪红烛的夜晚,他亲自解开了孟寒衣的道袍,道袍下的胸膛好像刚刚揭开蒸笼的白面馍馍,冒着热气。他褪下衣衫,轻轻吻住了那人不断喘息的薄唇。窗外的雪正无声地落下。
      孟寒衣意识虽不清明,却并非全无印象。次日醒来,真气虽已顺畅无碍,可一身的筋骨都好似错了位一般的酸痛。而罪魁祸首正环着他睡得酣畅。
      他一言不发,邵阳晨也知趣地一字不提。师徒二人静默地各自起身洗漱做早课,彼此将这场荒唐的大雪埋在心底。
      谁知这一埋,便是许多许多年。
      他们师徒二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一直在心底暗暗思慕着对方。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次举手投足,他们都默默地记在了心底,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翻出来反复咀嚼回味。
      然而,这十余年的日日夜夜,朝思暮想,求而不得。在这十余年如万蚁噬心般的痛苦折磨中,他们彼此静默着,彼此远望着,竟无一人肯鼓起勇气,去捅破那一层薄得透光的窗户纸。
      如今这层窗户纸终于被邵阳晨支支吾吾地戳破,却已经太晚太晚了。
      晚到了他们其中一个永远躺在了黄土之下,另一个捧着发黄的卷子,坐在他的墓旁,将山川日暮,云卷云舒,一字一句地讲给他听。
      邵阳晨长叹了一声,提起酒坛大口饮了几口,又将手中的一坛烈酒翻了个个儿,浇在了孟寒衣的墓前。
      在一片水花四溅中,孟寒衣听见那人带着叹息的声音:
      “师父……你我这般,是否也算饮过交杯酒了……”
      孟寒衣呆呆地呢喃:“是啊……自是如此。”
      邵阳晨将酒坛轻轻放在地上,又颇为温柔的摩挲着那人的墓碑,好似在抚摸着那朝思暮想的面容。
      三年未见了,师父。
      你看这墓旁松涛阵阵,竹影簌簌,都是你最喜爱的景色。
      可是,可是为何。师父,我能令此景不变,却不能留你长在。
      “师父…………”

      邵阳晨一把将泛黄的绢书扔进了火塘,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好了师父,剩下的话我也懒得读了。师父自己看看吧。”
      孟寒衣笑道:“你倒是和从前一样懒散。”
      邵阳晨昂起头,哑声道:“三年了……我可又比师父多看了一年花开花路。”他望着那墓碑,淡淡地道:“……你可知有多好看。”
      那座孤坟的墓碑上,苍劲的七个大字。用情至深,像是透过深深的悲哀划破了千年万年的思念。
      ——恩师孟寒衣之墓。

      孟寒衣望着那个不可能看到他的人,大声喊:邵阳晨,你这个不肖的逆徒!
      正转身准备离开的邵阳晨,此刻却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仿佛他一回头,那个如松间白鹤般的人,那个抄起了拂尘却不忍落下的人,便会站在那里,眸子中满是笑意。仿佛有什么再也无法忍耐,他猛地一回身。
      松涛沙沙,竹烟波月。
      草丛中的虫声,繁密地如同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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