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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阵剧烈的头疼之中，夏琳缓慢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理查德走之后，她陷入了昏睡。
　　并非是她自愿这么做的，但一段短暂的睡眠是目前来说削减压力的最佳方案，她经常在工作上感到同样的，至少是类似的焦虑或困惑，但夏琳对酒精还有舞厅抱有一种排斥情绪，她宁愿坐在窗前对着天空发呆一整天，也不愿去接触那些刺鼻的酸涩液体和令人恶心的汗味。白炽灯刺眼的灯光无遮无拦地刺进夏琳的眼中，她将手臂抬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又关上了眼皮。她突然感觉到背后湿乎乎的，她轻轻抬起自己的上半身，用另一条手臂向后摸了一下，衣服是潮湿的，她在睡梦之中出了一阵冷汗。
　　她顿时觉得这有点荒唐，夏琳自嘲地笑了笑，在如此可以被称为“危险”的情景下，她竟然还有心情睡觉？她可能太久没在战场上端枪了，精神早就懈怠了，胸前别了一块情报分析师的牌子就以为自己是可以在办公室里耗一整天的闲散文职。她恐怕早就忘了，自己每天生活在一群无时无刻不在发散着恶意的敌人之中，每天和他们吃着油腻又单调的土豆加工品，喝着带腥味的牛奶，用奶油把自己堆砌成一坨黏在骨头上的肥肉。也许这样的生活要把她的警觉和精敏磨损殆尽，作为卧底，一个矛盾又复杂的功勋英雄，敌人厌恶的臭虫白蚁，上司无能迂腐的挡箭牌，她现今的生活是不是有点太安逸了？还是说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夏琳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力道大的也许都青紫了，但她却不觉得痛，她觉得惋惜。
　　夏琳已经无暇去想自己是如何暴露的，哪些计划策划做得不完全，容易察觉。如果仔细追究，她可能还没从这间屋子里捋清楚，理查德就拿着一把手枪冲进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她如今唯一想做的，也是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打消自己的嫌疑，或者找个可怜的替罪羊，或者来一个两败俱伤，或者......同归于尽？
　　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驱走了这愚蠢的想法。
　　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两国估计也都打累了，内部政局的混乱分歧，财务的巨大损失，人民的怨声和投诉信估计早已把政阁和总统府淹没，近些日子基地中甚至传出了两国即将举行百年来第一次和谈的传言。
　　一派胡言。要不然她为何还隐藏在这鼠窝之中。
　　自己这么多时日的潜藏与隐瞒，心血与铺垫，就是为了彻底击毁敌人的肋骨，为了直戳敌人的心脏，为了摧毁那些愚民不切实际的希望，为了那华丽爆破的一瞬间，为了破坏集结他们智慧与科技的“它”，为了……！
　　“夏琳，我可以进来吗？”
　　有那么一瞬间，夏琳的脑子一片空白。
　　“斐......斐迪南？你怎么突然来了？”所幸只结巴了一下，很快找回了状态。
　　“来看看你不行吗？最近实在太忙了，总是抽不出空。”斐迪南轻笑了一下，“我可以进来吗？”他重复道。
　　“嗯......其实你可以直接进来的，”夏琳指了指那扇一半躺在地上的“门”，又直接看向靠在门框上单手插兜的斐迪南，“我已经看见你了。”她眨了眨眼。
　　斐迪南斜靠在门板断裂处，微笑地看着夏琳。他今天没有穿军装外套，只有里面的墨蓝色衬衫，衬衫的褶皱很多，有几处咖啡染上的污渍，一看就是几天没有换过。夏琳注意到他稍长的头发，有两根从额前垂下遮住了眉毛，嘴唇干裂得很厉害，下眼皮也发青，满脸疲惫的神色。即便这样，斐迪南还是微笑地看着她。夏琳皱了皱眉头。
　　“噗。”他一只手放在嘴边遮挡上扬的嘴角，“你真是太可爱了。”
　　“我说，你，”夏琳坐了起来，“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在你拍自己可怜的小脑袋的时候。”斐迪南掏出另一只手，走进屋中，就在刚刚夏琳动手的位置又搓又揉。夏琳很夸张地打了个寒颤，表示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将斐迪南的手拍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请不要随便碰我的头，还有，请不要用‘可爱’形容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哦抱歉抱歉，这个我是真忘了，”斐迪南弯腰坐在夏琳身边，“但评价你是我的权利，这又不是坏话。”
　　“可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我才不是那种每天闲得要命的‘淑女’。”夏琳不着边际地往外挪了一下，拉开了距离。
　　“所有女孩都喜欢这样的赞美。”
　　“那也取决于你说话的时间地点。”而且，不要把我和那些只懂如何让自己漂亮得像个孔雀实则拥有猪的大脑的白痴女人混为一谈。
　　斐迪南把手放在夏琳的肩上，语气中充满无奈：“哦，夏琳，我知道你今天过得很不好，但我从你的表情中又猜到你大概在辱骂什么人，这样有点不好，我知道理查德……”
　　“我不想提他。”夏琳一脸冷漠地说。
　　“但是，夏琳，你需要理解……”
　　“所以说，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夏琳高声打断了斐迪南的话。
　　话一出口，夏琳便有点后悔，她还有没有关心他一下，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细弱得难以察觉。他这几天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累。夏琳想到。但随即她立即反应过来，斐迪南已经正式接任龙城基地总指挥的职务，恐怕理查德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他指使，一想到这，夏琳对他的同情便烟消云散。
　　斐迪南许久没有回话，将脸深深埋在双手中，像是与何种看不见的东西对抗挣扎一般，精力在迅速衰弱，他深深叹了口气：“抱歉，我没想到理查德会直接闯进你的屋子。”
　　“所以，你是来道歉的。”
　　“是的。”
　　“但其实我理解他，理查德，还有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而这次他没有回答，夏琳也只是静静看着他。
　　“只是觉得，自己要来？”夏琳替斐迪南说了出来，后者从手掌中传来一声模糊的应答。
　　夏琳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回原来的位置，身体紧贴着斐迪南，感受到了对方衣衫下的温度。这时斐迪南毫无征兆地向夏琳倒来，她诧异了一下，还是用肩膀顶住了他的身躯。斐迪南顺势把头埋进了夏琳的颈窝，呼出的热气让夏琳觉得痒痒的。
　　“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闷闷地声音响起，“我只是太累了，稍微借我靠一会儿。”
　　夏琳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忍住了骂这人几句的想法。一时间屋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夏琳别扭地看着趴在她肩膀上的斐迪南，怀疑他是否睡着了，或者说，他是否有这个意思。她突然觉得有些胸闷压抑，因为她急于清除不利证据摆脱理查德的怀疑，虽然知道斐迪南听不见她在想什么，但在他身边，总觉得有种由惊恐和心慌引发的不适感。
　　两个的确有许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两人七年前相识于七城中的伊格莱茵，三个月便确定了关系，五年前夏琳陪伴斐迪南前往十字星国本土，之后又追随他赴江陵任职，直到半年前夏琳主动要求转调龙城。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斐迪南坚决不同意夏琳离开江陵，用职权直接扣下了夏琳的请求信，还是理查德越级上报了拉斯特上将，斐迪南才不得不放人。夏琳最初还讶异理查德为什么帮她，稍微思考片刻就知道了理查德只想让自己远离斐迪南；而当初被斐迪南以女朋友的身份带去出现在拉斯特面前时，对方作为一个父亲都没多过问，一听说要申请转调的消息，直接就当公事略过了。夏琳自己心里觉得拉斯特还有点故意打击斐迪南的意思，毕竟他儿子的生活一直都过得太顺畅，无意中培养的任性和不成熟也需要好好纠正。
　　而斐迪南刚来到龙城，江陵那边就又出事了，需解决的事一件一件蜂拥而来。这段时间细致算下来，加上在公共场合两人必须到场的次数，相见的时间不超过几个小时。像现下这样斐迪南单独来找他，也是头一次。
　　肩膀上猛然增加的压力打断了夏琳的思路，她回过神来，隐隐听到颈窝处转来“呼呼”的声音，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戳了一下斐迪南的双肋。斐迪南眼睛瞬间睁开了，他倒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最终还是费力坐直了，无精打采地看向夏琳，眼神中全是不满的控诉。
　　“你好好回答我，这几天你都干了什么？这么累？理查德呢，他不是一直自诩为你最好的小伙伴吗？”夏琳伸手替斐迪南整理了一下衣领，“看看你的衣服，把咖啡当葡萄糖往血管里灌吗？”
　　“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太多的工作，你知道，内奸什么的。”说完他打了一个哈欠。
　　“所以我问你，理查德呢！他现在只顾翘着尾巴在基地里走来走去吗？”
　　“嗯？你没听说吗？”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理查德可能要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转调？谁下达的命令？”夏琳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难以想象两分钟前还在咒骂的混蛋现在立马要拎包走人。
　　“国内下的命令，父亲的旨意，具体不太清楚，但急需一个有能力且信得过的人去元老院里。你知道理查德一直是父亲的得意门生，这位置十有八九会落在他手里。”
　　“元老院？那真是一份不错的差事，我的意思是，那真的是有史以来最棒的差事。”
　　“夏琳......”斐迪南再一次拖长音调无奈地看着夏琳。
　　“不，这实在不符合逻辑，非常不符合！”夏琳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你才是拉斯特的儿子，斐迪南！你才是！不是那个该死的理查德！也许上将大人一时老眼昏花没看清他那恶心的相貌，但从小到大，你知道，每次！每次上将只会冷眼旁观，看着别人把你往癞蛤蟆的臭泥坑里推，但天天宰自己家院子里养的天鹅给理查德当甜点！你一个上校，干着少将的活，享受着军士长的待遇！你完全有资格胜任元老院的职务，你才应该是回到他身边的那一个，天知道你们有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一通话下来夏琳觉得口干舌燥，喘不上气，嘴巴里的唾液试图嗓子润滑，最后还是没起效果。夏琳有点太激动了，胸口剧烈地起伏，她转头看向斐迪南，对方还是原来那副精疲力竭的模样，但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些，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无奈和少见的脆弱。夏琳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刚刚那一长串话根本没过脑子，但这些天的禁闭生活把她磨得精神脆弱，无尽的压力负在她肩上，累积的一堆负面情绪无处发泄，她便自然地把斐迪南当成树洞。
　　“夏琳，哥哥们一直都在国内，父亲不会感觉孤单的。”
　　自知自己有错的夏琳这次闭了嘴，虽然她厌恶斐迪南那一套恶心的家庭系统与厌恶理查德的程度不相上下。斐迪南那三个哥哥都是标准的傲慢自负的混蛋少爷形象，整天只会往自己脑门上套那些自己也不明白的头衔，装腔作势地端起茶杯用鼻孔向每个人假笑，跟所有人说话都像使唤仆人一样。但他们的生活方式也体现出他们是天生的政治家，他们的骨头上刻着谎言，而拉斯特偏偏喜爱这点，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出去后，让三个早已成家的儿子搬回祖宅跟他一起住。
　　“阿利最近怎么样？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夏琳想了想说道。
　　“她怀孕了，是个女孩。”
　　“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有大半年了，姐夫很高兴，他一直想要女孩。”
　　“找机会帮我向两人带好。”
　　“哦当然，但也许需要一段时间，你知道最近出了很多事，江陵的，还有，嗯，内奸。”
　　虽然夏琳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见斐迪南亲口说出时还是心里一颤。夏琳对斐迪南一家人的所有好感都放在了阿利斯托亚一人身上，她是斐迪南的姐姐，有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颜色比斐迪南稍微浅一些，眼睛和斐迪南一样，都是翡翠般的绿色，她的眼睛就像是天使衣裙上镶嵌的钻石，时刻闪烁着光泽，总是由内而外出一丝美好和温柔。阿利斯托亚很幸运，爱上了一个元老院议员的儿子，两人在一起没经受太多阻挠，反而受到三个年轻的拉斯特的大力支持。
　　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拉斯特家一共五个孩子，三个从政，一个嫁给了未来的政治家，只有最小的斐迪南走上军人的道路，但很显然，这并没有带来老拉斯特多余的关注。
　　“其实也不会很久，不久阿利就会来信，到时候我们会有一天的假期，好好给她回一封信就行。”夏琳揽过斐迪南的肩膀，让他重新靠在她的肩膀上。
　　“假期，对，我现在真得太需要假期了。”斐迪南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点喜悦的神色，“下周六，我专属的，独一无二的，生日假期。”
　　夏琳又怼了他一下：“你知道今天才周一，还有十多天的时间，而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中学未毕业的男孩。”
　　“随便你怎么说，你知道我，我其实很幼稚。你总是忘了，我其实才二十岁多岁，而我马上就要过我的二十六岁生日。”
　　“很高兴能听到你亲口承认，上校大人，但你似乎乐在其中。”夏琳翻了个白眼。
　　“因为这不仅意味着我其实超级年轻，我还是个天才，哦，十字星国最年轻的上校大人。”斐迪南用一种古怪的音调说出这句话，之后呵呵地笑了出来，嘴角咧地很大，看起来已经完全忘掉了刚才的心酸，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的生日礼物。
　　“你生日那天，有什么打算？”夏琳不情愿地在对方殷切的眼神沐浴下问出这句话，她好像看见他眼中有精光闪过。
　　“我想去第一次和你遇见的地方，伊格莱茵的阿瓦隆广场。”
　　说这句话时斐迪南的眼睛直直地望进夏琳眼中，像是一盏浓郁的青苹果味糖浆，混着一股涩涩的咖啡香和皂角味涌进了夏琳的脑子，那波动流转的绿色漩涡，深邃的瞳孔，像是要吞噬身周所有的光芒，将光明禁锢其中，只留自己独自闪耀。那一瞬间，夏琳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阿瓦隆广场，幻梦中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那里曾经有繁华富丽的宫殿和街道，有白色理石雕刻的狮子和天使，有发散香气的古木和栏杆上的牵牛花，有贩卖不同口味冰激凌的彩虹车和挂着气球的告示牌，但如今，只剩下诺大的广场中央一座蓝白涂漆的鹰头喷泉，周遭的店铺经历了战争，常年不开门，那个身上飘着巧克力香味的冰激凌小贩，在一次空袭中被炸死了。至少在战火波及到伊格莱茵之前，阿瓦隆广场还是一片祥和美满的景象，夏琳每天下午都会捧一本研究密码的羊皮书坐在青草上发呆一个下午，就是在其中一个极其平常的下午，一个踩着一双做工良好的皮鞋的男人停在了她面前。
　　“什么样的女孩会拥有一本记录密码研究的羊皮书并且阅读它？”阳光洒在斐迪南棕色的头发上，也照亮了他绿色的眼睛。
　　这是我老师的。夏琳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她如何回答了他。
　　“怎么样？你想去吗？”
　　“你......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夏琳平稳了一下情绪，觉得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她也一直看着斐迪南的眼睛，观察他的表情，而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哦，那里最近开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红酒卖得也很好。你知道，如果走龙城的第七公路，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到伊格莱茵，我们可以在路上好好聊聊天什么的，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说。”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似乎睁地更大了：“你愿意陪我去吗？”
　　当然，谁会拒绝这双眼睛。
　　“当然，谁会拒绝你。”
　　斐迪南几乎开心地跳了起来，他身上那股疲惫似乎突然消失殆尽。很难想象上校大人会做出如此举动，或者说，此刻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这让他显得和身上穿的军装制服格格不入。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系在腕上的手表，先是露出一个沮丧的表情，但很快又被喜悦掩盖了，嘴里嘀咕了几句：“真是烦人，我十分钟后还有一个会，很可惜我必须到场。”
　　“什么内容？”夏琳迅速问道。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答应了我，一起去伊格莱茵！”
　　夏琳面目严肃：“不，你先冷静下来，还有一个多星期。让我猜猜，是关于内奸的事情。”
　　“哦天哪！咳咳，夏琳，你就不能再提这件事吗！我这几天真的快要被搞疯了！”斐迪南被夏琳呛得咳嗽不停，他兴奋的尖叫声还卡在喉咙里，就这样被硬生生掐断了。
　　“实话说，我觉得你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太不稳妥了，尤其是那个什么‘怀疑名单’，听听这名字……”
　　“停停！”斐迪南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真的需要放松，我知道这几天你在禁闭室待着肯定很难受，但你真的精神紧张了，亲爱的，这只是一份工作！”
　　“这不仅仅是一项工作，这很严肃，这关乎于整个基地！”夏琳再一次拔高了嗓子。
　　“不，夏琳，整件事情连一个明确定性都没有好吗？我和理查德只是怀疑有这种可能性，万一只是秦国破译了我们的通讯密码了怎么办？如果真怀疑有内奸，我们还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搜查’！？”
　　“密码这种东西你也懂，它需要时常变化，但很显然现在基地没有这么做，因为缺少一个有才华的密码学家！”
　　夏琳沉吟一声，眼睛眯了起来，明摆一副怀疑的态度：“我以为是理查德太蠢了才会赞同你的提议。”
　　“不，夏琳……”斐迪南有些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别再说理查德了，仅仅是这样工作量就已经很大了，我希望在他离开之前多做一些事情，给他看。”也给父亲看。
　　夏琳沉默了几秒钟，而她最终什么了没说。斐迪南站了起来，走到房间角落的镜子前开始整理衣服的折痕，他准备要走了。夏琳慢慢走到他身后，手上拿着那把梳子，她将梳子塞给面前的男子，抚平了背后的褶皱，又将手臂环绕到前胸，给了斐迪南一个轻轻的拥抱，轻到几乎难以察觉。但斐迪南紧紧握住了夏琳的双手，两人凝望着镜子中的彼此，目光中的坚定和安慰温暖着对方，即使镜子中的两人终将背道而驰。
　　夏琳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最先挪开了目光，在斐迪南临行之前，她向对方要了些多余的纸笔，斐迪南许诺会一并与她需处理的文件一起送来。
　　就在斐迪南前脚迈出那半扇门板时，夏琳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也许你可以找机会试试，那样任何人都会相信你，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
　　斐迪南的身躯顿了一下，僵硬了几秒，但很快他又成为了平日那个令秦军谈虎色变的上校大人：
　　“不，永远不。”他坚定地承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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